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靖馳低聲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陸離沒聽清:“皇上說什麼?”
“無事。”蕭靖馳湊近陸離,“湘君跟緊我,別失散了。”
“嗯。”霧氣瀰漫,陸離心裡也有點害怕,“皇上,你還分得清方向嗎?”
“大概吧。”蕭靖馳似乎無意地提道,“湘君,你這次安排護衛,似乎安排了很久?”
蕭靖馳不會懷疑他動了什麼手腳吧?!
陸離趕忙表忠心:“臣用心考量了各個人選,才做出了此安排。只是臣沒想到這些親衛騎術如此不精,沒跟上皇上,是臣的失職。”
蕭靖馳點了點頭。
半晌,他說:“湘君可知,我爲何要換那兩人上來?”
陸離知道蕭靖馳指的是他最後換上來的兩個親衛,好奇地問:“爲何?”
說實話,這個問題也困擾他很久了。
蕭靖馳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因爲朕心裡明白,那兩人是值得信任的。卻不想,湘君把他們安排到了離朕最遠的地方。”
陸離炸毛了。
蕭靖馳什麼意思?!
他覺得是我在背後做了什麼手腳?!
陸離生氣了:“皇上是在懷疑臣?那兩人與我乃是舊識,臣是怕皇上猜忌,纔有所避嫌的!”
蕭靖馳的聲音了冷了下來:“舊識,不更該重用?”
陸離百口莫辯。
他總不能說,他怕自己做了什麼不利於蕭靖馳的安排吧!
反正解釋不通,陸離閉上嘴,沉默地跟在蕭靖馳身邊。
這種事以後再想辦法,現在最關鍵的是強制任務。
霧氣更濃了。
他與蕭靖馳並肩走着,都有點看不清彼此。
這種鬼天氣,太適合搞事了。
正這麼想着,系統突然發出了提示音:
【檢測到天氣不利於宿主執行任務,特開啓限時十分鐘的金手指。】
【金手指光環:不受霧氣阻礙的視力,和加強三倍的聽力。】
“統兒,你這個金手指也太小氣了吧!”
系統又不說話了。
陸離只好把全副身心用於觀察周圍環境,防止有野獸出沒。
在金手指的加成下,他能聽到幾十米外的蟲鳴,還能聽到很遠地方傳來的虎嘯。
突然,他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
像是柔軟的靴子踩在落葉上的聲音。
大家都在騎馬行動,誰會走在地上?
陸離立馬警覺起來,這時,他聽到了一個細微的、像是拉弓的聲音。
他擡頭看向那個方向,幾乎在同時,他看到了一點反射着寒芒的箭頭,突然動了一下。
陸離來不及思考更多了。
他大喊了一聲“小心!”,然後本能地,把自己的身體擋在了蕭靖馳的面前。
利刃穿過胸口的皮肉,刺入更深處。
陸離疼得渾身一顫,向後倒去。
“湘君——”
在失去意識的最後幾秒裡,落入他眼簾的,是突然從背後竄出來的蕭靖馳親軍,和蕭靖馳慌亂的面容。
“朕錯了,湘君,朕不該懷疑你……”蕭靖馳手足無措地託着陸離無力的身體,大喊道,“御醫呢!快喊御醫來!”
“皇上,御醫都在林子外的營帳裡……”
蕭靖馳話都沒聽完,把陸離抱到自己的馬上,像林子外的方向飛速行進。
“皇上,霧氣太重了,刺客還沒盡數抓捕,恐怕有危險啊——”
身後傳來一陣呼喊,但蕭靖馳沒工夫去聽了。
他一手拉着繮繩,一手抱着陸離,感覺不斷有溫熱的血從傷口處淌出。
系統沉吟了一陣,在陸離的腦海裡彙報道:
【恭喜宿主完成強制任務二,獲得獎勵:一次付出一定代價的復活機會。】
【檢測到攻略對象好感度:95%。】
【檢測到攻略對象好感度:99%……100%。】
但是陸離已經聽不到了。
他從小到大都沒這麼疼過,在受傷後沒多久,他嬌氣的身體便給出了反應,讓他光榮地暈了過去。
在昏迷前,陸離最後想的是,不會這次任務完成的獎勵剛拿到,就要用給自己了吧?
王帳內,御醫們走來走去地忙碌着,蕭靖馳坐在一邊,表情陰沉。
他衣服還沒換,手上的血污也沒洗,就這麼直勾勾地看着躺在牀上的人。
陸離面色蒼白,呼吸微弱,若不是單薄胸口細小的起伏,看上去幾乎如同死了一般。
死……
想到這個字,蕭靖馳的手便不住地顫抖起來。
刻意讓陸離安排春獵的護衛行動、帶着陸離和他一起、假意和親衛失散隻身跑進樹林深處……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試探陸離。
之前接受到的那封信裡,明確地寫出了陸離在例行春獵安排的刺殺行動,證據確鑿,不由得他不信。
在陸離安排的人選出來後,他看到陸離把信裡指出的內應安排進親衛時,他的內心是失望的。
但他仍然以身試險,給了刺客一個完美的行動機會。
就是爲了看,會不會有人動手。
如果真的有人行刺,就安排親衛抓捕刺客,同時尋找陸離妄圖弒君的證據;如果沒有,就放下芥蒂,重新相信陸離。
可他沒想到,居然是陸離以身爲盾,幫他擋住了那致命一箭!
……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
爲什麼,他不願意給陸離多一些信任呢?那明明是他的湘君啊,他怎會輕易受到旁人挑撥?
手上的血液逐漸冷卻,彷彿之前陸離的身體一樣。
一路上這麼抱着他,蕭靖馳才發現,這段時日,就算陸離沒有表現出來,可外界的猜疑和他啓用段彬的做法,還是讓陸離受到了影響。因爲鬱結於心,陸離瘦了很多,躺在懷裡時,一隻手便能輕易地攏過來。
自己怎能這樣對他。
“……別出事,湘君。只要你好好的,待你醒來,朕什麼都答應你。”年輕的君王頹然地坐在一邊,自言自語的聲音顫抖着,“……求你了。”
……
陸離一直處在昏迷之中。
他感覺自己好像在做奇怪的夢,覺得身體一會兒冰冷一會兒又奇熱,意識偶爾存在的時候,身上那種難受的滋味,讓他恨不得馬上再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