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淡淡一笑:“免了。大家都是好兄弟,不要那麼多禮。這位是我的故人之女飛絮小姐,希望大家今後多爲照顧。”
“哇!真是個漂亮的姑娘呢!王真是好福氣!”
“飛絮小姐好!我這兒有羊奶,您要不要嚐嚐?”
“飛絮小姐衣裳那麼單薄,快換上我新打的銀貂皮吧!您客氣什麼?快收下啊!”
大家的熱情就像一團火,燒得飛絮滿臉通紅。她悄悄的躲在青蓮身後,緊緊拉住她的衣襟,一句話也不說。青蓮知道飛絮被嚇到了,抓住她冰冷的小手,柔聲說:“別怕。他們都是好人,只是表達感情的方法比中原人更直接罷了。”
“我不怕。”飛絮紅着臉說道。這時,有幾隻膽大的小羊見到白衣勝雪的飛絮後竟然粘了上來,在她腳邊撒嬌的磨蹭,嚇的她驚叫了起來。牧民們驅走了調皮的小羊,都哈哈大笑了起來。在衆人的鬨笑聲中,飛絮的臉越發的紅了起來,卻終於忍不住,也噗嗤一聲的笑了起來。她的笑靨是那麼的純真,那麼的喜悅,把她身上濃重的悲傷都趕到九霄雲外去。青蓮望着她開心的模樣,只覺得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了地。
看來飛絮不討厭草原,真是太好了。我早就吩咐鷯哥告誡衆人,不得把飛絮與先王妃面容相似的事情說給飛絮聽,也不許說出先王妃的名諱,飛絮才總算沒有起疑——不然的話,又不知會平添多少風波啊。我知道大家心中有太多的疑問,可我真的無力解釋了。飛絮是我最爲疼惜的孩子,我不想讓她知道我與印雪的往事——這樣的話,她會恨我在她父母之間種下不安的種子的吧。而我,也確實心中有愧啊。
青蓮想起了自己年輕時的霸道蠻橫,只覺得脣齒間都苦澀了起來。而飛絮已經開始戰戰兢兢的摸着小羊柔軟的皮毛,驚叫着望着青蓮:“哇,真的好軟呢!和貓貓差不多!青蓮叔叔,你也來摸摸看!”
“以後你能天天玩這些。飛絮,天色也有些晚了,我領你去你的住處。鷯哥,叫兩個妥帖的丫頭來。”
“是!”
飛絮緊緊跟在青蓮身後,穿過人羣來到了一個小巧的帳篷中來。她掀開雪白的帳簾,卻看見了一個佈局和中原很是相似的房間。這裡,有書桌有牀鋪,甚至還有一架古箏。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滿腹狐疑的望着青蓮:“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蒙古人也喜歡彈琴寫字嗎?”
“當然不是。我怕你住不慣,特地吩咐手下買了來先放着的。如果不喜歡,我換些別的古董字畫或者毛皮鹿頭的擺進去。你喜歡什麼,直接和我說,千萬不要委屈了自己。對了,草原晚上天寒,你千萬要記得蓋好被子。你的牀上鋪着羊皮,比較柔軟,也很保溫。如果不喜歡皮毛的味道,我再給你找棉被。飛絮,你怎麼了?怎麼眼眶又紅了?”青蓮驚異的問道。
飛絮忍住淚水,抽泣着說:“青蓮叔叔,你不要對我那麼好。我覺得會虧欠你很多。”
“傻丫頭。你快樂,就什麼都值得了。快別哭了。你怎麼那麼愛哭呢?”
青蓮愛憐的擦去飛絮眼角的淚痕,
卻猛地縮回了手,好像被火燒到了一般。
飛絮的眼淚是冰涼的,臉頰也有些冷,但青蓮只覺得有一團火正在燃燒着他的手掌。飛絮滑膩肌膚的那種奇特的觸感還停留在他的指尖,他望着飛絮如霧的眼眸,只覺得心中慌亂了起來。在他平靜如水的人生中,這樣的慌亂實在是太不尋常了。他靜靜聆聽着自己的心跳聲,神情有些不自然,忙把頭轉過去不敢再看飛絮嬌俏的容顏。飛絮奇怪的望着他,柔聲問:“怎麼了?你哪兒不舒服嗎?”
“沒有。對了,貓貓也餓了吧。快給它弄點吃的。”青蓮忙轉移話題。
“沒事。我早把它放在草地上讓它吃了個夠呢。”飛絮驕傲的把吃的肚子滾圓的兔子高高舉起:“貓貓也很喜歡這裡呢。我看,它很快就會肥的像小羊一樣呢。”
“是嗎?”青蓮忍俊不禁:“好了,你也餓了,快吃點東西吧。”
他一擊掌,帳門打開,很快就有人端了許多食物進來。飛絮望着面前堆的如山高的肉類,苦惱的皺起了眉:“那麼多,可怎麼吃啊?”
“我知道你吃不慣。已經有人在做些南方小菜了,只是手藝一般,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飛絮匆忙解釋:“我愛吃這些!只是我肚子小,吃不下那麼多,這樣不是浪費了嗎?青蓮叔叔,你真的不用爲我費心!我愛吃!對了,筷子在哪裡?”
