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麼,廟會上請來的都是全國各地的名吃名品,高世曼笑道:“皇上英明,這喜豐堂可是聞名巴州的手撕面之家,這次廟會我們特特兒請了他們,可別小瞧了這面,它集色、香、味、營養於一身,包皇上吃的滿意!”
皇上點頭,這便是同意吃這家的面了,高世曼對景先道:“讓人下去要幾碗上來吧,你出面不用排隊哈。”
景先帶人下去,皇上對高世曼道:“這次廟會,你們舉辦的很是成功,這麼多人涌入京城,聽說客棧、飲食等業都漲了價?”
高世曼怕皇上有興師問罪的意思,她認真地道:“價格會一直圍繞價值上下波動,京中物價再漲,也只是略微上調,供過於求,物價下跌;供不應求,物價上漲,正如貧不學儉、富不學奢一樣自然而然,再加上市場槓桿的作用也不容小覷,目前還沒有到政府出面干涉的地步,皇上放心吧。”
皇上可不就是代表了政府麼,高世曼話中有話。皇上被她那些專業術語說的暈頭轉向,想了好半天才大概想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兒。他拍了拍前額自我解嘲道:“老了,不中用啦!”
高世曼忙上前馬屁:“皇上哪裡老了,民間五代同堂的大有人在,您才勉強三代同堂吶。”
皇上呵呵直笑,想了想又道:“年後軍中要進行一場紅藍軍對抗,你可有興趣跟朕去看看?”
高世曼知道龍門大營每半年會組織一場大型的紅藍軍對抗演習,平時也有一些小型對抗,她看了沈立行一眼,不知道皇上爲何有興趣去看演習,沈立行表情也沒什麼波動,皇上笑道:“你瞧他做什麼?想看朕就帶你去。”
她笑嘻嘻地道:“當然想去了,彥堂他都不讓我去。”
沈立行冤枉死了,軍營中本來就不讓女人去好麼,再說她也沒說要去啊。他白了她一眼,沒做聲。
她想了想道:“如果年後對抗,現在是不是就要開始準備了?”
“演習而已,還沒過年呢”,皇上隨口一句。
“演習也要當成真的來打啊,不僅如此,還要深挖洞、廣積糧,擺出一副大打、真打的架勢,要不然大家都知道是打着玩,將來上了戰場,豈不是要吃大虧啊?”反正高世曼也不大懂戰爭,電視上學來的話,說說罷了。
沈立行點頭道:“每次我們都真打。”
皇上赧然道:“朕錯了,你們夫妻可真是一條心吶!”
“那當然,皇上沒聽過夫妻同心,其利斷金麼?”高世曼嘴巴又癢了。
這時瞧見景先上來,她又道:“皇上,可以帶景先去麼?龍門大營看着沒他什麼事兒,可他卻是幕後英雄呢!”
皇上奇道:“哦?”
“皇上有所不知,景先自小有過目不忘之能,他熟讀《孫子兵法》,精通經史,之前那本《三十六計》的演義故事,他也出力良多;自彥堂去了龍門大營,景先在後也出了不少好點子,我聽他跟彥堂在一起時嘀咕什麼扇形攻勢、圍點打援什麼的,這些都是戰術吧,我不太懂”,景先腦子就是一本活書,是以沈立行經常與他討論這些問題。
景先沒吭聲,皇上招他過來,高世曼忙將離皇上近的位置讓出來,自己站在窗前往下望,看着窗下人來人往的熱鬧場面,覺得肚子好餓。
皇上也是在戰場上打過滾的,他與景先和沈立行聊的很是熱烈,沒多久,面就送了來,高世曼忙上前先給皇上端了一碗,差點沒燙死。
沈立行瞪了她一眼起身道:“你坐着。”
等面端到她桌前,皇上笑道:“餓了吧,快吃。”
喜豐堂的面勁道又細膩,佐以肉絲、雞蛋和蔥花等配菜,香噴噴的,吃完再將那濃濃的骨湯喝下,真的是讓人極爲滿足。
吃完高世曼道:“皇上來看廟會,卻坐在樓上瞧,要不要下去走走啊!”
沈立行忙道:“下面人太多,還是在樓上坐着好了。”
皇上猶豫了下也道:“是的,朕就是來瞧個熱鬧,下面人多,若是出點什麼岔子,倒與這新春的氣氛不符,罷了,還是坐在這樓上跟你們年輕人聊天吧。”他剛纔與景先聊了聊,深覺高世曼所言不差,景先是個大有潛力的小夥子。
“那你們聊,我下去搜羅一些各地的小吃上來給你們嚐嚐!”廟會雲集全國名品,若是不讓皇上沾沾光,實在有憾。
“去吧!”皇上見她躍躍欲試,點頭應下。
沈立行朝門口守着的侍衛使了個眼色,等高世曼下了樓,後面便綴了兩個她並不知道的尾巴。
高世曼在下面蒐羅好吃的,樓上的人相談甚歡。待她將東西拿上去,他們卻吃的並不多,高世曼邊吃邊聽他們聊些軍事問題,天漸漸黑了。
皇上回宮,高世曼則跟着沈立行回府。一上車他便數落她:“在皇上面前你也不收斂一些,幸好皇上不討厭你。”
“你會不會說話呀,什麼叫不討厭,這叫喜歡好不好?”她賴進他懷裡,在他面前跟扭扭糖似的。
他眼角帶着笑,故意湊近她低聲道:“喜歡喜歡,好了吧?”
