只有一個年輕人站了出來:“皇上,這一日醉,臣有所耳聞。此乃影殺堂的獨門秘藥,家父雲遊時曾有幸得到過一瓶。”
蕭靖馳忙問:“可有解毒之法?”
“此毒製作複雜,家父研究許久,只能尋到緩解的方法,卻不知如何根治。”年輕人長作一揖,恭敬地說,“若陛下信任臣,臣可試着緩和陸大人身上的毒。但此法傷身,陸大人是否可以平安渡過此劫,還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這年輕人說話不卑不亢,把其中利害都說清楚了,只等蕭靖馳自己定奪。
解藥不是一時半刻便能找到的,陸離的脈象卻越來越弱,漸漸到了幾乎感覺不到的地步。
蕭靖馳已經沒有選擇了,只得讓開陸離身邊的位置,說道:“罷了,你且全力一試。”
那年輕人卻沒動,直言道:“皇上,臣沒有完全把握。”
周圍的御醫都吸了一口涼氣。
蕭靖馳的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
但他終究還是壓下了自己的情緒,應允道:“若是湘君有……有什麼好歹,倘若此事與你無關,朕答應,不治你的罪。”
這年輕醫師這才上前,給陸離細細診脈。
他帶領着衆多御醫忙了整整兩天,終於,陸離的脈象穩定起來,身上也稍微有了些溫度。
雖然他還是沒醒,但已經讓蕭靖馳大喜過望。
“以後,你每日過來,幫湘君看着些他的傷。”蕭靖馳情緒也比前些日子穩定了很多,對這年輕醫師的態度甚至可以稱得上和善,“你叫什麼?”
“臣名叫卓興。”
“好,卓興,你若是果真治好了湘君,朕重重有賞!”
卓興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臣謝過皇上。只是陸大人這傷,靠臣的法子緩解,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還請陛下派人仔細探查,早日找到解藥。”
“朕知曉了。你便負責照顧好湘君,其他的,朕自然會想辦法。”
卓興點了點頭,大膽地說:“皇上,臣現在要給陸大人用藥草泡一次藥浴,還請陛下避開。”
蕭靖馳不悅道:“朕與湘君同爲男子,爲何要朕避開?”
卓興卻不解釋原因,很固執地說:“皇上不便在此。”
蕭靖馳見他不肯退讓,眼下又沒有可以替代他的人選,便黑着臉吩咐道:“你們留下幫忙,務必看好卓醫師,也照顧好湘君。”
他的意思很明確,若是有人發現他試圖動什麼手腳,今天就別想安然無恙地離開了。
卓興卻一點都不慌:“謝過陛下配合。”
蕭靖馳甩袖離開。
看到蕭靖馳離開後,卓興泡好藥材,讓人將陸離抱進浴桶。
他看着陸離瘦弱到可見骨骼的身體,心想,若是沒人幫忙,只有他自己一個文弱醫生,怕也能輕易將陸離放進浴桶。
在沒人看到的地方,他湊到陸離跟前,嘆氣道:“陸大人,你之前救了在下時,還一口一個‘馳哥’,與皇上甚是親密;三年前,又讓我給你當太醫署的眼線,方便你的佈置;而如今,你卻爲了皇上奮不顧身,差點把命交代在這裡……陸大人啊陸大人,你這心思,在下是一點都看不透了。”
說罷,他想起陸離之前期期艾艾找他問那方面的問題,最終確定自己是個斷袖時的訝然表情。
卓興搖了搖頭,低語道:“陸大人,皇上對你的心思,可謂是司馬昭之心,卻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我讓皇上先出去了,也算是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了。”
陸離毫無反應,依然昏迷。
卓興自嘲地笑了笑:“罷了,我與你說這些做什麼。你與皇上的事,我又看不清楚,讓你趕緊醒來纔是正經事。”
另一邊,蕭靖馳站在屋外,有心想問此時情況,卻又擔心打擾到卓興。
劉公公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他覺得皇上好像……好像一個被大夫趕出產房的丈夫,但他不敢說。
他只得勸道:“卓醫師說他有辦法,自然不敢欺騙皇上,您在這着急也沒用,還是先歇一歇吧。”
蕭靖馳煩躁地“嗯”了一聲,乾脆往宮外走:“吩咐下去,朕要去看看春獵那日抓到的幾個刺客。朕倒是好奇,到底是多嘴硬的人,才能讓刑部那些廢物一無所獲!”
劉公公應了一聲,不敢怠慢,立馬找人去傳話了。
蕭靖馳剛一出寢宮大門,便看見段彬站在門口,正探頭探腦地往裡看。
“誰讓你進宮的?”蕭靖馳看到他,就想起自己任用他讓陸離不高興這事,難免遷怒,“朝臣隨便初入皇宮,你不懂規矩的話,就回家學一學!”
段彬嚇了一跳,委屈巴巴地用那雙與陸離相似的眼睛看着蕭靖馳:“皇上不記得了嗎?前段時間,是您吩咐我幫您整理一下奏摺的……”
蕭靖馳看都不看他一眼,讓人把他拖開,冷聲道:“這才幾個摺子,整理到現在?辦事效率如此,你也不必在朝爲官了!”
段彬大驚失色,想要求情,卻被侍衛攔住了:“段大人……不,段公子,儘快出宮吧。”
段彬咬住嘴脣,狼狽離開了。
大多數侍衛都跟着蕭靖馳往宮外走,段彬見四下無人,探頭探腦地走了兩步,拐到了一座假山後面。
“你怎麼回事?!”一個宮女躲在那裡,看到段彬後不客氣地說,“主人不是吩咐了,讓你學着那陸離的言行舉止,儘量討皇上開心嗎?怎麼這麼久了,你連他面都見不着?”
段彬一改在蕭靖馳面前的溫順,暴躁地說:“談何容易!那陸離是右丞中書令,堂堂朝廷三品命官,他的作爲,豈是我學得了的?!再說了,那陸離本身就看我不順眼,處處針對,我腹背受敵,你告訴我,我能怎麼辦?!”
宮女焦急地說:“可是主人現在已經被懷疑了!主人現在不方便行動,指望你能得到些訊息,可是你任職這麼久,除了得到春獵的相關安排,一點都沒幫到主人!”
段彬說:“莫慌,如果那陸離抗不過這次傷死了,我憑着這張臉,就還有機會。”
宮女跺了跺腳:“但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