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姐妹大窘,高世曼遮掩道:“沒什麼,秦二說他那裡臨時差人,我不過問問她們願不願過去幫忙。”
沈立行哪裡會信,喝了杯茶就又出去了,他得讓這些匠人早些弄完,要不然夜裡方便不成可不好。
見他出去,姐妹二人皆鬆了口氣,於是將自己的心思對她一說,高世曼心中有數,就準備去找沈立行商量,但是事情成與不成,並不是她能左右的,她們看上人家,也得人家看上她們纔是,不然那豈不是成了怨偶?
於是她對安氏姐妹道:“我還得跟大爺要人,這成與不成,可不敢保證。”醜話說在前面,省得好事不成,反倒落個埋怨。
安然忙道:“成便成,不成少夫人便給我們姐妹指個人家便是,總不是嫁人,嫁誰都一樣。”說是這麼說,心裡絕對不是這麼想吧?
高世曼一笑道:“行了,這可是終身大事,即便不成,也不能隨意指個人嫁了,開什麼玩笑吶。”
安心嗔了姐姐一眼道:“就是。”
安然回瞪了她一眼:“羞也不羞!”
高世曼則捂着嘴看她們姐妹鬥嘴。
吃罷晚飯,高世曼拖着沈立行進了書房問道:“你手下是不是有個叫郭智的?”
“怎麼了?”沈立行盯着她看。
“他是不是尚未成親?”
“是又如何?”他隱隱覺得跟安心、安然有關。
“你覺得他能看上安然嗎?”高世曼也不拐彎抹角,“還有丁山,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將這兩個丫頭嫁出去。”
“嗯”,他就一個字。
她不樂意了:“什麼嗯啊?行不行啊。”
“待我去問問,應該……沒問題”,有人願嫁,那兩小子白揀了媳婦,還是自家女人親近的人,有何不願?他反正是這麼想的。
“什麼叫應該沒問題?你這麼勉強,莫非……你想留下這些丫頭暖牀?”高世曼半戲謔半認真地問他。
“胡說什麼?”沈立行有些惱了。
高世曼訕訕地咧了咧嘴小聲嘀咕道:“誰胡說了……”
沈立行瞪了她一眼,往書桌旁一坐,拿起桌上的工文看,也不理她了。
隔壁淨房快要收工,高世曼也沒什麼可督工的了,她瞧他不理自己,拿出字帖開始寫字,哼,這也生氣,誰叫男人都屬狗,改不了吃屎呢,自己說說也不行嗎。別看你這會兒不吃屎,能堅持一輩子不吃屎纔算是好漢。
不是高世曼小看誰,她是文科生,不說熟讀歷史,要說起來,歷史上有幾個男子癡情的?女子倒是不少。這種男子也許有幾個,但她有自知之明,自己福澤還沒那般深厚。如今杜姨娘已出局了,她能做的,就是力爭和沈立行一生一世一雙人,若是他敢找小三兒,那就別怪她以牙還牙。往開了想,女人有個孩子便得,此生最起碼不會太寂寞,強求而來的東西,吃着都不香,正如嗟來之食。
她在這裡大有一副隨遇而安的淡定,其實人怎麼想,完全跟心情有關,若是她這會兒心情不好,沈立行敢這般不理她,她又要鑽牛角尖了。
沈立行那邊忙着手頭的事兒,餘光卻在留意這女人,見她一副灑脫的模樣,並沒因爲自己不理她而使小性子,他倒有些生起氣來。
寫完字高世曼開始伏案寫自己的玉米紅薯經。今春玉米大面積種植,皇上寄予厚望,她得將自己腦中所有與之有關的技術傾囊而出,她已經想好了,《大夏參考時報》十天一期,若是魏王那邊能早些回話就好了。
她不免有些嘀咕這魏王也太過謹慎了,自己身爲大夏子民,還能將這國家社稷給帶到溝裡去嗎?沒有強的國,哪有富的家,自己前世在黨的陽光沐浴下早已成長爲自幹五一枚,到了這異世,簡直是便宜了李家皇權好不好?
那魏王李態也着實沒有什麼魄力,屁大的事兒還要去請示皇上,他入宮求見,正是要對皇上報告高世曼所作所爲。
皇上自太子以下,最待見的只怕就是這個兒子了,崇賢館交給他管着,銀錢是大筆大筆地撥給他,如今太子失勢,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看好這個魏王,可他至今卻提也不提立儲之事。朝中諸臣也在觀望,也有那膽兒肥的,立儲的摺子一上,皇上卻留中不發,臣有疏諫,君不物色,你奈我何?
