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先扭頭就走,等他進了園子,高世娟才反應過來,今兒權貴雲集,高世曼身遭之人皆非富即貴,爲了自擡身價,高世娟肯定是要緊緊跟着大姐的,於是也擡步小跑着跟了上去。
哪知園子門口的侍衛攔着她不給進,她耐着性子道:“我是高大人的二妹,方纔跟她一道兒過來的,因與剛纔進去的鄭景先多說了幾句話,這才落了下來。”
“王妃有令,閒雜人等不得入內,若想入內,等拍賣會後方可”,侍衛不爲所動。
高世娟心中暗罵,再次好聲好氣地道:“煩勞您進去跟王妃通稟一聲兒,王妃與我大姐交厚,必不會爲難我的。”
侍衛懶得再理,冷冷地道:“在下的職責是守在這裡不準閒雜人等進入,跑腿的事兒,你請別人去吧。”
高世娟氣極,對着園內大聲嚷道:“大姐姐!大姐姐!”
侍衛大怒,上前推了她一把道:“不得在此喧譁!速速離開!”
她被推了一個趔趄,想罵又不敢罵,只好扭身邊走邊小聲的道:“狗仗人勢,有什麼了不起的!”
景先入園,果見牡丹累累,一株三色滿目皆是,歎爲觀止隨即讚道:“沒想到齊王府還有這等牡丹,我在洛陽也不曾得見呢。”
高世曼得意道:“我說你沒見過吧,便是你再聰明,也不可能事事皆通曉。”
“世曼,崔側妃說這是你前年來府中嫁接的,真沒想到你還有這麼兩下子”,瑞嫺趁機誇她。
“表姐如何得知此花可以嫁接?”景先很是疑惑。
高世曼忽悠他道:“我突然得知的。”
景先知她這是不想說,便也不再問,衆人沿着園子間的小路好好賞了回牡丹,有人過來通知拍賣會要開始了,請大家入場。
等主持人宣佈遊戲規則,拍賣開始了。
在場的豪客當然是對皇上所賜的十件物品大感興趣,這些東西拍回去放在家中,那可是十分長臉的,於是皇上的十件先拍,一時間場中熱鬧非凡,李陵應高世曼的要求在場中安排了不少托兒,只要價格偏低,就拼了命的往上叫,反正今天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能多籌點銀子就多籌一點兒。
場中叫價此起彼伏,高世曼時不時還上前摻合兩腳,那臉上的笑顯得十分詭異,引得景先頻頻側目,十分懷疑今天的拍賣會她動過手腳。
最後皇上所賜的十件物品本來價值只有四五百兩的樣子,經過大家哄擡價格,竟拍出了近三千兩銀子,高世曼十分滿意,笑眯眯地道:“巧婦難爲無米之炊,這下有米下鍋了。”
只聽主持人在上面高喊道:“這支藍尾掐絲鳳形釵,是沈少夫人高大人所捐,此物乃皇上御賜給高大人的,她特獻出來爲基金會籌款,底價五十兩銀子。”
怪不得拍完皇上所捐之物就拍此物,原來也是出自皇宮,大家踊躍叫價,景先湊近高世曼道:“這可是皇上御賜之物,你竟捨得?”
高世曼臭屁地小聲道:“皇上賜給我的首飾沒有十件,也有八件,不過是拿出一件來釣魚,有何不可?”
景先突然道:“高世娟來了。”
高世曼一愣,裝作若無其事眼觀前方,準備給她來個目不斜視、熟視無睹。高世娟來到近前,也無人給她讓座兒,她看高世曼並不理她,咧了咧嘴道:“大姐姐,我還是不是你妹妹?”
高世曼莫名其妙,不耐煩地道:“那得問問你親孃。”
高世娟聽得稀裡糊塗,脫口道:“什麼意思?”
景先在一旁悠悠地道:“你是不是姑父親生的,只怕也就只有你親孃才知道了。”
高世曼想笑,給了景先一個讚賞的眼神,鼓勵他將高世娟打發走。
高世娟想了會兒才明白,氣得臉漲的通紅,她氣恨恨地道:“鄭景先,我可沒招惹過你,你幹嘛老針對我?”
景先不甘示弱地道:“你招惹表姐了。”
“大姐姐,你怎麼不說話,我好歹也是你二妹,他不過是你表弟而已,我什麼時候招惹你了,你倒是說句話呀!”高世娟轉對高世曼開火。
高世曼看了她一眼道:“就算你招惹我,我也不放在心上,是你自己過來找景先茬兒的,你們一個是我妹妹,一個是我弟弟,我幫誰都不好,你們自己內部解決,我不管。”
高世娟氣死了,瞪着她看了好半天,高世曼愣是沒給她一個眼神兒。
她只好作罷,又扭頭衝景先道:“就算我招惹了大姐,也是我和大姐之間的事兒,你一個外人,裝什麼高仁大義,敢來管我們的事兒?”
