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老太心中也在犯嘀咕,兩個孫女這麼急着成親,沈府老太爺不行了,大孫女應邀早些嫁過去情有可原,可是這二孫女爲何只跟大孫女隔了一天呢?她也問過兒子,可是兒子只是一臉尷尬,將此事給忽悠了過去。她心中疑惑,只覺不對勁兒,正好高世娟上門訴苦,說不願就着大姐的婚禮擺設出嫁,她瞧着孫女那動作和小心翼翼的架式,心中越發奇怪。
魯老太自然是看不出什麼來,除非她會把脈。高世娟被看得頭皮發麻,也不鬧騰了,尋了個由頭便落荒而逃。虧她還有點羞恥心,她也知道,若是讓這不清白的老太婆知道了,說不得便會鬧的個天翻地覆,這老太太是她可以利用來對付鄭季蘭那一房人的,可不是來對付自個兒的,這點,她還是明白的。
中午,宮中送來賀禮,雖說聖上只是賜下了幾匹錦物,可是這意義非凡。高世曼謝了恩,倒也沒什麼觸動,她也知道,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恨,皇上待她如此,是因爲她有值得皇上青眼的價值。凡得尊重,必先自重,這纔是真正的普世真理。
管理學中的“雙中心”理論告訴我們,以任務爲中心的領導風格,其實才是管理的實質;而以人員爲中心的領導風格,不失膚淺。領導只關心“有用的人”,他關心人也是通向關心生產的路徑,首先我們要成爲一個有價值、有用的人,才配得到領導的注目。
相信很多人或多或少都有這方面的感受。
高世娟得知皇上只給大姐送了賀禮,卻沒有自己的份兒,大爲光火。這皇上也太過勢利,都是高克本的親生女兒,憑什麼嫡女有的,庶女卻無?他自己不也是有許多庶子庶女麼?她還想着憑着皇上的恩賜,她到了楊家,也好威風一下。她哪知道這裡面根本就沒有高克本的事兒。
綠平見主子這般拎不清,大有與魯老太媲美之勢,心中終於開始不安起來。再過兩日,自己便要跟着主子去楊府,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際關係,再加上主子腦子越發不好使起來,免不了有些彷徨起來。
人說一孕傻三年,高世娟就有這個苗頭。
高世曼身邊的人,哪個過的不比她綠平好,既便是從沈府借用的安心安然,也比她強上十倍不止。她也看出來了,那個楊府的姑爺,也是個做事沒有分寸的,要不然高世娟也不會懷孕。這都什麼事兒呀!
她思來想去,決定趁高世曼出嫁前對她表表忠心,將來若真的混不下去,至少她還有條後路。可是若要取得高世曼的信任,她得拿出上得了檯面的投名狀才成啊,思來想去,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情報。
高世曼任憑大家各自忙着,反正她的任務就是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早些起牀。綠平實在想不出什麼法子,只得來碰碰運氣。高世曼都要睡下了,安心來報說綠平求見。
這可是破天荒頭一回啊,高世曼也很好奇,莫非這高世娟轉了性兒,知道在府外生存不易,所以示弱來了,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爭取革命的勝利?
將綠平叫進來,高世曼見她吞吞吐吐半天也放不出一個屁來,有些不耐煩地道:“綠平,有什麼話就快些說吧,過了今夜,只怕再想說就難了。”
的確如此,綠平握緊雙手對自己這麼說。她擡頭看了一眼高世曼,只見她雙眼審視地看着自己,忙低下頭去道:“大小姐,奴婢……跟着二小姐,眼瞧着她對大小姐不滿,實在是有些瞧不下去了,如今大小姐和二小姐都要嫁人,奴婢悄悄兒過來,想請大小姐不要與二小姐計較纔是……”
高世曼眼神暗了暗,眉頭皺皺又鬆開,她換了副笑臉道:“哦?人與人之間相處就是如此,太近,容易傷害到對方;太遠,又失了感情,我與二小姐並不親近,既便遠離,也談不上計較不計較。”
她不知道綠平是要來當說客,還是要出賣自家主子,所以說了個不疼不癢的話先來刺激下。
綠平聽後有些茫然,高世曼不動聲色地看着她又接着道:“你倒是說說看,二小姐對我這個大姐有何不滿?”