她咯咯直笑,他的大掌捧了上來,頭也俯了下來,她擡手抵着,不讓他得逞,可她哪裡是他的對手,不多時扭扭糖便化了。
倚在他胸前輕喘,他捏着她的手揉來揉去,最後道:“你不許再欺負我們兒子。”
她擡眼瞪了他一會兒,想想自己的那些行爲,在他眼裡也算得上是“欺負”了,於是便沒有做聲。沈立行見她默認,嘆了口氣道:“哪天皇上高興,我得申請調回京城。”
剛吃飽,又坐在極溫暖的懷抱,高世曼上下眼皮開始打架,他將她摟緊,到得府門,她已淺眠,將她輕輕抱下車,剛走到離院門不遠的地方,被杜姨娘堵上了。
見高世曼在他懷中安穩睡着,杜姨娘心中又酸又澀,她小心翼翼地道:“大爺……”其委屈期待之情溢於言表,若非知道她與劉保之事,沈立行只怕立刻便會心軟。
沈立行懶得跟她囉嗦,又怕她將懷裡的人兒吵醒,於是壓低聲線道:“有事改天再說吧。”
其實高世曼在下車之後便醒了,只是想賴在他懷裡便沒吱聲,這會兒聽到杜姨娘攔了路,聲音又極嬌軟,再一聽沈立行說有事改天再說,她便渾身一緊。
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他知道她醒了,心中便對杜姨娘有些不快,他淡淡地道:“說吧,什麼事兒?”反正她已經醒了,索性當着她說。
杜姨娘心中又是一酸,鼓起勇氣道:“大爺……您是不是厭棄婢妾了?”
沈立行沒接腔,高世曼聽了這話樂了,這杜姨娘想男人了吧,那劉保坐了監,她只怕是飢渴難耐了,所以這纔將他攔在這裡,她咧了咧嘴,悄悄在沈立行腰間捏了捏。
這下輪到沈立行渾身發僵了,他沉聲道:“你想多了。”
杜姨娘瞧了瞧高世曼,輕聲道:“大爺,少夫人總有不方便的時候兒,您……您就不能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多憐惜婢妾一回嗎?”有了一回就有兩回,她自以爲對男人還算了解。
嘖,高世曼差點笑出聲來,她在沈立行身後又戳了一下,沈立行也不知怎麼,半天沒吱聲兒。
他既然不吱聲,高世曼自然也是繼續裝,反正是他抱着她,她的腿又不酸。只聽杜姨娘又道:“大爺,小少爺很可愛,瞧着他……”
不等她說完,沈立行冷冷地打斷道:“劉保也不過進去呆個兩三年罷了,你若心急,過段日子我找人將他撈出來。”
杜姨娘瞳孔急劇收縮,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立行,急切地想從他的表情上看出點什麼,這話聽着……難道自己和劉保有染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不可能吧!她心中惶然又痛苦,死死咬着嘴脣看着沈立行,手開始發抖,她強行鎮定,可是手根本不聽使喚。
高世曼也沒想到沈立行居然會說這個話,他是打算跟她挑明瞭怎麼着?她忙老實地收了手,再不撩他,靜觀其變。
沈立行悠悠地道:“你去留隨意,若呆在府中我自保你一世安穩,吃用不愁;別的,我給不了,也不能給。你若是需用銀錢,直接找李管事就行,我會吩咐他不與你爲難的。”
杜姨娘聽了這話差點跌坐在地上,沈立行這話已然很明顯了,是啊,以他的聰明、以他的手段,自己又如何能掩他耳目呢!是自己太蠢了,不,是精明過了頭,她淚水無聲地劃下臉龐,她強忍着痛哭失聲的衝動,捂着嘴轉身就跌跌撞撞地跑回了院子。
衝進睡房,她趴在牀上放聲大哭,她恨,她悔,恨劉保早先辱了自己的清白,悔自己後來沒有把持住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何時知道的,是了,一定是從劉保入獄前知道的吧,要不然劉保也不會入獄。哈哈,她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曾耳鬢廝磨的男人,竟成了遙不可及之人,他站在高處,冷眼看着自己在別的男人身下索求、墮落。這對自己來說是怎樣一種可怕的體驗!
自己終是不如高世曼,她聰明活潑,更重要的,她冰清玉潔。男人都在乎這個,她想到這裡,突然止了哭泣,沈立行不好女色,以前便只有她一個女人,自他與高世曼成了親後,一定知道了當年自己與他不是第一回……是了,她臉色煞白,細想沈立行最開始的變化,她突然明白自己的種種不堪,沈立行都一清二楚!
“啊!”杜姨娘如困獸一般,發出絕望的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