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世曼瞧着是啓真,不動聲色地悄悄跟上去,直跟進店中,啓真身後跟着的臘梅發現了她,她對臘梅示意別出聲,走到啓真身後陰惻惻地拖着長音道:“你來了……”
啓真被嚇了一跳,轉身一瞧是她,笑着拍了她一掌道:“你要嚇死我呀!討厭。”
高世曼樂得哈哈大笑,掃了一眼這布莊道:“進來買料子啊?”
“嗯,你也來買?”
“不是,我剛從崇賢館出來,瞧見你在這裡,便進來了”,高世曼見她氣色不大好,小聲道:“你這成親也有月餘,怎麼還在過蜜月嗎?”
“蜜月?”啓真疑惑地問道。
高世曼抿脣笑道:“蜜月就是像蜂蜜一樣甜美的那個月,指新婚。”
馮啓真點頭道:“哦,這麼個意思,何出此言?”
高世曼故意瞪着眼在她臉上逡巡了一遭低聲道:“我瞧着你氣色不大好,必是夜夜笙歌……樂不思蜀吧?”
馮啓真一愣,隨即紅着臉嗔了她一眼道:“胡說什麼呢!”
“不是嗎?”高世曼暗想必是如此,於是調侃她。
哪知啓真嘆了口氣道:“你不懂……”
見她面含隱憂,高世曼正色道:“怎麼了,莫非秦二欺負你了?還是你婆婆欺負你了?”
“不是不是”,馮啓真連忙擺手,“婆婆待我好着呢,怎麼會欺負我?”
也不怪高世曼這般想,這夫妻之間矛盾的根源大至有三,一是因錢財,二是因小三兒,三自然是因婆婆了。高世曼以前沒吃過“豬肉”都知道這婆媳關係是夫妻殺手,以前政治經濟學的女教授上課的時候還專門給女生們講過婆媳相處之道,她說其要點便是遠香近臭。
在這種年代婆媳分開那是絕無可能的,何況秦二又是唯一的嫡子。高世曼聽啓真矢口否認,便問她:“那你怎麼回事?”
啓真還沒開口,門口便進來一婦人,一見啓真和高世曼都在,忙上前堆着笑殷勤地道:“呀,啓真,好巧兒,你也在啊!”
被人打斷,高世曼心中不虞,扭頭一瞧,來人正是姚家大少夫人許蕊。那許蕊以前託啓真牽線識得高世曼,想通過高世曼打通秦二的關係,當時對高世曼也是殷勤有加,她後來得知啓真嫁入秦家,只覺自己眼拙,早知道啓真是秦家未來女主人,自己又何必拐個彎兒去巴結那什麼高世曼吶。
是以再見到高世曼便想起自己的蠢,於是對高世曼也有些閒氣。她故意冷落高世曼,熱情上前只跟啓真打招呼,開玩笑,以後姚家跟秦家的合作,只需啓真從中周旋便是,何需轉手他人。
啓真笑盈盈答話道:“蕊姐姐,你也來了。”
高世曼早知這許蕊是個勢利鬼,人情冷暖自古猶今,她深諳其中道理,那許蕊不搭理她,她更是懶得理姚家之人。
“是啊,這馬上要換季了,姐姐來看看有什麼適合的料子”,許蕊臉上堆着殷勤備至的笑容,如一朵爛菊花綻在臉上,猶爲噁心。
“今兒也確實巧了,我剛與世曼巧遇上,這下你也來了”,啓真見許蕊理也不理高世曼,笑容漸淡。
“喲,沈少夫人也在啊!”許蕊似剛發現高世曼一樣,作恍然大悟狀。
高世曼心中冷笑,面兒上擠了個笑學她口氣道:“喲,姚少夫人可別低頭!”
她一語雙關,直唬得許蕊一愣一愣地道:“你這是何意?”
高世曼意味深長地加深臉上的笑容道:“我勸姚少夫人可別輕易低頭,因爲,你有雙下巴。”
啓真也是一愣,許芯眨了眨眼,伸手去撫自己的頜頸處。高世曼見她傻不拉嘰的樣子接着笑道:“多日不見,你可是養的越發豐腴了,看來姚府是個風水寶地呢!”
暗諷她過河拆橋,麻煩解決後便無所憂慮,所以長胖了些。許蕊在自己下巴那摸了半天也不覺得自己長胖了,正疑惑地想繼續問話,哪知高世曼拉着啓真道:“走吧,既然選好了咱們去稻香樓說說話兒。”
啓真剛進門兒,哪裡就選好了,她聽高世曼這般說,便對着許蕊道:“蕊姐姐,我和世曼先走了,你慢慢挑。”
許蕊愣了愣馬上笑着道:“好,你得閒兒了去姐姐府上吃茶啊!”
“哦。”
“姚少夫人告辭!”高世曼臉上帶着笑,拉着啓真離開。
一路高世曼問她:“你到底怎麼回事兒?”
