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思多慮, 祝枝瀾這一覺睡得十分的踏實,第二日便早早的起來了,姬宸前半夜是心撲通撲通跳的飛快, 直到後半夜才入睡, 所以祝枝瀾下牀也並未打擾到他, 正是冬日的時光, 他幾乎將自己捲成了一個桶。
祝枝瀾好笑的搖搖頭, 在祝枝瀾的潛意識之中,並不想和任何成年男子共處一室,可是她又有着自己的考量, 那些美妾們……與其被那些女人纏着睡覺,倒不如放一個自己可以控制的在身旁。
桌上擺的是清淡的小菜, 祝枝瀾起的早, 自己佔了一張桌子, 旁邊偶爾有經過的,總是喜愛打量她幾眼, 祝枝瀾也大大方方的讓他們打量,在她的心裡到底是沒有那麼多的等級制度。
那十個美妾,如今都是你推我搡,卻又偏偏想表現出一副沉穩的性子來引起這位少年將軍的注意。
薛無情在軍隊上呆久了,因爲總是操心祝枝瀾的事情, 所以起的還算早, 見祝枝瀾在吃早餐, 便在她的一旁坐了下來, 兩個人十分的默契, 偶爾會交流幾句。
“瀾兒,這些都是皇上的人, 如果不收,說不定上邊那位會怪罪,但是你最好都提防着點,這枕邊兒人害人最是無聲無息。”這般說着薛無情眼睛微微有些黯淡。
祝枝瀾手頓了頓,差點將剛喝進口的清粥噴了出來,但是又忍住了,悶哼了一聲,“嗯!”眼睛瞥過薛無情那黯淡的眸子,知道她又想起傷心事來了,便安慰道,“這場戰很快就會打完了,到時候我們就去京都。”
“我這輩子……恐怕是不能在進京了。”薛無情這般說着,眼眸裡倒是閃出了幾分渴望。
祝枝瀾吃的七八分飽,放下了手裡的碗筷,“一定可以回去的,只是不知道還能不能在見到師父他們。”
“他們?”薛無情輕哼了一聲,“早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也罷了,這些年,他們做的也夠多了,也是該享享清福的時候了。”
薛無情說的若隱若無,祝枝瀾輕聲應着,並不好奇,那些薛無情不想讓她知道的事情,她早已經知道了一清二楚,甭管薛無情起初有什麼目的,但是對待自己絕對是真心,如今更是將自己當做親‘兒子’對待,要說在這宣瑞國,她也便是祝枝瀾唯一的牽掛了。
薛無情瞥了一眼身後不遠處文靜的端坐在一起的美人兒,“皇宮裡出來的,可都不是一般的人,只可惜到底是年輕了些,你且去吧,我幫你看住她們。”
祝枝瀾點了點頭,祝英早在外面候着了。
“事情辦得怎麼樣。”
“昨夜果然有人來襲,不過都被暗衛處理了,咱們的暗衛也折損了八人。”
“八人……”祝枝瀾倒吸了一口氣,“看來對方這次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你們都機警着點,保護好乾娘。”頓了頓又道,“路線圖是誰泄露的查出來了嗎?”
“確實在那十個人之中。”
“嗯,這路途漫漫,嬌生慣養,生個病什麼的也是在情理之中。”祝枝瀾的聲音很輕,甚至有些飄渺,“到是可惜了,趙家美人兒。”
“屬下一定不負將軍囑託。”祝英應着,心中洶涌澎湃,甚至帶着一絲隱隱的自豪。
祝枝瀾的車隊並沒有在凌波鎮多停留,許是因爲趕車的太急,這一路上包括祝枝瀾、姬宸甚至是薛無情在內的所有人都幾乎病倒了。
吳軍醫開了藥,奈何長路漫漫,幾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卻也都被折騰的臉色枯黃,甚至還死了一位趙美人兒。
離着主營越來越近了,原本就緊繃的氣氛也越發的凝重了,就連那幾位美人兒都似乎都覺出了幾分不同尋常來。
“如媚姐姐,趙姬她……”
“以後別在提她了,將軍不是一般人,我早就說過了……”
“您的意思是?”
旁邊的雲曼冷哼了一聲,“裝什麼裝,大家哪個是來歷清白的,不是皇上就是皇子大臣,只是眼前這一位主兒可不像我們想的那麼簡單。”雲曼雖是這麼說,纖細的手指撩了一下車簾,“不過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才能夠配得上那一位。”如水的眸子裡似有光芒閃過。
如媚撫了撫袖子上的褶,“這一次有沒有命都說不準。”
“真是喪氣!”雲曼瞥了她一眼,“如果都有命,大家這次不妨比上一比。”
“雲曼,你怎麼可以和如媚姐姐這麼說話?”
“裝什麼清純,別說你不想勾引將軍。”雲曼冷冷的道,巨大的馬車之中陷入了一片寧靜之中。
如媚伸出素手挑了一下車簾,眼睛微微閃了閃,心中有些疑惑,“怎麼少了一輛馬車?”