皇上還年輕着吶,他自己也以爲。
聽魏王說高世曼去崇賢館請求協助,要辦一個什麼《大夏參考時報》,皇上心中一愣,沒想到高世曼竟有這般想法,他想了想,這實是利國利民的一大好事,於是對魏王道:“世曼這個想法很好,你盡力配合於她。她說的很對,只要無關國家軍隊的機密,便可以盡數登錄於那時報之上,讓天下臣民能及時瞭解天下大事。”
魏王點頭應下,皇上頓了頓又笑道:“這沒有好處的事情,就不知道她能堅持多久,朕拭目以待啊!”
既然是沒有好處、又利國利民的事情,您老給撥點銀子唄,可惜皇上提也沒提,公帑是天下民脂,豈敢有略損,皇上更不可能因爲這麼個還不知道能堅持幾天的小報糜費國庫,矯情市歡。
高世曼想也沒想過讓皇上出錢,她有錢,有人,有資源有技術,何愁這時報不能傳爲天下美談?
待魏王出了宮,第二日便給高世曼傳話,讓她去崇賢館一見。她知道此事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帶着人便去了。
魏王見了高世曼便笑道:“沈少夫人,本王想過了,你這事情是個好事,你也是父皇親封的崇賢館學士,今後有什麼需要,只管來說便是。”
高世曼見他口氣大變,知道事成,暗想你這會兒纔想起來我也是皇上親封的學士啊,之前幹什麼去了,這魏王八成是請示上頭去了,瞧着未免少些魄力。
她面兒上自然是千恩萬謝,這次來沒見着那謝訓,她忍不住問道:“蹇之怎麼沒在?”
魏王笑道:“少夫人要見他?本王叫他去樓上拿書去了,一會兒便要下來。”
高世曼笑道:“蹇之在殿下身邊做事,怕是得用之人,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魏王可允?”
她可真怕這魏王來一句“既然是不情之請就別說了吧”,還好,魏王是中規中矩之人,可不是那等離經叛道之士。
“哦?少夫人請講”,魏王笑眯眯的。
“既然崇賢館願意爲時報提供時政時策方面的信息,可以讓蹇之每隔一段時間整理彙總後跟我這邊的人對接。當然,肥水不流外人田,時報會給予他部分辛苦費,相關人員也可酌情考慮。”讓人家辦事能不給好處嗎?
魏王哈哈大笑:“少夫人可真是個妙人兒,既然如此,卻之不恭,本王替蹇之應下啦!”
不怕你不應,高世曼看到謝訓已走了過來,她陪着笑道:“蹇之來了。”
謝訓忙上前行禮,高世曼將請求他協助的事情一說,謝訓想也沒想便應下了,當他得知還有報酬,立馬辭謝道:“少夫人折煞蹇之了,這區區小事,舉手之勞罷了,怎可挾勞圖報,不可不可!”
見他言辭懇切,高世曼又高看了他一眼,她真誠地道:“蹇之不必急着拒絕,這信息收集之事也並非區區小事,你也需要別人的幫助方可更好完成,除非你想敷衍我。”
謝訓一愣,高世曼說的對,以他一人之力,也不可能將這事兒辦的妥妥當當,於是也不再吱聲,高世曼接着道:“我會安排下去,蹇之只管去做,其他的都不用你煩心。”
謝訓這才點頭應下。
再去國子監上課的時候,高世曼便笑問學生:“你們深入民間,可瞭解了什麼疾苦麼?若是沒有疾苦,那趣事也可。”
有學生問道:“老師,我家莊子上養的母羊,生了只七條腿的小羊,這算不算是趣事?”
這算什麼狗屁趣事啊,高世曼不禁有些腹誹,不過轉而一想,這畸形動物在信息尚不發達的古代,也算是個趣聞了,於是道:“當然算了,你可以將那小羊的樣子畫下來投稿,老師保證給你一等稿費。”
她與秦二商量過了,稿費分好幾個檔次,按長尾理論,應該有百分之八十的重要信息來自於百分之二十的人,所以要拉開稿酬區別。
還有學生問道:“老師,我問過家裡的管事了,他說以前遇到蝗災,他吃過蝗蟲,那蝗蟲是可以烤來吃的,對不對?”
這種問題嘛,高世曼小時候也吃過烤蝗蟲大腿,但是這也弄到報紙上麼?爲了不打擊學生們的積極性,她點點頭道:“是的,但是我們畢竟是國子監的學生,除了這種信息,日後可以逐漸加深這些信息的層次,比如名人逸事、天下趣聞什麼的,主要是具有一定社會意義並引起大家興趣的簡短信息。”
國子監學生的領悟能力不弱,大家也差不多明白高世曼需要什麼稿件了。自此,大家都開始留意生活中的點滴,他們也覺得高世曼說的很對,盡信書不如無書。
高世曼去莊子例行檢查的時候,也對楊莊頭說了要辦小報的事情,讓大家若有什麼生活中的好點子,也可以來搞稿,稿費從優。莊子村子裡的人都議論紛紛,還別說,這裡第一個投稿的人竟是位女性:陳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