啓真搖頭道:“有個姑娘,日日纏着夢德,夢德不理,她就跑去我那裡哭哭啼啼,被婆婆知道了,只說納了進來便是,實是讓人氣悶。”
高世曼聽了,肺都快氣炸了,她惡狠狠地道:“什麼人,這般不顧廉恥?”她雖知道時風沒那般苛刻,但是哪有小姑娘死纏着人家男人,還跑去人家正妻那哭着喊着要做小的,實在是聞所未聞。
啓真嘆口氣道:“那姑娘據說是夢德曾救過她,人長的也算漂亮,雖說我應該主動爲他將那姑娘納進門兒,但我這剛成親,心裡總有點隔應的慌。”
此時臘梅翻着白眼兒插話道:“什麼救過她,是她自己要在稻香樓尋死,二爺怕穢氣,就給了她娘一筆銀子,這人忒也不要臉面,哪有小姑娘自個兒上門求妾的,沒得噁心人。”
啓真另一個丫頭麗蘿接着道:“哼,什麼小姑娘,這種沒臉沒皮的事兒都幹得出來,說不定早就……”
話還沒說完,便被啓真一個瞪眼給噎回去了,高世曼聽得大快人心,毫無顧忌地道:“說的對呀,誰知道她在哪兒被人甩了,於是就賴到二爺身上了,當二爺是接盤俠不成?”
這話說的有些過了,再怎麼說,這時候的女子還是不會亂來的,除非是極無恥之人。可是她正在氣頭兒上,少不得話說的有些難聽。
啓真嘆口氣道:“現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納她進府吧,我噁心;不納她進府吧,遲早孟德身邊還要添人。”秦二房中還有兩個通房,按她婆婆的意思,這人數不夠。
高世曼無語,她反正是沒辦法做到如此淡定的,可是啓真是這個時代的女性,自己也無法改變她的看法,更沒必要改變她的看法。難得糊塗,才能過得更輕鬆,她又何必讓人家做到她這境界呢?
她突然想起曾在稻香樓跳樓的那個姑娘,剛聽臘梅說什麼秦二怕稻香樓穢氣,她就覺得有些耳熟,這下再一細想,便覺得很可能是那姑娘。
她皺眉問道:“我有次跟二爺在稻香樓,有個姑娘爬到樓上說要跳樓,後來她娘來了,喊她叫什麼佳……佳如,對,說什麼爲了給她小弟治病,所以才把她許給姚勵名,後來二爺怕她真的在稻香樓跳樓而亡,影響生意,於是就哄她說幫她出錢給弟弟治病什麼的,是不是就是那個姑娘?”
臘梅想了想道:“莫非二爺還救過不少姑娘?”
高世曼差點笑出聲,忍下方道:“估計就是那個佳如了,我瞧着她長的大眼睛、白皮膚,也不覺得她這般下……無恥啊,怎麼行事這般孟浪。”
啓真也不做聲,麗蘿咧嘴道:“就是!天天來噁心我家小姐。”
“天天?”高世曼不知道她是用的誇張手法,還是那女的果真天天來,心中不覺有些疑惑。
麗蘿接話道:“隔幾天來噁心一下,跟天天有什麼區別。”
這時已到了稻香樓,剛一走到門口便聽臘梅道:“小姐,她又來了。真是……”
麗蘿則一語不發,擡腳氣洶洶地便朝大門右側邊走去,高世曼扭頭去看,果然是上次那姑娘一臉可憐地站在那裡,她又不知道高世曼和啓真會到這裡,守在這兒八成是要堵秦二吧?
高世曼剛一皺眉,便聽到麗蘿低叱那姑娘道:“你到底要怎麼樣,有什麼事兒,你去找二爺好了,老是騷擾咱們家小姐幹什麼?”
那姑娘一副吃了屎的表情,高世曼一樂,人家本來就是找秦二爺的好不好,你說這丫頭衝上去叫什麼事兒!
高世曼看了那佳如兩眼對啓真道:“咱們上去吧,再站一會兒,我就吃不下飯了,沒得噁心人。”
啓真忙扭頭去叫麗蘿:“走了!”
一上二樓,高世曼便問啓真:“二爺人呢?哪兒去了?”
“說是去學館了,我也不大清楚”,啓真叫人上菜,高世曼心中如梗一魚刺,怎麼着都不得勁兒。
因着心裡不舒服,高世曼吃的也不爽快,與啓真告辭回府,便坐在書房寫字,寫了一會兒只覺根本靜不下心來,乾脆瞎寫瞎畫起來。
沈立行回府,見她坐在書房無精打采的,近前一瞧,只見她在紙上畫了個醜人,旁邊還畫了個女子模樣的人,一旁寫着“狐狸精”、“一次不忠、百次不容”什麼的,於是上前納悶道:“怎麼了這是?”
高世曼聽到他的聲音扭頭不滿地道:“你們男人最不靠譜了,找這麼多女人,身子吃得消嗎?我就奇了怪了,那麼多女人要讓他餵飽,真的喂得飽麼?”
別跟她說什麼某男一夜御十女,只怕兩女都勉強,雷十二纔是一部分男人的真實寫照吧?她不瞭解男人這方面的事情,就她有限的信息量,她總覺得男人如果有太多女人,夜夜笙歌,日日春宵,那真正做起那事兒的時候,其象徵意義應該是大於實際意義的吧?
畢竟男人是人不是神,一夫一妻是有極大的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