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溼的涼意迎面撲來, 牧疏狂下意識的抱着身側的祝枝瀾向裡猛地一翻,二人便靠着牆壁停住了,祝枝瀾睜開眸子的時候, 只聽耳邊嘩啦一聲, 視線銳利的掃過去就見一個小丫頭正吃驚的看着自己, 腳底下一個盆子咕嚕咕嚕的滾到了自己的牀腳下, 而靠外的那快牀榻顯然已經遭了水災。
屋外管家祝輝本就是將祝枝瀾看得極重, 這忙完就跑了過來,誰想到門口就聽見裡面乒乓之聲,入目得竟然是這麼一個場面, 不由得臉色一冷,“怎麼回事!
那小丫頭結結巴巴的指向牀內, 不是她想得太多, 實在是牀上的兩個大男人的舉止太過親暱, 而且自家將軍在下,上面的少年亦是狂野妖孽, 倒是好一副美妙的畫面。外面的人都覺得將軍風流,可是她們這些家奴卻是知道自家將軍最是潔身自好,到現在還不曾有一個姨娘,後院裡的那些女人不過是擺設罷了。
難不成將軍是……小丫鬟不敢在亂猜測,身子往後錯了錯, 感覺到管家大人惡狠狠的眸光, 身子一抖, “我, 我……”
祝輝的眼皮跳了跳, 今早上這副場面也是他不敢想象的,不過主子與敵國軍師交好, 此事定不能夠讓外人知道,而且兩人這……實在是不成體統。
生怕那小丫鬟在說出個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來,祝輝臉一黑,“還不快滾出去做事!”
“哦哦……”那小丫鬟像是如蒙大赦一般的麻利的跑了出去。
祝輝親自動手將後面的人遞過來的一塊乾布鋪到了牀邊兒上道,“請將軍與牧公子略微收拾一下,屬下就在外面候着!”說着便揮手讓一羣準備伺候將軍起牀的沒眼色的傢伙帶了出去,聲音裡還帶着警告,“今日之事,誰都不準說出去一個字!”
“是!”齊刷刷的應和聲有些受祝家軍的影響。
許是昨日宿醉的後遺症,待祝輝做完了這一切,素來機敏的祝小將軍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一絲異常,擡眸撞進了牧疏狂那有些發暗的眸子,側了側腦袋,“牧疏狂?你怎麼在這裡!”身子更是不自然的扭動了一下。
牧疏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兩個人的衣衫本就單薄,隔着布料可以感受到對方的溫度,祝枝瀾這麼一動,讓牧疏狂也是感覺異常,雙頰通紅,一隻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唔,別動!”
感覺到了對方的異常,祝枝瀾的身子也是一繃,雙頰頓時嫣紅,看的牧疏狂雙眸一暗。
“喂,你可以了嗎?”等了好半晌,不見身上的人動彈,祝枝瀾伸出手指戳了戳對方的肩頭,牧疏狂被她戳的恍然醒悟,三下兩下的站到了地上。
祝枝瀾亦是有些懵懂的坐了起來,聽到了屋外的動靜,牧疏狂利索的打了打衣服上的褶子,他昨夜原本就是和衣而眠,根本不用在換衣服。
祝輝推門而入便見牧疏狂已經穿戴整齊的站在了牀前,他身材頎長姿容絕衆,逆着光更是耀眼,不由得有些晃眼。
見是祝輝進來伺候,牧疏狂的眸子頓時一緊,身子情不自禁的擋在了祝輝與祝枝瀾之間,若是他以前不知道祝枝瀾是女子還好,可是自從他得知了對方的身份之後,總是覺得自己有義務保護對方一般,就如同對方給了自己很大的便利救了那個女子一般。
祝輝被牧疏狂這猛然的舉動嚇了一跳,不由得更加確信自己的想法,心道這個牧小軍師好強的佔有慾,自己這連看將軍一眼都不能看了。
祝枝瀾見祝輝進來亦是蹙了蹙眉,她養的管家可不是用來做伺候人起居這等小事的,在想到自己的身份,見牧疏狂擋在了二人之間索性擡了擡手示意祝輝先出去。
祝輝領命,不過卻又欲言又止。
“怎麼了!”祝枝瀾猛然發聲,嗓子裡竟是有些黯啞。
祝輝想要繞過牧疏狂,卻偏生被對方攔得死死的,只得擦了擦額角的汗粒道,“趙將軍昨日送來了喜帖,說是今日大婚,請將軍去喝喜酒。”祝輝並不清楚自家將軍與趙將軍之間的瓜葛,卻是知道雙方之間似乎有些利益牽扯,甚至可以說是敵人,這趙將軍比祝將軍提前進京,可這到底如今都在了京都,而且那人背景極貴,一門的皇親貴戚,如今趙將軍又尚了皇上的妹妹當公主可是得罪不得。
祝枝瀾握着被角的手不由得一頓,聲音卻是平靜無波,“知道了!”
