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族內部的這些事,蕭靖馳之前幾乎沒和陸離說起過。
倒不是蕭靖馳不信任陸離,只是狄族的內政問題和陸離的職位距離太遠。蕭靖馳倒是有心想要趁着他們內亂一舉進攻,但是西北氣候惡劣,環境更是瞬息萬變,蕭靖馳做事又一貫謹慎,沒有萬全把握,他並不想折損自己最精銳的鎮北軍。
但不管怎麼說,狄族折損的這些兵力,都是實打實的。
西北地區養出來這麼多兵不容易,不管狄族有什麼陰謀,他們都不可能再憑空變出三十萬大軍來。
蕭靖馳說:“此次來請降的是狄族六王子塔合木,根據朕收到的消息來看,此人雖然有爭權奪位之心,野心也足,但是眼界狹隘,難堪大用。他的母族比起大王子和三王子,勢力稍顯孱弱,按理說,這個王位是輪不到他的。”
陸離立馬就懂了:“皇上是想……此次狄族使臣來的時候,有意拉攏塔合木,挑撥他們之間的內鬥?”
蕭靖馳淡淡地說:“若說狄族是誠心來請降的,朕自然不信。但是來都來了,豈有不好好利用之理?塔合木鬥不過他的兩個哥哥,但若是有朕和整個大軒朝的支持,結局就不一樣了。這塔合木若真的成爲狄族大王,此人野心有餘而謀略不足,在他的帶領下,狄族不會比現在更加棘手。”
蕭璟菡說:“這個做法好!現在的狄族君王狡詐而耐心,他和他的神威大將軍,可沒少給鎮北軍添麻煩。這將軍是大王子的母族,若是塔合木上位,必不會讓他繼續帶兵了!”
“那就唆使塔合木殺了他。”蕭靖馳輕描淡寫地說,“此次打敗仗的是這個神威大將軍嗎?”
“這倒不是。”蕭璟菡說,“也正是因爲不是神威大將軍,我與榮恆才真正確信,狄族內部確實出了問題。不過,如果當時帶兵的是他,勢必不會讓狄族損失這麼慘重,以至於不得不前來投降。”
“在幫助塔合木奪位後,就讓他殺了這神威大將軍吧。”蕭靖馳的聲音裡多了幾分戾氣,“西北邊境六座城池,百年來受了狄族多少侵犯,損失了多少百姓!若不是西北之地危險,朕早就想踏平狄族了!”
“皇上聖明,對鎮北軍多有支持,近些年來,西北遭受的損耗大大降低了。”蕭璟菡感慨,“只是這位神威大將軍確實是個人物,他固然用兵陰險多變,但戰術如此,稱不上下流。榮恆也多次感慨,若不是敵對,他也想結交一番此人……不過,不能在戰場上堂堂正正擊敗對方,卻讓他死於王室內鬥,對於榮恆而言,肯定是一件憾事吧。”
陸離聽着,心想道,蕭璟菡嘴上嫌棄着榮恆,甚至不願意稱呼一聲“夫君”,但在心裡,對於這位侯爺,蕭璟菡卻是關心瞭解的。她這跳脫的性子,能在西北這種荒蕪的地方待這麼久,肯定也有榮恆的關係。
這位長公主,可以說是口嫌體正直的典範了。
這大概是就是他們夫妻倆獨特的相處模式吧。
聽着蕭靖馳和蕭璟菡的對話,卻沒人提到塔合木與北沙勾結的事。
在原劇情裡,塔合木鬥不過兩個兄長,主動請纓想要欺負西北邊境,還特地瞄準了一個榮恆不在軍中的時間。卻不想,當時還懷有身孕的蕭璟菡,指揮着鎮北軍將塔合木的軍隊打得抱頭鼠竄,狼狽逃走。
很快,塔合木被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打敗了的事,在整個狄族內部傳遍了,讓他淪爲巨大的笑柄。
要知道,狄族內部還是奴隸制社會,女子地位十分低下,哪怕是貴族女子,也不過是貴族之間用於交換的籌碼,甚至連人都算不上。而塔合木,就被這樣一個“玩物”一般的女人打敗了,這是自負的他所不能承受的。
更何況,蕭璟菡還是他們最看不起的漢人女子。
一個嬌滴滴、貌美如花的漢人女子。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蕭璟菡自己也不是個會忍耐的人,在打得塔合木落荒而逃後,她狠狠出了一口惡氣,甚至在布條上寫上了“爾等蠻夷,貽笑大方”八個大字,讓繳獲的戰馬帶回到狄族內部去。
不僅如此,她還怕一匹馬走不回去,找了二十多匹馬一起,生怕這字條傳不到塔合木手上。
奪筍吶,大熊貓都要沒得吃了。
可想而知,當稀裡糊塗收到十幾匹被放回來的戰馬時,塔合木從漢人奴隸內裡聽到了這幾個字的翻譯,氣得肺都要炸了。
此事也很快傳播開來。
塔合木母親的氏族本來就不是最頂尖的三大貴族之一,大王子和三王子嘲笑起來他根本肆無忌憚,他們的門生也跟着對塔合木明嘲暗諷,神威大將軍更是嘲笑塔合木“毛都沒長齊就敢帶兵打仗”,從此和塔合木結下了樑子。
此事讓塔合木徹底顏面盡失,他恨大軒和蕭璟菡恨得牙癢癢,恨不得生啖蕭璟菡血肉,以解心頭之恨。
不僅如此,嘲笑了他的貴族、王兄、還有神威大將軍,都被他一併記恨上了。
因此,塔合木居然願意出任這個前來大軒投降的使臣,陸離是怎麼都不會相信的。
他那麼恨大軒,怎麼可能願意不遠萬里來到大軒國都,來給蕭靖馳請降?
若是狄族爲了表示誠意,來的最合適人選也該是大王子;若是隻想走個流程,那大可派遣一個普通使者,或是一個女奴生的身份低微的王子。塔合木身份不高不低,兩邊都不沾,怎麼說,這個使者也輪不到他來做。
若是他主動請纓,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是塔合木的目的是什麼?
之前被蕭璟菡打敗的塔合木根本咽不下這口氣,爲了奪取王位,報復這些人,他做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的決定:勾結北沙。
北沙的版圖與大軒和狄族都接壤,那裡民風彪悍,士兵能騎善射,在前朝曾一度攻打到大軒京城北部九城。也正是因此,前朝的昏君嚇了一跳,忙不迭啓用之前被廢的鎮北侯,將榮家人重新扔到北境。
塔合木這次來……會不會和北沙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