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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謝混嘆了口氣,不自覺的望向了謝文麗,昌明之後有二帝的圖讖早已傳的沸沸揚揚,而當今天子司馬德宗無嗣,如不出意外,宮車之後將由司馬德文繼爲第二帝!
圖讖之說深入人心,每每夜深念及於此,謝混總是難以入眠,末代皇帝的下場無比悽慘,倘若圖讖真的應驗,不僅謝文麗將命運難桀,謝氏都未必能不受牽連,尤令他心悸的是,當前的政局正逐漸地向這方面發展!
相王父子被衛風誅殺,譙王被桓玄生擒,定罪斬首隻在指日間,僅有歷陽太守司馬休之孤身脫逃,但他無兵無將,逃出去還能如何?可以說,司馬氏已瀕至自司馬懿於百多年前發動高平陵事變以來的最虛弱時刻,天下易服改姓,爲時不遠了!
謝混看了眼一臉鄙夷之色的司馬德文,暗暗罵他的不知好歹,宗室虛弱,你夾起尾巴做人啊,如此張狂不是救速死還是什麼?對於會稽形勢,謝混大致有所瞭解,謝道韞也在信中隱晦的指出,衛風已在實質上掌控了會稽全境!
麾下五萬精兵,足有與桓玄一決雌雄的實力,欠缺的無非是個出身罷了,謝混相信,憑着衛風的能力,一旦入士,必致一飛沖天,這樣的人,桓玄都拿他無可奈何,你司馬德文作爲一個無兵無權的藩王,又很明顯將被桓玄擠壓。憑什麼和他較勁?
謝混情不自禁的把目光投向了面色鐵青的晉陵公主,一絲悔意油然而生!
短短的一兩息間,謝混各種念想紛來沓至,衛風卻接過話頭,淡淡道:“莫非德文老弟有高見?不妨說來聽聽?也好讓大正中、謝中書與公義品鑑一下!”
“請你莫要和孤稱兄道弟!”司馬德文不滿的嘀咕了句,隨即清了清嗓子,把腰桿挺的筆直,遞給了謝文麗一個滿懷自信的眼神,又以眼角餘光瞥了眼王蔓,這才得意洋洋道:“詩文起於前漢。興於我朝。自永嘉起,以黃老之學爲貴,虛談引爲風尚,當時的詩作。皆含有玄學義理!
及至南渡。詩文除闡述玄學義理。還與釋道合流,於孫許(孫綽與許詢)達至巔峰,爲時人稱頌。贊曰:其詩才高詞贍,舉體華美,富豔難蹤,莫可越也!
孫興公(孫綽)作《天台山賦》成,以示友人範榮期,雲:卿試擲地,當作金聲!孤再三拜讀,確非虛言!筒文帝曾稱其詩曰:玄度五言詩,可謂妙絕時人!
又有謝安石,王右軍取其精義歸納爲得意忘象,將我朝玄言山水詩推至一嶄新的高度,孤恨只恨晚生了數十年,未得機會一窺前輩高人的風采,每每引以爲憾,雖聊以詩文空作想象,亦是如隔靴搔癢,心癢難耐啊!”
司馬德文滿臉唏噓,似在爲與當時的名士錯肩而過感嘆不已,只不過,眉眼間的得色卻不假掩飾。
憑心而論,司馬德文的總結堪稱精僻,簡練概括了玄言山水詩的淵源、發展以及包含的思想內容,謝混、謝公義、謝氏姊妹花不由點了點頭,既便連和司馬氏不對眼的庾氏與王蔓都不得不現出了贊同之色,更別提晉陵公主了,眉眼間的讚許簡直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一直未開聲的陸仲元捋須嘆道:“琅琊王年雖未及弱冠,對詩的理解卻深刻之至,老夫敢斷言,若專志於詩道,將來的成就必未會遜於公義世侄!”
陸仲元說自已不如謝公義,司馬德文非但不以爲忤,反倒是沾沾自喜,畢竟謝公義的成就太高了,是公認的文章之美,冠於江表,在詩文上能與他相提並論,這份榮耀非同小可。
司馬德文連忙謙虛道:“大中正過獎了,德文才薄識淺,愧不敢當啊!”
“誒~~”陸仲元不以爲然的揮了揮手,又向衛風問道:“不知衛將軍有何看法?既然公義世侄對你推崇倍致,不妨趁着今日有閒,提出來讓大夥兒都參詳參詳?”
刷!刷!刷!所有的目光全都轉向了衛風,謝氏諸人與庾氏的好奇毫不掩飾,王蔓的美目中卻暗含擔心,畢竟司馬德文搶了先,能講的全講了,除非衛風別出新義,否則,不可能有壓倒司馬德文的機會,然而這是品詩,不是吟詩,吟詩或許與天賦有關,但品詩的最先決條件是學識淵博,不淵博如何能品?
晉陵公主與司馬德文也是如此作想,四隻眼睛裡裝滿了輕蔑!
衛風略一沉吟,便向陸仲元拱了拱手:“既然大中正問起,那末將獻醜了,以下僅爲末將一家之言,請指正!氣之動物,物之感人,故搖盪性情,形諸舞詠,照燭三才,暉麗萬有,靈祇待之以致饗,幽微藉之以昭告,動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詩。
四言,文約意廣,取效風騷,便可多得,每苦文繁而意少,故世罕習,五言居文詞之要,是衆作之有滋味者,故云會於流俗,豈不以指事造形,窮情寫物,最爲詳切?不知大中正以爲然否?”
陸仲元沉吟道:“衛將軍言之有理,寥寥數語,盡述出詩文感動人心的根源,對四言五言的論述也甚爲精僻,果然才識不蜚!”
“哼!”司馬德文卻是冷哼一聲:“陳辭濫調,誰不知五言好於四言?”
謝公義趕緊扯了扯衛風,示意不要計較,隨即又道:“衛兄論點獨特,請繼續,公義洗耳恭聽!”
衛風也不願與司馬德文糾纏不清,擺了擺手,便道:“公義不必如此,衛某隻是把觀點擺出,與諸位探討一番,衛某以爲,詩有三義:一曰興,二曰比,三曰賦!
文已盡而義有餘,謂之興,因物喻志,謂之比,直書其事,寓言寫物,謂之賦,宏斯三義,酌而用之,幹之以風力,潤之以丹彩,使味之者無極,聞之者動心,爲詩之至,若專用比興,則患在意深,意深則詞躓,若但用賦體,則患在意浮,意浮則文散,嬉成流移,文無止泊,有蕪蔓之累。
若乃春風春鳥,秋月秋蟬,夏雲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諸詩者,嘉會寄詩以親,離羣託詩以怨,至於楚臣去境,漢妾辭宮,或骨橫朔野,或魂逐飛蓬,或負戈外戍,殺氣雄邊,塞客衣單,孀閨淚盡,或士有解佩出朝,一去忘返,女有揚蛾入寵,再盼傾國,凡斯種種,感蕩心靈,非陳詩何以展其義?非長歌何以騁其情?
故曰:詩可以羣,可以怨,使窮賤易安,幽居靡悶,莫尚於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