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葉沿襲了當初范陽城的經營模式,走的經營路子有些類似於飲食休閒於一體的道路。岑修遠的這些標新立異的想法一向讓他背後的支持者信心十足,且一直自傲當初慧眼識珠做這個出錢的股東之一,花出去的錢早已經回籠,更多的資金在不斷的積累當中。
四樓是三四間規格高檔的雅室,可以相當於“總統套房”,錦華公主進門之後便被熊大領着一路上了四樓,書案後背手而立的黑衣男子成了她眼底唯一的色彩。只是,她根本沒看懂那黑色背影的孤寂和冷清,嘴角扯出她自認爲最完美的笑容招呼道:
“岑大哥,你怎麼都不說一聲就跑到這邊遠地方來了?這裡有什麼好的,這兒的人有閒時間喝茶看書麼?最重要的是這些人有錢麼?”
黑衣背影動也不動,就像是沒聽到她說話一樣,暗地裡宣詩凝跺了跺腳,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就是怕面前這人生氣轉身就走,越是不理會她反而越激起她越發強盛的好勝心來,向前走了兩步到了案桌之前,纖纖玉手輕輕伸出想拉住他的衣袖:
“岑大哥,你在看什麼?”
黑衣男子身形一動,人已是橫着飄開了三尺餘,接着躬身行禮一氣呵成,嘴脣微動,清冷的聲音如冰塊般讓人如置身數九寒冬,“參見錦華公主!”
接着對着房內一道小門高聲喚道:“二孃,還不上茶!”
話音雖冷,冷不過他此時的面容。二十歲的岑修遠墨發以黑玉束於頭頂,當年稚嫩的五官清俊無匹,面白如玉,斜飛的劍眉、狹長的丹鳳眼、挺直的鼻子都一如三年之前的模樣,唯有那張總是微微上勾,笑得肆意的薄脣如今緊緊抿着,眼神裡也盛滿了不耐的冰寒。
在小偏廳試圖看熱鬧的孫二孃向着邊上的小方和一個柔美女子拋了個眼神,意思是,快點,公子生氣了!端着一杯茶趕緊迎了出去,老辣的她當然能看出這錦華公主的心思全在自家主子的身上。
這三年來,主子的一切變化他們幾人都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卻是無計可施。
猶記得三年前那個夏末,滿身鮮血的岑修遠被擡回竹園,不管清醒與否嘴裡永遠都在喚着一個名字“先生”!那肝腸寸斷的樣子令人心悸。
後來,他不再叫了,也不在竹園四處尋找了,整個人變得如同來自冰寒雪地,那樣子似乎對一切都失去了希望。熊大和孫二孃慌得不得了,沒想到最後還是蝮蛇的一句話讓他重新振作起來,蝮蛇說:公子若是想找人怎麼不去找老神仙?老神仙不是指點着葛堂主找到了你嗎?
岑修遠眼神一亮,終於肯配合着大夫治病療傷。三個月之後,傷勢只是有所好轉,他便迫不及待地宣佈要去宣慶城,范陽城的閒遊書軒也轉讓給了岑家。
到了宣慶城之後,他先找了六皇子宣澤俊密談一夜,出來之後就由熊大領着找了那位隱藏在宣慶城一個小院子的“老神仙”,也就是他的師父,兩人似乎一見如故,老神仙傳給了岑修遠靈山神訣的下半部,岑修遠承諾能夠一力支撐靈山一脈,修習武功之餘開始了着手建立“宣葉”商號,整個人忙碌得不留一絲空隙。
也就是在宣慶城,錦華公主這位橫行霸道的人兒一改往昔本色,不但幫着岑修遠的“宣葉”總店選址,還幫着他給負責宣慶城治安的衙門打招呼;這樣的明顯討好還有什麼看不出來的。
岑修遠已經二十歲,照理說早該成親生子,可和范陽城父母的遠離,還有他不斷的四處奔波忙碌,這些都讓他至今也是孑然一身,在孫二孃這些陪他幾年的人看來,在這個妻妾成羣的宣朝,顯然錦華公主這個強大的妻族會帶來無限的榮耀,不但岑修遠可以一步登天,靈山一脈也儘可安然無憂。
有着這樣的考量,每次錦華公主出現他們都會幫着製造一些便利,以方便這位美麗高貴的公主能夠把握機會溫暖岑修遠已墜入冰點的心。
無奈岑修遠似乎對這個舉動越來越反感,瞧他現在周身明顯的冷氣,孫二孃暗暗心想,早知道公子這麼冷,這屋裡倒是可以免了冰盆降溫了。
“公主請喝茶!”孫二孃親手將涼茶遞到錦華公主的手裡,在她面前,錦華公主還算收斂,那副跋扈的嘴臉尚未完全暴露。單手接過茶碗,“嗯”了一聲之後放到了身邊案桌上,眼睛依舊緊盯着許久未見的岑修遠,嬌羞的嗔道:
“岑大哥,我不是說過你別向我行禮嗎?你見哥哥的時候我怎麼就沒看你行禮呢?”
“上下有別,禮不可廢!”岑修遠見孫二孃還有避開的勢頭,眼神一冷,道:“男女有別,二孃在此給公主作陪,我失陪下。”
說罷轉身出了房門,錦華公主一時失落,氣急敗壞,拂袖將桌上茶碗揮到地上,噼裡啪啦碎裂聲中屋內衝進來不少人,宣詩凝的護衛甚至還拔出了刀劍。
“你們進來幹什麼?給本宮出去!”宣詩凝柳眉一豎,煞氣凌人。護衛都是她帶來的,聞言齊聲應了一聲退得飛快,小方和熊大看地上的碎裂茶杯、還有門外一身黑衣頭也不回的主子,都覺得頭疼。
孫二孃甚少看到宣詩凝發怒,這時還有些發懵,“這……這是公主不小心弄掉的,我這就收拾。”
宣詩凝看屋內的幾人,眼睛突然定在了那個倚在門邊的嬌美身影,手指一伸:“她怎麼在這兒?”
孫二孃正收拾地上殘局,聞言看了眼低頭不語的女孩,嘆了一口氣,解釋道:“公主,婉兒是來指點一樓廚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