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起,房間裡空無一人了。
房間裡彷彿凝了一層霜一樣,陸離覺得自己胸腔裡都帶着冷意,呼吸爲之凝固。
“湘君,呼吸。”
等蕭靖馳撤開捂在陸離嘴上的手後,陸離才發現,自己之所以覺得胸口悶得慌,是因爲他剛剛一直屏着呼吸。
陸離趕忙深吸了兩口氣,卻又因爲太急切而被嗆到,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他咳得撕心裂肺,單薄的身體不斷顫抖,嗓子裡、胸口裡,都噁心得厲害。
蕭靖馳的手挪到他的背上,不輕不重地拍打着,聲音恢復了面對他時一貫的低沉溫柔:“身子都養了這麼久了,怎麼還不見好。今日回去,讓卓興再給你看看,是不是該換藥了。”
他怎麼有心思提藥?
陸離抓着胸口,強行止住了內心的噁心和恐懼,對上了蕭靖馳的目光,堅定地說:“皇上,方纔的事與那個秀女無關,還請皇上……”
“朕心中有數。”蕭靖馳再一次打斷了陸離,“湘君,別再提她了。”
雖然語氣正常,但憑藉着陸離對蕭靖馳的瞭解,可以很清楚地感知到他內心的不快。
陸離正要再說話,系統卻出來制止了:【宿主,檢測到蕭靖馳的黑化值有上升趨勢,請宿主不要輕舉妄動,以任務爲重。】
“你就是個人工智能,你知道什麼人情世故!”陸離終於爆發了,“他這是草菅人命你知道嗎!要不是爲了這個破任務,我不會私下裡去找傅思佩,也不會被檢舉告發,那姑娘更不會因此而死!我不知道你們系統是用什麼來判斷任務是否可以增加主線進程的,但是今天的事,如果我就這麼放過去了,完成任務又如何,我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系統久久沒有回話,大概是被陸離嚇到了。
陸離脾氣一向很好,有點什麼事也都說說笑笑地過去了,即便是之前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蕭靖馳猜忌,內心也是失望居多,最多用沉默來發泄一下內心的小脾氣,從未這麼生氣過。
系統可以仿照人類的情緒與陸離溝通,但他畢竟不是人。
過了半晌,系統做出了讓步:【請宿主顧忌黑化值的相關懲罰,稍微……悠着點。】
然而陸離已經顧不上什麼懲罰了。
他直截了當地說:“皇上,既定事實是瞞不住的。你今日處置了這秀女,但還是有在場的幾個宮人,還有臣,還有傅思佩。我們中間總有一個,可能在某一天某一個關鍵時間,把此事泄露出去。或許是傅思佩,或許……是臣自己。”
蕭靖馳貼着他背的手一緊,陸離可以感受到那股力道穿過衣衫,施加在他後背的皮肉上。
陸離努力擡起頭,隱藏起方纔的膽怯,做出一副淡定的樣子。
但蕭靖馳和他太近了,可以輕易感受到他微微顫抖的脊柱。
系統雖然說了讓陸離悠着點,但是見到陸離竟然敢公然威脅蕭靖馳,他還是驚掉了手上的瓜:【……哇,宿主,你超勇誒。】
蕭靖馳和陸離對峙了半晌。
末了,蕭靖馳說:“罷了,朕會吩咐下去,給那秀女一條活路。”
“請皇上儘快。”陸離還是不讓步,“劉公公太懂皇上意思了,我怕他等不到你的吩咐。”
【過分了啊宿主!】系統急忙發出警報,【蕭靖馳黑化值30%了!你要受到懲罰了!宿主!你快點服個軟吧!】
“我不。”陸離倔脾氣上來了,逞能道,“這件事上,我絕不能讓步。”
蕭靖馳低下頭,伸手捏起一縷掉落到陸離眼睛上的劉海,給他別到耳後。
這個動作,他做來優雅又矜貴,動作明明很輕緩,卻有着極強的壓迫感。
陸離感覺到蕭靖馳的指尖擦過他的睫毛,傳來一陣戰慄。
蕭靖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打開門,對門口的人說:“告訴劉公公,把那女人放了。但我要她從此以後寫不出來說不出來,不能對外胡言亂語,明白麼?”
這和要了這可憐姑娘的命有什麼區別?!
陸離驚呼道:“皇上!”
蕭靖馳回頭看了他一眼,看到蕭靖馳冰冷的眼神後,陸離知道,這已經是蕭靖馳能做出的最大退讓了。
畢竟,蕭靖馳處置這秀女可能也不全是爲了保他,宮內留宿的外臣可能和進宮選秀的秀女私通,這話傳出去,不僅是陸離會受到外界的口誅筆伐,親手將陸離留在宮裡的蕭靖馳,也會受到嘲笑。
於情於理,蕭靖馳都不可能讓那姑娘再說話了。
陸離只得暗自將此事記在心裡,盤算着日後出宮,定要找到那個姑娘,看看能不能給人一些補償。
那姑娘的下半輩子算是毀了,反正他自己也不能再婚配,若有必要,把她安排進自己府中,也算是減輕一些心中的歉疚。
【警告!警告!宿主,攻略對象蕭靖馳的黑化值已達到37%,若十分鐘內黑化值還無法降下去,宿主即將受到懲罰!】
陸離嚇了一跳,怎麼黑化值又提高了?!
但轉念一想,他心裡十分心虛。
這次黑化值上漲,怪不到蕭靖馳頭上。
他接了強制任務,與傅思佩在皇帝的後宮曖昧不清在先,硬要保下蕭靖馳想要滅口的秀女在後,蕭靖馳只是增加黑化值而沒有降好感度,已經非常給面子了。
但是該有的努力,還是要象徵性來一下的。
陸離見蕭靖馳讓步了,態度也跟着軟了下來。
他學着小時候跟“大哥哥”相處的樣子,拉住了蕭靖馳的袖口,從善如流地認錯:“臣認罪,不該如此步步緊逼,也不該做出這等出格之事,還請皇上責罰。”
說是責罰,但是陸離在不經意間,已經開始仗着100%的好感度爲非作歹了。
他理直氣壯的,一點戰戰兢兢怕被責罰的意思都沒有,仰着頭,可憐巴巴地看着蕭靖馳,漂亮的杏眼裡流光溢彩,透亮非凡。
滿臉寫着“我都這麼求你了不如給點面子吧”,比起認錯,更像是恃寵而驕的撒嬌。
蕭靖馳低頭看着他,眼神一暗,低聲答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