“我們這裡都是拿刀子割肉吃的。”青蓮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刀子細細把烤的焦脆的羊腿上割下一塊肉來放入飛絮碗中:“嚐嚐味道吧。”
“好。”
飛絮聽話的吃了一口,只覺得羊肉有股淡淡的羶味,胃中有些不適,卻依然笑道:“真好吃!”
“你喜歡的話我就放心了。時間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明天見。”
“明天見,大叔。”
青蓮笑了,拍拍她的小腦袋然後離去。待青蓮走遠後,飛絮纔敢“哇”的一聲把剛纔吃下去的羊肉盡數吐出,只覺得口中一片鹹腥,咳嗽的眼淚直流。
蒙古人自幼吃慣了肉類,自然不會覺得有異味,但要一個漢人猛然吃這些,自然會覺得太過油膩。飛絮一貫飲食清淡,也不喜肉食,卻擔心青蓮不喜,愣是咬牙把不愛吃的東西囫圇吞下。青蓮叔叔,這樣的話,你就不會把我趕走了吧!我是不會給你任何藉口的呢!就算再怎麼不適應,我也會堅持下去,做你的小尾巴。因爲,你是唯一對我好的人……
飛絮躺在溫暖的羊毛被中,呼吸着青草的香味,只覺得一切都有些不真實,就好像在夢境中一般。在夢中,有一個俊美的男子,牽着我的手,說要給我自由與幸福。可他竟然是草原的王?是父親最大的敵人?而且還是我的叔叔?唉……
“貓貓,你說我算不算叛徒?我竟然在敵人的那邊呢。”飛絮抱着兔子,絮絮的說着心事:“其實我早就知道他是王了,但我還是跟着他來了。我喜歡這兒。我喜歡離開王府離開丞相府離開皇宮的日子。他的眼睛……和大哥哥很像。你說他會是大哥哥嗎?如果是的
話,他爲什麼不與我相認?他早就不記得我了嗎?不是的話……唉,不是的話,我也沒有任何辦法。茫茫人海,要找到一個人實在是太難了。你說他會幫我找大哥哥嗎?我,什麼都不要,只想知道他爽約的原因啊……畢竟,他是我念了那麼多年的人呢……”
飛絮想着想着,昏昏沉沉的進入了夢鄉。她不知道,在另一間帳篷中,青蓮已經是輾轉難眠。
陽光透過帳篷暖暖的照在飛絮的身上,把她渾身都染成了金色。她坐起身來,長長的伸了個懶腰,坐在梳妝檯前拿牛角梳梳起如絲的秀髮。在陽光的照射下,她的頭髮也被染成了美麗的金色,真是可愛至極。帳外的人聽到裡面的動靜,忙端着金盆走進來,俏聲說:“小姐,您醒了啊!讓我們給您梳頭吧!”
“你們是……”
“啊,都忘記介紹自己了。我叫娜依,這個是我的妹妹娜拉。我們是王的侍女,王特地吩咐我們好好侍奉小姐呢。”
這兩個姑娘容貌相似,身材高挑,都長着圓圓的臉蛋和烏黑的眼睛,渾身散發出草原女子特有的爽朗豪邁的風采。娜依的性子活潑些,而娜拉就沉穩的多,兩個人都身手不俗。她們是青蓮手下的得力干將,青蓮讓她們伺候飛絮也是想好好保護這個對他來說最爲重要的女孩。飛絮坐在梳妝檯前,望着站在她面前的一對姐妹花,只覺得心中隱約有些嫉妒。
草原的女子都那麼高嗎?我只到她們的鼻子,真是太丟人了……這兩個姑娘都那麼漂亮,青蓮叔叔也一定很喜歡她們吧!哼,原想他與一般的男子不一樣,原來也那麼好色呢!
飛絮氣鼓鼓的想着,臉色也黯淡了起來。娜依見狀,忙拿起帕子細細擦拭她的臉龐,而娜拉就爲她梳妝。娜拉的手很巧,飛絮的頭髮被她編成了細細的髮辮,髮絲間綴着珍珠瑪瑙等各色寶石,爍爍其華,爲她如花的容顏平添了幾分嬌媚。飛絮望着鏡中與以往大不同的自己,心中的陰鬱也一掃而光。她興致勃勃的穿上鑲有白色狐狸毛的大紅衣裙,蹬上羊皮小靴,已經是標準的蒙古女子打扮。娜依娜拉都看呆了,齊聲讚道:“小姐真是好美!就像草原上的月亮女神一樣!”
“你們胡說什麼啊。”飛絮紅了臉:“飛絮不及兩位姐姐美貌。”
“小姐真是過謙了。小姐這樣的才貌,怪不得會讓王一見傾心。大家都私下說小姐一定是未來的王妃人選呢。”娜依笑眯眯的說道,臉上竟是沒有絲毫妒意。
“你們胡說什麼!他……是我孃的朋友,是我的叔叔啊!”
“那有什麼!在我們這兒,只要真心相愛,侄女嫁給親叔叔嫁給親姑父的都很多,又誰會在意輩分這些勞什子?何況小姐和王並無血緣!如果小姐做了王妃的話,一定會生一個漂亮的出奇的小王子呢。”
飛絮沒有想到娜依竟會如此口無遮攔,臉紅的都快滴出血來。而娜拉見飛絮羞紅了臉,忙笑着解釋:“姐姐是在開玩笑,飛絮小姐不要見怪。我們蒙古人性子直爽,心中想什麼就說什麼,若有得罪之處請小姐諒解。只是,小姐真的和王很是般配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