景先懶得理她,嘴上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誰做的事兒誰心裡明白,既來之,則滾之,別在這兒礙眼。”
場上氣氛熱烈,喧鬧之聲不絕於耳,所以他們在這裡爭嘴也沒人注意,高世娟聽景先讓她滾,越發來氣,她粗喘了幾口氣諷刺地道:“瞧你這熊樣兒,整日裡纏着大姐姐,可惜呀,大姐姐已然嫁了沈大人,你就別癡心妄想了。”
景先臉色微變,高世娟看在眼裡,更加得意地道:“以後你離大姐遠着點兒,若被沈大人知道了,定不饒你。”
高世曼在一旁聽得大怒,她見景先臉色也不好,上前就拉着景先的胳膊貼上去對高世娟道:“我就是喜歡天天纏着景先,他既聰明又能幹,還知道我是他姐,常常護着我,而不是在背後插刀子,怎麼着,我就是喜歡他,你去跟沈立行告狀去呀,就說我喜歡景先,去呀。”
她這麼一鬧騰,景先的尷尬完全解了。高世娟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很想說高世曼死不要臉,可是以高世曼如今的地位,她哪敢當着面兒放一個響屁。再說了,她今天過來就是想纏上大姐,然後在京中諸女面前狐假虎威一番的,結果沒想到大姐寧願護着姓鄭的,也不護着同樣姓高的她。
高世曼見她不答話,悄悄兒在景先胳膊上趁機掐了一把。景先吃痛,又不敢露了端倪,只得忍着。
“你到底有什麼事兒?”高世曼鬆開景先,一本正經地問高世娟。
“我也沒什麼事兒,就是……”
“既然沒什麼事兒,就別站在這兒了,也沒多的座位,你站在這兒擋着後面的人了,只怕人家有意見。”高世曼不等她說完便卡了她的話。
高世娟頓了頓,還是厚着臉皮道:“大姐姐,那個基金會什麼的,能不能讓我進去做個理事什麼的?”
高世曼心道你還真敢想,於是對她道:“你打算捐多少?”
高世娟哪好意思說,吞吞吐吐了半天才道:“我進來的時候,登記捐了一對耳環。”
景先嗤笑一聲,對着她明目張膽地翻了個白眼兒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啊!”
這本也算是太史公讚美孔子的話,卻讓景先反諷用在高世娟身上,高世曼聽了之後不免大爲不滿,她瞪了景先一眼道:“景先君,你會不會說話啊!你這是侮辱人你知道不知道?”她怪景先侮辱聖賢。
高世娟哪裡聽懂景先說的什麼意思,她見高世曼責怪景先,就以爲是高世曼在替自己說話,她得意地插話道:“就是,不會說話便不要在這裡獻醜了。”
高世曼一聽,愣了一下,她微張檀口糾結地朝高世娟望了望,又朝景先望了望,那副沒有設防之下的呆萌樣子煞是可愛,景先看得一笑,心情大好,也不理那高世娟了。
高世曼回過神嚥了口涎水對她道:“你就捐了一對耳環?鑲了鑽的呀?”
“什麼鑲了鑽的?”高世娟莫名其妙。
得,當她沒說,她按了按太陽穴又道:“今兒來的,大都進來前登記了所捐之物,若是你捐一對耳環,便可在基金會佔有一席之地,就算是我願意,樑夫人也不會願意。”
這話已經很清楚了,你既不是名人,也不是名人之妻,要想入會,除非重金,就一對破耳環,送給她她都不要,她還怕沾了高世娟的穢氣呢!也不知道是什麼力量支撐着讓高世娟來開口的,高世曼心裡腹誹不已,想着這二妹八成是腦子進屎了。
聰明人都知道聽話聽音兒,這高世娟雖跟聰明不搭邊兒,可好歹你動動腦子吧?她想也沒想便道:“這京中誰不知道大姐你是這基金會的創始人,樑夫人算什麼,如果你開口讓我入會,諒她也不敢反對。”
高世曼被她這無知無畏的精神震住了,脫口道:“爹將胎盤養大了麼?你怎麼說話呢!”
景先在一旁聽了又是“噗哧”一聲樂了,反正他也沒打算給高世娟留情面兒了,就笑了,怎麼着吧!
高世娟臉色有些不好看,又見景先在一旁笑,她口氣也有些惱了:“大姐姐,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我入會也是想爲你做點好事兒,錢不是問題,這不是瞧着你是我大姐,能省則省嗎?”
你哄鬼呢,高世曼似笑非笑的道:“錢不是問題?問題是沒錢吧?”打擊裝逼,從我做起。
高世娟臉色很是好看,忍了忍她道:“大姐,楊府好歹也算是國公府吧,在你眼裡就窮的揭不開鍋了?”
“沒有啊!”高世曼認真地看着她,“我怎麼會這麼想呢。”再怎麼着也不能當着人家的面兒,說人家窮,說一回是開玩笑,再說一回那可就是認了真了。
高世娟總算心裡頭舒坦了一點,哪成想景先在一旁不冷不熱地道:“只怕在表姐眼裡,楊府連鍋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