祝輝等了一會兒不見祝枝瀾迴應,又見牧疏狂一副守護的樣子,不由得嚥了咽口水下去了,這事兒還是得等將軍心情舒暢了再說,皇上這不是明顯的偏着那姓趙的嗎?
“你傷心了?”牧疏狂皺了皺眉,視線在祝枝瀾抓着被子的手上頓了頓,好看的眉擰在了一起。
祝枝瀾一怔,似是清明瞭不少,手指揉了揉太陽穴,“你怎麼進京了,不是說要去礦北嗎?唔,你那小情人也救出來了吧,準備什麼時候成婚?”
牧疏狂一愣,“她不是我的小情人!”
“唔,那就是未婚妻了。”祝枝瀾懶洋洋的從牀上下來,心情有些不爽的與牧疏狂有一答沒一答的說着。
雖然沒有看到牧疏狂的臉色,祝枝瀾也知道他此刻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可是自己現下心情不愉快,所以對待突然冒出來的牧疏狂也沒有多少喜色,說實話,她並不是個善於表露自己情緒的人,就算是面對自己心儀的趙雲歌也沒有如此,可偏生每次遇到牧疏狂就會橫衝直撞,就連自己這個所謂的威武將軍也有對方的一份功勞。
可以說,牧疏狂是唯一個見證了自己出糗或者真實一面的人,儘管明知道對方是無辜的,可是不知道爲何提到對方的未婚妻自己心裡竟然悶悶的。
牧疏狂的臉色變了變,他不比祝枝瀾多好命,可偏生他身份尊貴無比,誰人不看他臉色行事,就算是他在敵國的那些無奈日子,卻也是瑕疵必報的個性子。
祝枝瀾雖然走了,可牧疏狂收拾的那些波蘭兵的手段卻是令人髮指的,當然這些祝枝瀾並不清楚。
這會兒祝枝瀾毫不客氣的拿他當出氣筒,牧疏狂也不過是眸色變了幾變,竟生生的隱忍了下來。
祝枝瀾穿戴好,繞出屏風便見牧疏狂一臉的包容,不由得有些語塞,自己生趙雲歌的氣何必拿人家出氣,況且自己曾經撞到過牧疏狂與那敵軍都督……也是個極其悲慘的人。
牧疏狂見對方面有愧色,似乎是要憐憫自己,臉色卻真的有些難看了,“她不是我的未婚妻,不過是恩人的女兒,又對我也有恩罷了,如今已經去了礦北!”
這話是在解釋了。
祝枝瀾覺得自己心裡莫名的舒暢,真是見鬼的事情,牧疏狂是不是喜歡那個女人跟自己有個毛關係。
可依着他的性子能夠做這番解釋着實不容易,而且自己本就無理,祝枝瀾一時之間有些無語。
門外已經日頭高照了,祝枝瀾情不自禁的往外望了一眼,這會兒那人已經已經是如花美眷在側了吧。
牧疏狂輕嘆了一口氣,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爲何聽到趙雲歌成親自己會罔顧意願的趕到此傷心地來。
罷了!牧疏狂一拍桌案,就讓自己再任性這一回,況且那人一慣待自己不好,這會兒肯定不知道自己出現,等自己了結了這樁心事,便早早走就好。
只是祝枝瀾如今身居高位,可畢竟是個女子,若是依着那人的心境恐怕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除非那個女人肯出來說話,不過若是再往自己身邊兒安插眼線,卻是萬萬不能的。
“不就是趙雲歌的婚宴嗎?我陪你去!”牧疏狂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祝枝瀾的身後,祝枝瀾正盯着窗外的枝頭髮呆,聽見牧疏狂這般說,心裡竟是一鬆,下意識的想要依賴對方,“好!”
牧疏狂喚了一聲,祝輝就帶着人迎面而來,見牧疏狂擋在門口,額角不由得直冒冷汗,他已經請教過薛乾孃了,她老人家的意思自然是要祝將軍去參加,不讓落了人口舌。
不過她老人家卻是萬萬不能出去的。
這家裡當真是一個比一個的詭異,眼下將軍又似乎有斷袖之癖,祝輝只覺得自己一顆老心都要操透了。
這會兒對上牧疏狂這敵國的軍師,他還是有些眼力勁兒的,薛乾孃都不能隨便露面,而眼前這位可是萬萬不能露面的。
將軍大人這是在想什麼。
祝輝的心事還沒摸索清楚,就聽頭上那萬萬不能不出現的敵國軍師已經開始給自己下命令了,而自己竟是下意識的便要服從。
不過也只是一瞬的怔愣,祝輝就聽見裡面傳來祝小將軍的聲音,“就按照牧公子的意思辦!”
是了,眼下對方已經在宣瑞國了,可不是不是什麼軍師了。
當然也不能在隨意的叫了,祝輝嚥了一口吐沫,心道自家主子要和這牧公子穿着這麼一身的衣服出去,明個準保又成爲京城的第一話題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