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鈺軒心裡有些慪氣,卻也不能表現出來。
慕水晴在一旁聽着,低笑一聲道:“侯爺既然這樣惦記夫人,爲什麼還要來晴兒這裡?”
陌玉侯淡淡一笑:“晴兒吃味了?”
“哪裡敢。”慕水晴一臉慈母的光芒,捂着還是沒突起來的肚子道:“晴兒也是看開了,侯爺心在夫人哪裡,只要偶爾能來看看晴兒,晴兒已經很開心了。”
寧鈺軒笑意稍淡,垂了眸子開始反省自己,他對溫婉是不是太慣着了,以至於這全府上下都知道他心在她那兒,也讓她更加肆無忌憚。
說實話溫婉真不是一個可以安宅的女人,只是他喜歡上了,她再不好,他也會都包容着。
過了兩天,季曼的感冒終於全好了,千憐雪和齊思菱都意思意思給她送了點冬菇和海味來,要她好好養着。老夫人那裡也叫了她去,笑眯眯地問:“最近這兩日,和軒兒處得不錯?”
季曼笑道:“侯爺對奴婢多有照顧,奴婢感念於心。”
老夫人連連點頭:“你現在這性子,不驕不躁,倒是極好的。時間一長,軒兒自然能明白誰纔是最好的。”
季曼點頭稱是,陪着老夫人用了好些茶點。怕老夫人積食,又扶着她去花園走走。
花園不愧是小說裡最愛發生故事的地方,季曼同老夫人沒走兩步,就遇見了寧鈺軒。請安之後,寧鈺軒便心事重重地跟着她們一起散步。
老夫人問着他六部的事情,他也一一回答,只是眼睛始終盯着地上發呆。
自覺告訴季曼,這廝一定是情事纏身,最近和溫婉在冷戰,一定是扛不住快投降了。
繞過一條走廊,前頭就是涼亭,裡頭坐着兩個人,旁邊站着兩個奴僕。
“那邊是誰在幹什麼?”老夫人遠遠看了一眼,問。
首烏小跑兩步上前去看了看,回來道:“表少爺同夫人在前頭下棋。”
寧鈺軒的臉色沉了下去,老夫人更是皺眉,怒喝一聲:“荒唐!沒個規矩了不成?”
季曼被這突然的一聲怒喝嚇了一跳,涼亭裡的人明顯也是聽見了動靜,連忙過來見禮。
“老夫人。”溫婉一臉無辜地屈身,老夫人卻只是冷哼一聲,眼睛沒看她,倒是看着寧明傑道:“明傑,你怎麼有空在這裡下棋?”
天色不早了,再過一會兒都是該就寢的時辰了。溫婉好歹是正室夫人,與人在外頭下棋,還是自己的表叔,怎麼都不太妥當。她是小戶人家不懂規矩,寧明傑也不懂麼?
“恰好路過,見夫人在爲一局死棋困擾,忍不住就過來看了看。”寧明傑倒是一臉坦蕩。
溫婉心虛地朝陌玉侯看了看,後者沉着臉,冷笑了一聲。
臉上委屈的神色更濃,溫婉咬着脣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表叔的確只是路過,老夫人若是執意要怪溫婉,溫婉也沒有話說。”
“瞧瞧,你脾氣還上來了?”老夫人氣極反笑:“也是我兒子沒出息,看上你這麼個狐媚子,若是要我來立規矩,你早就不在侯府了。”
溫婉擰眉,心裡也是萬分不服氣。雖然齊思菱已經反覆告訴她不要和老夫人對着幹了,她還是忍不住覺得委屈:
“不管溫婉做什麼,老夫人不都是不喜歡溫婉麼?溫婉敢問老夫人一句,自老夫人回來,溫婉可有做什麼對不起老夫人的事情,要您這樣來對我?”
季曼站在一邊低頭欣賞草地,心想女主這真是作死啊,寧鈺軒是孝順的人,斷然不會爲了護她讓自己母親受委屈,可她偏生要這麼不冷靜,句句頂撞上來,讓寧鈺軒爲難。
關於媳婦和婆婆的衝突,現代看的例子多了去了。季曼還是覺得嫁人之前要看的不是對方家境多好,首先就要看和婆婆能不能相處好。要是不能,那婚事還是多考慮吧,免得浪費青春。
要說婆婆和媳婦到底誰對誰錯,那也實在扯不清,季曼覺得還是安靜地圍觀就好了。
“我怎麼對你了?”老夫人氣得不行,怒視着溫婉道:“侯府供你吃穿,還成我欠你的了?你自己處事不讓人喜歡,還要在軒兒面前告我一狀,說我刻薄你不成?”
