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小姐聽錯了,咱們快些回去吧。”飛雨看了看周圍,處在皇宮不知名的花園一角,只有一片安靜,但話雖這麼說着,心底卻知曉,小姐的敏銳一向精準無誤。
天色有些暗了,宮中的燭火漸漸減弱,偏遠的宮角幾乎一片黑暗,星星點點的亮光照着她們返回。
“飛雨,咱們是不是走錯道了。”琉百葉放慢腳步,用肯定的口吻問着。
飛雨在一旁皺眉,小姐都察覺那便是錯了,只是她也忘了怎麼走,這宮裡七繞八拐的,着實難找,但遠處舉行秋宴的大廳張燈結綵,倒也顯眼。就怕等找回去,宴會都結束了。
見飛雨低頭略顯自責,琉百葉拍了拍她:
“無礙,就當是逛皇宮了,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宮裡倒也有愛花之人,都快入冬了,花園裡竟還能見到花兒。
“宮裡之人指不定能與小姐談到一塊兒呢,這秋日還能養花,只怕也就這園子主人居小姐之後了!”飛雨跟着琉百葉,鑑賞能力倒是提升了不少,點着頭若有所思的說着。
是啊,興趣相投,還是宮中之人,想必是以爲佳人,卻不受寵。
“兩位姑娘?”隔着幾步傳來詢問的聲音。
飛雨立刻將琉百葉護在身後:
“什麼人?”
琉百葉早已轉身循着剛剛傳來聲音的地方,看到一人站在那兒,想必是剛剛說話的人,只見另一人從他身後走出來。
“抱歉,我與丫鬟第一次進宮,本想出來透透氣,卻不料一時迷了路,打攪公子之處,還請見諒。”琉百葉不失禮貌,卻也無多少溫柔的說着。
離她三四尺的墨燁卿卻早已知道了是她,即便她們之間的對話理解得有些模糊,但至少他得出一點:尚書府千金柳蔓,根本不是世人認知的性子。
至少他驚詫的發現,柳蔓不僅溫婉,更帶着清冷與沉靜,江湖興起的百葉宮與她由着莫大的關係,早前聽聞她會醫應該就是真的,加之今日舞劍、言行神態,骨子
裡的凌然,卻讓他想起在西郊會見過一面的芳樓後主琉百葉。
琉百葉這個名,是墨燁卿會見芳樓後主後不遺餘力才唯一打探到的消息。
此刻卻莫名欣喜,絲毫不帶對柳蔓的偏見。
“本殿下也只是到園子散散心,無怪誰打攪了誰。”墨燁卿的聲音一向低沉而溫和,不如墨燁漓的冷然。
琉百葉一聽這聲音便挑了挑眉,來人逐漸走近,她也確定了這人是太子墨燁卿。
飛雨還有些愣神,琉百葉已經微微躬身,淡淡的見禮:“柳蔓見過太子殿下。”
來人作勢微微遲疑,隨即伸手將她的身體拖了起來,清俊的眉宇間散開一絲笑意:“這可不是尚書府柳千金麼?”
琉百葉只是輕輕一笑,算是回答。只聽着他繼續說道:“柳千金若是不介意,倒可與本殿下一同返回。”
這要往回走可真不好走了,自己走折騰時間長,跟着太子回去,少不了墨燁漓一頓臉色,雖然關係不大,但看到別人因爲自己不悅,她始終覺得不好受。
殊不知,也許,只是因爲這個人是墨燁漓。
“也好,免得耽誤了時間,那就有勞太子殿下了。”琉百葉想了會兒沒有拒絕。
身側的男子微微點頭,手中的玉扇微微一擺,示意她們跟着。
“柳姑娘也是怕悶之人呢,本殿下還以爲,只我一人偷着出來透氣了,不想這皇家花園還有一同賞閱之人!”墨燁卿說。
“太子見笑了,不過柳蔓向來呆不住,這園子裡的竟的確是美,還嘆着宮中紅顏至少有一處美麗的地方怡情。”她接了一句
“姑娘這是隱含着皇宮令人生厭的意味麼?”面前的墨燁卿緊着問道。
這一問卻讓琉百葉忽然回過味兒來,這裡是皇宮,是這個臺子生活的地方,這在古代可是大不敬,指不定該殺頭了,只得趕緊認錯:
“太子恕罪,柳蔓並非有心,只是從小隨性慣了,性子一時難改,皇宮乃金玉之所,只有國民嚮往
的份兒,何以令人生厭呢?”
走在前頭兩步的墨燁卿轉頭看了她的臉卻不自禁的笑起來,他在她臉上可絲毫沒有看出認錯的膽怯,反而只像在不情願的說服自己,淡然的語氣,靜雅的儀態透着一股自然隨性。
墨燁卿笑着道:“此處只有我二人,柳姑娘不必如此拘謹,皇宮如何本殿下最有體會,倒甚是贊同你的觀點”他說着隱隱嘆了口氣:
“宮,有什麼好,多少人不知這宮牆裡的期艾,殊不知外頭的世界纔是自由的,勾心鬥角何其之累。”他的聲音裡滿是低沉。
琉百葉沒想墨燁卿會對自己如此不界外,這些話若聽在別人耳朵裡,那纔是大不敬。
“太子殿下生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尊貴無比,怎會嚮往宮牆外貧苦人的生活?”她純粹打發的聊着。
但面前的人卻回頭看了她一眼:
“柳姑娘也如此認爲嗎?這可不像生來只愛遊玩山間、不顧世俗眼光,上一刻還在花園裡感嘆皇宮生活無趣的柳姑娘。”
琉百葉被他說得沒了詞,但卻知道自己這敷衍的表面,對比起他一個太子卻毫不設防的聊內心,顯得小人多了。
她只好一笑,迴歸本性:“是啊,我寧願只愛山間之美,宮牆束縛了多少女子,一步便是一生,多麼淒涼也無人能知了。不過,太子生來尊貴,將來必定繼承大統,這鬆懈之心,卻繫着幾千幾萬朝廷百姓的將來,朝廷無殷君,那便只是一盤沙,太子肩上的重擔,不允許您只顧個人舒坦,嚮往享受。”
這就是領導人的無奈啊,有錢有權,卻失去了多少常人能有的快樂?
有人帶路,已經不知不覺就看到了眼前燈火輝煌的宴會廳。
前頭的墨燁卿卻忽而停住腳步,若有所思片刻後微笑着看着琉百葉:
“柳姑娘的確與外界盛傳的相去甚遠,這宮牆裡頭,從未有人能與本殿下吐此真言,倒也合我心。”
墨燁卿說完,不等琉百葉說話,已經微笑着大步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