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楚昭旭的邀約,岑修遠眼神深深看了眼楚楚,猶豫不到一刻鐘便點頭輕道:“那就叨擾了。”
宣詩凝見有機會和岑修遠共處一室,怎麼會不欣然同意,當下一行人從城外返回往將軍府行去。岑修遠雖冷漠如故,但對楚昭旭不時的問詢還是能一一對答,兩人走在最前面看似相談甚歡。
在他們身後是渾身倨傲,眼神靈動狠厲不知道心裡想着什麼的宣詩凝,楚楚因爲腳傷,被楚昭旭責令等待小廝找來的軟轎,只得和小桃等在原地。
楚昭旭和岑修遠一路上越說越投機,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宿邊城的棉花、宿邊城的紅磚,這兩樣讓岑修遠看到了無限商機;岑修遠的見識,岑修遠的博學,這又讓楚昭旭欲罷不能。
兩人甚至於忘記了後面的宣詩凝,進府之後楚昭旭就帶着岑修遠大步跨向三進院子的書房:“來,修遠,爲兄讓你看看當年得到的高人預示,你那麼見多識廣,說不定能幫我看出是什麼地方的文字是橫向書寫的。”
“橫向?!”岑修遠覺得好像似曾相識。這也不怪他,當初葉萱語教導他的時候爲了避免他思維混亂,從始至終都用的豎排,只是偶爾提了一句不習慣這種顛覆的排版。楚昭旭的這句話徹底挑起了岑修遠的興趣。“那倒是要好好見識一番了。”
兩人一起踏進書房。
“誰讓你進來的,你們這又是在幹什麼?”楚昭旭抑制不住怒氣大聲罵道。
書房裡,錢真真攤在一旁躺椅上呼呼大睡,脣邊清晰可見口水流淌;莫珠珠在書桌後的椅子上坐着,手裡拿着一支細毫毛筆,正在一張白紙上塗抹着什麼?
兩女都沒料到楚昭旭會在這個時候回府,錢真真被嚇得從躺椅上直接滾落在地,從地上一躍而起之後擺出個攻擊的架勢大聲喝道:“何方鼠輩竟然打擾我睡覺!”
莫珠珠的毛筆“啪”掉在了案上,心虛的囁嚅道:“三師兄,我們只是……我只是想幫你收拾下屋子。”
無怪她心虛,實在是楚昭旭從兩人住進府裡的第一天便命令二人不得進入內院,特別是書房!錢真真目不識丁,號稱書籍殺手,歸隱老人一屋子的書都被她用來引火烤肉了;莫珠珠只是初通文墨,但由來就被真真連累不得靠近書房半步。
錢真真這時候看清了進門的是誰,下意識一縮頭,退到了莫珠珠身邊,明明比師妹高一個頭有多,偏偏做出副不倫不類的小媳婦表情。
楚昭旭也想到還有客人在身邊,不想和她們計較,揮了揮手,“你們出去吧,我要和朋友聊會兒天。以後記得沒有我允許就不要進來後院了。”
兩女灰溜溜的跑了出去,莫珠珠還小心的將自己污了之後的白紙拉了東西擋住,不了此舉全都落入了楚昭旭二人的眼中,在兩人走後,楚昭旭扶着額頭不好意思的對岑修遠解釋道:“修遠,真是讓你見笑了。那是師門的兩個師妹,錢真真和莫珠珠。”
“嗯,無妨。楚兄的那篇橫排文字呢?”岑修遠不知道心裡想的什麼,眼神裡深邃莫測。
“我給你拿,當年我抄錄了之後就將原本束之高閣,這還是第一次拿出來……”楚昭旭的話戛然而止,白紙上什麼也沒寫,倒是有不少的黑色灰漬;他瞪大了眼睛,“這,這是怎麼回事?”
岑修遠放下小廝送上的茶水,看楚昭旭驚訝的模樣,狐疑走近道:“怎麼了?”
空無一字的紙張也讓岑修遠有些摸不着頭腦,照理說楚昭旭是不會騙他的,那是那張原跡出了什麼問題?
“哼,一定是真真乾的好事!”楚昭旭想到剛纔珠珠的動作,快步撲到書桌前翻找,岑修遠也跟了過去。
這是什麼?
兩個男人眼中有着同樣的狐疑,桌上楚昭旭攤開的八頁白紙上的秀氣小楷內容一覽無遺,單只是大概掃過便可以看出上面囊括的內容。一條條分類分行,一二頁是對宿邊城市場整治的建議;三四頁是建議宿邊城種植甘蔗;五六頁提出讓楚昭旭找尋新型植物,特別是兩樣薯類;七八頁則是建議楚昭旭設立學堂,多培養人才,呃,後面有一句墨跡未乾的小字“紅薯之於南城門外有現”。
這八頁紙張排版也是橫排,字跡有些雜亂,粗細也不均勻,根本看不出使用什麼筆寫成的。倒是最後一句簪花小楷楚昭旭還能依稀辨別正是自己書架上那隻最小的狐毫,想起進門時看到的一幕,楚昭旭困惑道:
“難道是珠珠?!”
岑修遠已經像陣風般颳了出去,這八頁紙對楚昭旭來說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然而對他來說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震撼!
紅薯、馬鈴薯,這兩樣不是先生說過的麼?
大小城市設立學堂不也是先生最早的慨嘆麼?
市場整治,裡面的“城管”一詞不也是先生偶爾冒出來的麼?
這些說明了什麼?這紙張書寫之人即便不是先生,也和先生有着莫大的關係!
莫珠珠?!見林不是林!“珠珠”兩個字去掉偏旁和“人”字不就是“林”麼?這名字裡面見了“林”字,卻又是“珠珠”二字!
想到此節,岑修遠運起輕功朝着發出爭執的二進院子飄飛而去;書房裡的楚昭旭見岑修遠突然閃身出門,也顧不上多想,順手揣好了八頁紙張,跟着往二進院子行去,感覺腦袋裡亂作了一團:會是珠珠嗎?這次的字跡和三年前的字跡比起來要周正許多,裡面也基本沒有了那種只寫半邊的文字,就算這次是珠珠所書,那三年前的又是誰?兩次出現喻示的口氣明明是一個人所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