溫婉還想再說,卻被寧鈺軒站出來攔住了。
“母親息怒,是兒子寵壞了溫婉。”寧鈺軒道:“您生氣,也衝兒子來。”
“好個夫妻情深。”老夫人深吸一口氣,季曼連忙扶住她有些要傾倒了的身子。
“這侯府是你們夫妻倆的地方,我搬走行不行?”甩下這麼一句話,老夫人扭身就走,氣得眼淚掉了一路。
她是看不慣溫婉,不希望軒兒爲她失了冷靜,可是軒兒也這麼護着她,對着她幹,能讓她不生氣麼?
季曼連忙安慰她:“老夫人,彆氣壞了身子。”
“你跟我進宮去,去宮裡住!”老夫人怒道:“這陌玉侯府,我讓給她,看她能住上多久!”
身後寧鈺軒想追,卻被溫婉拉住了袖子。
溫婉雙眼通紅,看着他道:“在我與你母親之間,你是不是永遠只會選你母親?”
寧鈺軒皺緊了眉,怒道:“你怎麼這麼無理取鬧?我都這樣袒護你了,你還說這樣的話?”
溫婉想再鬧,卻想起齊思菱說的見好就收,連忙壓了壓脾氣,拉着陌玉侯的袖子小聲道:“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也知道你愛我。我只是一時激動沒受住委屈,她都那樣說我了……”
“溫婉。”寧鈺軒鬆開她的手道:“你也該懂事一點了。”
被這話說得一愣,溫婉呆呆地收回手,看着寧鈺軒朝老夫人追過去。咬着下脣,眼裡滿是不甘。
其實若是把那老太太弄走,她的日子會好過很多吧。
寧明傑不知什麼時候也離開了,溫婉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扭頭回薔薇園,吩咐檀香去將齊思菱找來。
寧鈺軒跪在主院外頭,老夫人卻平靜地指揮首烏當歸還有季曼收拾行李。
“老夫人,真的要去宮裡嗎?是不是有些不太妥當?”季曼有些擔憂地問了一句。
老夫人很是平和地端坐在椅子上,淡淡地笑道:“你以爲我是一時衝動?”
難道不是嗎?堂堂一品誥命夫人,被逼得要搬進宮裡去住,傳出去多難聽啊。季曼心裡這樣想,卻沒說出來。
“昨天聶貴妃給我來了密信,說是好像懷了身子,但是她不敢聲張,只讓我進宮去陪着她。”老夫人打發了丫鬟們出去,輕聲在季曼耳邊道:“皇后一直不想讓她再有孩子,這個孩子定然是不能聲張,得等到三個月穩了之後才行。她在宮裡沒什麼信任的人,也就找了藉口要我去宮裡陪她。”
季曼一驚,聶貴妃都快四十歲了,竟然又有了孩子?三皇子無心朝政,皇帝也多加喜愛,要是再生一個皇子出來,皇后的危機感不是該更重了?
“本來我是想去陪她兩天,送了首烏和當歸去服侍她,叫她安心的。”老夫人沉了沉臉色:“但是溫婉也太過分了些,都想欺負到我的頭上了,那我們便去多住幾天,叫她知道厲害。”
老夫人藉着這個機會去宮裡住,相當於給溫婉扣了不孝的帽子。她始終得低聲下氣將人請回去的。但是老夫人到時候肯不肯輕易回去,又是另說了。
季曼覺得,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老夫人,外頭又下雪了,侯爺還跪着呢。”首烏忍不住在外面喊了一聲。
老夫人也心疼自己兒子,可是又下不來臺。去原諒了他,不就相當於原諒溫婉了麼?她纔不幹。
季曼無奈,她還得充當個臺階的角色,去外頭扶陌玉侯。
“侯爺知道老夫人在氣什麼,又何必拿自己的身子作賭。”她道。
寧鈺軒跪得身子筆直,抿脣不語。
季曼就拿了傘來替他撐着,還將他身邊的雪都掃走了,順便拿了狐毛披風給他。
老夫人屋子裡都熄燈睡了,寧鈺軒才微微嘆了口氣,慢慢起身道:“這樣叫我爲難,若是是你,桑榆,你會怎麼做?”
季曼聳肩:“這樣左右爲難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侯爺還是順其自然吧。”
她已經可以預見這樣下去,溫婉與陌玉侯絕對要出大問題。
當初聶桑榆多傻啊,自己冒頭出去對付溫婉,其實就侯府裡本身的家庭因素,已經夠讓溫婉難過了,還何必畫蛇添足?
陌玉侯去了薔薇園,第二天一大早,老夫人便讓人準備了馬車,帶了桑榆和首烏當歸,就往宮裡去。
“老夫人。”齊思菱帶着府裡的丫鬟婆子跪在路中間,引得不少早起的路人圍觀。
“您消消氣,別走了。”
老夫人冷笑一聲,撈開簾子看一眼外頭,道:“她個正室都不出面,要你一個姨娘來給臺階下?別攔着,否則我就讓車直接碾過去了。”
齊思菱咬牙,她已經跟溫婉說過了,不能由着性子來,可是溫婉聽不進去,還覺得老夫人走了,她過得更自在。
真是扶不起的阿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