“籲……”
“啊……啊……”
女人的尖叫聲頓時亂作了一團,馬車左右晃動着十分的兇猛,如媚緊緊的抓着車窗,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似乎是在頃刻間有了解答。
戰場上出來的人,哪裡會在乎她們這些細作的生命。
這一刻,如媚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哀。
也只在片刻之間,一白一藍瞬間從前邊的馬車之中飛了出來,吸引了大半的刺客。
後邊的馬車嘎吱一聲,用力的晃了晃幾下,也驟然間停了下來。
如媚,用手攀着車窗,一雙水眸死死的盯着馬車外,眼睛瞥過中央那抹白,不由得頓了頓,只見白衣飛舞,祝枝瀾空手就解決了三個刺客,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顯得飄逸出塵。
“你傻了,掀着簾子,等人來殺嗎?”雲曼躲在馬車的一角愣了好半晌纔回過神來,這麼說着,便撲了上去,死死的將那簾子扯了下來,好似看不見那些刺客,就沒有那些血腥一般。
如媚斜靠在車壁上閉了閉眼,此時,她已經不抱任何活下去的希望了,只是那翩若驚鴻的少年,卻從未多看自己一眼,讓她莫名的生出幾分不甘來。
看着越來越多的黑衣人,祝枝瀾抽出腰間的軟劍來,手起手落之間便又解決了幾個人。
幾個黑衣人聚集在一起,對視了幾眼,見幾個護衛死死的守護着一輛馬車,猜測裡面肯定有讓祝枝瀾重視的重要人物,便分出了幾人加重瞭如媚這輛馬車負擔。
眼看着保護着馬車幾個護衛都受了傷害,姬宸也被幾個人纏住了,祝枝瀾有些着急的看了這邊的馬車一眼,她雖然對生命有些麻木,理智上卻也不希望這些如花美人如此夭折,當然除了不得不除的一些人。
祝枝瀾寬大的袖袍一揮,也幾乎是在瞬間,五道金光閃過,圍繞着馬車的刺客瞬間三死兩傷。
鮮紅的血液順着馬車頂子開始滴答進馬車之中,馬車之中瞬間發出一陣尖銳的叫聲,那是年輕女子的叫聲,這叫聲刺激的那些刺客越發的兇猛,讓幾位侍衛頓時腹背受敵。
祝枝瀾蹙了蹙眉,十分利索的解決了靠近自己的幾個人,又將姬宸提到了自己身側,乾脆一下子都飛上了如媚等侍妾所在的馬車之上。
敵人似乎沒有想到祝枝瀾竟會如此的兇猛,眼見着自己大批的人馬都要損失在此地,不由得捻了一個長哨。
尖銳的聲音頓時衝破了雲霄,祝枝瀾不由得臉色一變,推了姬宸一把,“你快走,快些去找他們匯合!”
“我不走……”
“走……”
“來不及了,是兄弟就一起生,一起死!”
數道火箭從遠方飛了過來,祝枝瀾足下一用力,在空中翻了個跟頭,將那馬車一下子踹出了很遠,正好躲過了那些火箭,而她自己也是緊隨其後,咬破手指滴在地上,佈置了一個幻陣,這是她第一次用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陣法招數。
情況陡然扭轉,但是祝枝瀾卻是感覺胸口好似塞了什麼東西一般。
姬宸一直關注着遠處,“他們,他們來了……我們有救了。”側了側身看了看已經站在自己一側的祝枝瀾,伸手攙住了她的胳膊,“你怎麼樣!”
“無妨!”祝枝瀾抿了抿脣,神色有些晦澀。
遠處奔騰而來的赫然是張駿,祝家軍果真是驍勇善戰,那些刺客幾乎是在頃刻間被消滅的七七八八。
姬宸這會兒心中十分的歡喜,那羣鶯鶯燕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外面,也都是一臉驚喜的望着那遠處的大隊人馬,唯有那個如媚一雙眸子直直的盯着祝枝瀾,不由得皺了皺眉。
而云曼則是在一旁順着如媚的視線也緩緩地定格在了祝枝瀾的身上。
張駿做事素來是雷厲風行,祝枝瀾看着那個離着自己越來越近的健壯的青年男子,心一鬆,陣法便自動解開了,“噗……”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身子歪歪斜斜的靠在了姬宸的肩膀上。
“將軍……”異口同聲的驚呼聲傳來,祝枝瀾虛弱的睜了睜眼睛,“別亂動我,除了姬宸,其他人都離我遠些!”又復轉向姬宸,“找吳軍醫。”說完整個人便順着姬宸的肩膀,倒在了姬宸的懷裡。
姬宸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傻了,直到張駿將他和祝枝瀾一起擡上了馬車,才恍然如夢,手卻是不敢碰祝枝瀾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