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不明白周圍人爲什麼各個神色凝重,彷彿他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一樣。
也沒給他機會展示自己出色的背書能力。
《三國演義》是他現代的爸爸喜歡,總是抱着他給他念書,當他的助眠工具;而《三字經》、《論語》、《千字文》、《弟子規》等書,都是他在學前班和小學裡學到的。
陸離想了想,他確實很聰明,六歲已經去了小學一年級,成績還不錯,大家都誇他呢。
但是好像也不至於讓人這麼驚訝吧。
哦,不對,他學習的時間,好像是尋常人的兩倍來着。
白天在學校由老師教着,用各種現代先進的、有趣的教具吸引他認字背書,自然記得就快。晚上放學回家,他現代的爸爸媽媽還會一邊陪他玩一邊帶着他回顧白天的知識,他又確實聰明,記憶力也好,記得就更牢固了。
晚上,他在睡夢中來到這邊,還會有古板的老先生一遍一遍教他識字唸書,他不僅能完全記住白天所學的東西,還能溫故知新,學習更多內容。
這麼一來二去,就算沒有刻意記憶,憑藉着他的聰明才智,也記得差不多了。
哦,對了,他很怕在這個古代世界的那個老先生。雖然老先生總是拿着戒尺卻不曾打過他,但當他看到老先生吹鬍子瞪眼時,立馬就慫了。
既然在兩個世界好好學習,都能得到其他人的誇讚和獎賞,那何樂而不爲呢。
陸離在心裡把兩個世界的關係理順了一點,不由得很是得意。
哼,這個秘密他曾經和兩邊的爸爸媽媽都說過,卻沒人相信他。那他就當一個小天才,讓所有人驚豔!
現在也沒必要和在場的人解釋,反正他們也不會信。
就當他聰明無比好了。
陸離在這邊洋洋得意,另一邊,處在權勢中央的皇帝和蕭靖馳,卻都陷入了沉默。
他們沉默的主題思想無非就是一個:到底是皇帝一言九鼎,就這麼讓步,讓陸離成爲蕭靖馳的伴讀,還是找個什麼由頭反悔了,把陸離分配給其他人?
雖然有傷仲永的例子在,但是陸離天資如此,未來的成就,想必不會太差。
再不濟,哪怕陸離是個廢物,他後面還有清河陸家。陸家經營多年,多方滲透的勢力和財富,都是諸位皇子垂涎欲滴的。
若是哪個皇子可以得到陸離,或者說陸家的幫助,其勢力一定可以增長一大截。
至於會不會引起現任帝王的猜忌……那是以後的事。
不料,打破這陣沉默的居然是蕭璟菡。
“父皇,您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既然答應了靖馳,就該同意陸離做他的伴讀。”蕭璟菡站了出來,口吻堅定,“既然這位陸離小公子已經成功背出了《論語》,那便是達成父皇所說的先決條件了,您該不會不答應吧?”
她這一番話,軟硬兼施,先是給皇帝戴了個高帽子,再說“該不會不答應吧”,就是要逼得皇帝當場同意。
若是不回答她的話,就是心中有鬼,不敢答應自己的兒子,連個延後另行想辦法處理的餘地都不給。
“放肆!”皇帝被戳到痛處,惱羞成怒,“你一個女子,出入這種場合也就算了,也不看看,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蕭璟菡低頭稱是,卻一點悔意和歉意都沒有。
皇帝看見她這個樣子,額頭青筋直跳,又想起皇后不顧阻撓,一意孤行把蕭璟菡培養成現在這樣。
簡直是胡鬧!
蕭靖馳被姐姐的大膽嚇了一跳,隱晦地瞟了她一眼,暗含指責。
蕭璟菡則理直氣壯地瞪了回去,滿眼都是焦急。
這麼好的機會擺在眼前,還有什麼好患得患失的!這時候還要畏手畏腳當孫子,以後可別後悔!
然而,蕭靖馳此時已經有點後悔了。
他自己姑且都算得上是自身難保,何必把陸離牽扯進來。
但是蕭璟菡的話都說成這樣了,哪怕他此時開口,說自己不要陸離了,那就不僅僅是不給皇帝面子,還是不給清河陸家面子,若是被有心之人傳了出去,他更討不了好。
與其兩頭都得罪,還不如孤注一擲,向父皇索要陸離,拼一把。
他能理解皇姐的心情,皇姐一直不滿意他的與世無爭,認爲他不想要皇位也就算了,一味忍讓下去,只會讓人看輕他,更加肆無忌憚地欺辱他。
雖然事實上,因爲畏懼高深莫測的蕭靖馳,並沒有人敢在明面上太過分地挑事,但蕭璟菡仍然不滿意自家親弟弟佛系的樣子。
她被皇后當成男子養大,心思又狂又野,只覺得哪有什麼絕對安穩之地,只有拼着實力牢牢握在自己手中的,纔是有保障的東西。
這次也不例外。
清河陸家這麼好的後臺,她不允許蕭靖馳不要!
蕭璟菡已經這麼說了,蕭靖馳雖然心中有所顧慮,但陸離畢竟是剛剛見到的外人,他不會爲了陸離,讓自己親姐姐難做。
於是蕭靖馳打定主意,爭一次,拼一把!
他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跪在皇帝面前,語氣卻不卑不亢:“請父皇遵守承諾,允許陸離成爲我的伴讀。”
皇帝臉色更難看了。
他權衡再三,對蕭靖馳的忌憚和對清河陸家的顧慮還是佔據了上風,在沉默了半晌後,皇帝艱難地開口了:“行了,朕知曉了。你選伴讀的事非同小可,先讓李公公把陸離的名字報上去,等各個禮節都走過了,再檢查一番,等一切都沒問題後,朕自然會安排你們一同學習課業。”
這便是要硬拖了!
若是這一系列流程走完,其中有什麼蹊蹺,還不是皇帝說了算?!
蕭靖馳失望地閉上眼睛。
這便是他的父皇。
永遠不會替他考慮分毫。
“怎麼,我兒不過是想要個伴讀而已,居然還要三令五申,走皇上那些選官的流程不成?那若是這流程走完了,皇上是不是還要再祭拜先祖,看看先祖的意思,再決定這陸離能不能勝任?”
一道帶着嘲諷之意的女聲傳了過來,皇帝回過頭看見來人,臉色瞬間變得複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