自己送上門來,不說,就麻利兒地滾。
綠平只瞄了她一眼,就又低下了頭去,這大小姐跟以前真的是大不一樣了,那氣勢,那眼神,無不讓綠平心驚。她也不知道大小姐何時變成這般,只得低頭弱弱地道:“皇上今兒送了賀禮來,二小姐見沒有她的,在房中大發脾氣……”
這算什麼狗屁,高世曼不爲所動。
綠平見她不吱聲,飛快地覷了她一眼,接着又道:“大小姐要小心防着魯姨娘和二小姐,上次大小姐在寺中之事……”她也怕自己給大小姐告密的事被二小姐知道後沒好日子過,所以只說了半頭話。
這種伎倆高世曼見的多了,她正準備開口叫綠平走人,突一想高世娟嫁去楊府後的生活,一定要比在高府精彩的多,有綠平給自己透露點消息,也不算什麼壞事兒,便對安心道:“綠平一片心意,我不能不領,安心,拿十兩銀子給綠平,也算是我的回報。”
綠平高興壞了,可又不敢表現的太明顯,她接過銀子嘴上卻道:“大小姐,奴婢不敢收您的好意,還是將銀子拿回去吧!”高世娟待下人苛刻小氣之極,別說十兩,就是百個錢兒也很少打賞過。她只覺得自己真該早些來對大小姐示好的,以大小姐這個大方勁兒,自己只怕已經攢下了不少體己銀子。
高世曼真想將手上的茶杯給摔了,世上還有這麼皮厚之人,東西都拿在手上了,卻又說不要,裝也裝的像點好不好。
她忍了忍道:“綠平可別說這麼見外的話兒,世娟是我二妹,將來她去了楊府,也是代表了我高府的女兒,你以後就在她身邊看着,若是她被人欺負了,你便來告訴我,再怎麼說,我與她也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姐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說完這話,她只覺噁心,可是若想知道高世娟在楊府過的如何,便也只能違心說出這話。綠平一聽,忙高興地跪下磕了個頭道:“多謝大小姐,還是大小姐體諒人。”
“你去吧,也別讓二妹知道你來這裡做什麼了,不然以她的性子,定然會趕了你的”,高世曼忽悠綠平,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這種連主子都出賣的人,保不齊哪天就將自己給賣了,自己不得不嚇唬她一下。
“是,大小姐”,綠平欲言又止,誰不知道大小姐如今最不差錢,今兒一見面就給了十兩,嘖嘖,她正好又想知道二小姐在楊府的情況,自己何不趁機暗示大小姐,以後她的消息不能白給呢。
高世曼見她眼中精光閃閃,心中冷笑一聲開腔道:“你去吧,好好做事,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綠平心想事成,哪有不高興的,一骨碌爬起來道:“多謝大小姐,祝大小姐與沈大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奴婢這就去了!”
呸,高世曼在心中罵了一聲,誰要早生貴子啊,這年代早生說不得命都得搭上,祝你妹兒呀!
綠平藏了銀子,若無其事地回到高世娟那裡。高世娟正找她呢,見她回來怒道:“哪兒去了!到處找你也沒見人。”
“小姐別生氣,奴婢不過是見小姐心裡不高興,便去大小姐那看了看皇上賞下來的錦物。”綠平知道,只有這樣才能唬住她。
高世娟正待發火,只聽綠平接着道:“二小姐也不必眼氣大小姐,奴婢瞧了,皇上厲行節約,那賞下來的東西都不值錢兒,實在沒什麼好的。”
若是高世娟用心想想,這綠平的話實在經不起推敲,她一聽皇上賞下的東西不值錢兒,當下窩心之極,這話可真是說到自個兒心坎坎上了,她就是不服氣,同是高家女,皇上憑什麼顧此失彼,哼。
“我早就知道皇上不會賞下什麼好東西來的,宮中的好東西必是留着皇上自用或賞給得寵的娘娘了,那些用不完或放在庫中要發黴的,便找由頭賞下來,不知道的還以爲天家有多大的恩寵呢,不過如此!”高世娟心下終於好受了一些。
綠平本是搪塞主子,誰知道她想象力還挺豐富,做爲下人,她也只能聽了。她站在那裡,想着剛纔得的十兩銀子,越發堅定了以後爲高世曼通風報信兒的決心。
而高世曼瞧着綠平走了,則不屑地癟了下嘴。安心見了笑道:“小姐,既不待見那邊的人,又何必賞她銀子。”
“哼,她這種背主求財的東西,你以爲我樂意給她銀子?”高世曼翻了個白眼兒。
“那小姐你……”安心有些不解。
高世曼也不打算將自己的想法宣之於口,越少人知道越好,何必多嘴,她朝臥室邊走邊道:“明兒我就嫁了,算是我給那邊的最後一點子心意吧!”
安心自然不信,可也不好追問,服侍她躺下便道:“小姐早些歇了吧,明兒個還有許多事。”
“嗯。”高世曼沒有絲毫的心理負擔,躺下沒多久便進入了夢鄉。
第二日很早,安心安然便來叫她,從沒起過這般早,高世曼閉着眼埋怨道:“哎呀,雞都沒叫,你們這麼早叫醒我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