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曼自然知道她是來幹什麼的,不過臉上還是很驚訝:“竟然給雪姨娘用了?”
淡竹點頭,瞧着那邊妝臺上還有好多個盒子,便道:“桑主子也知道,我家主子不能用外頭那些胭脂水粉的,遇見您做的這個東西,自然是愛不釋手,不知道桑主子可願意再割愛一些?”
苜蓿知道,自家主子做了好多,給淡竹的只是一小盒,還有五個大盒子密封得好好的。不過季曼卻爲難地皺起眉頭,看了淡竹許久才道:
“這東西很是難得,我自己這裡也不多。給你的都是苜蓿偷偷給的,也沒告訴別房別院。”
言下之意,天下可沒有免費的午餐。
淡竹愣了愣,接着將出門的時候雪姨娘的話說了出來:“我家主子說,這思過閣到底冷清,想必桑主子也不想久留。老夫人即將回府,侯爺心裡大概也是想放您出去的,只是沒有臺階下。您若是願意割愛,這臺階我家主子就給了,也好讓桑主子過得舒坦些。”
季曼挑眉,那病美人倒是個明白人,知道要拿東西來跟她換。她想要的也就是趕緊出這思過閣,被人天天監視着可不好受,而且昨天晚上屋子裡又鬧耗子了。
不過目的性不能太明顯,季曼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要給也行,不過我有個要求,你們要是做不到,我能給的也就只有這一盒子了。”
淡竹看了她一眼:“桑主子請講。”
“這雪花膏,除了你們主僕二人知道來歷,對外請一律說是我託人從外頭買來的,可好?”季曼道。
苜蓿不解這是爲何,讓人知道雪花膏是她做的,不正好拿喬,讓人人都求着她們來做麼?
淡竹卻明白,聶桑榆現在身份低微,懷璧其罪,要是讓人知道她會做這樣的東西,各方各院都必然會爭搶,到時候她不給就得罪人,都給了也得罪人。桑主子倒是個聰明的人呢。
“奴婢遵命,也必然會轉告我家主子。”淡竹微微屈膝。
季曼笑了,拿了一個大盒子放進她手裡:“讓你家主子放心用吧,這東西是寶貝,不會傷着身子。”
淡竹連連道謝,接了東西就飛快回了雪松院。
千憐雪嚐到了美麗的滋味,又哪裡肯輕易放下,自然是拿什麼換都肯了。這幾天陌玉侯來她院子裡,都會誇讚她的臉,看起來沒上什麼妝,卻是好看得很。甚至這一天,還在她院子裡歇下了。
雪姨娘欣喜若狂,卻也沒忘了這都是聶桑榆的雪花膏的功勞。雖然以前那女人對各方各院都很兇,不過跟她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怨。現在幫了她這麼大的忙,她自然就幫着說好話了。
“侯爺,眼瞧着都要入冬了,天氣涼。那思過閣簡陋,半點抗不住寒的,侯爺還打算讓桑榆繼續住麼?”千憐雪溫柔地問。
陌玉侯躺在她的身邊,眼神動了動,道:“是她有失體統在先,關上這麼些日子也是應該。”
“妾身看,關得也夠久了。”千憐雪嘆氣道:“她現在這樣乖順,被打了都一聲不吭,聽說身子一好就又開始繡帕子了,妾身這裡都攢了好幾條了。”
陌玉侯看她一眼,笑道:“你總是這樣心軟,也罷,她若真像你說的這樣好了,那就讓她搬出來,去東邊的院子住吧。”
答應得這樣輕鬆,千憐雪也鬆了口氣,她沒有猜錯,侯爺真的只是缺個臺階而已。
不過聶桑榆現在是個寶貝,她幫她就是幫自己。侯爺在薔薇園已經住了整整半個月了,今天不是終於在她這裡歇了麼?
千憐雪伸手抱緊了寧鈺軒,這個男人啊,薄情又讓人不得不淪陷,誰都希望他只屬於自己一個人。
季曼如願以償地得了大赦,可以搬去東邊的一個院子裡住了。那院子沒掛匾,也是個清淨的地方。不過比起思過閣的簡陋和遍地老鼠,這院子至少乾淨,還暖和。
柳嬤嬤雖然跟着她們一起搬,但是對她明顯沒有看得那麼緊了,畢竟禁足解除了,她現在是個自由人。
苜蓿高興得又哭又笑,把院子裡裡外外打掃了乾淨,將季曼扶到軟榻上坐着。
“終於出來了,主子,咱們不用被關着了。”
季曼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子,笑道:“瞧你高興的樣子,可別忘了形,咱們只是逃出牢房,還沒奔小康呢。”
苜蓿吐吐舌頭,明顯比以前膽子大了不少,張羅着準備去拿午膳,臉上都是笑盈盈的。
千憐雪的話也是有一點分量的,她沒壓錯寶。季曼摸了摸已經消腫卻還是疼的背,心想一步步來,就算聶桑榆是想陌玉侯愛上他,她也要先鬧他個雞犬不寧,把這債給要回來了再說!
聶桑榆從思過閣出來了,千憐雪得寵了,這兩個院子的人是高興得不得了,可是其他屋子裡的人就不是很愉快了。
好不容易覺得聶桑榆翻不了身了,她竟然有本事讓雪姨娘幫她說話,從思過閣給出來了!
慕水晴覺得惱,本以爲一頓家法下去,聶桑榆應該歇斯底里幹出些更出格的事情,從而再無東山再起之日,沒想到她竟然不聲不響利用侯爺的同情心,加上千憐雪的臺階,就這麼翻身了!
更氣的是,侯爺本來一直在薔薇園,誰的屋子也沒去,大家心裡都挺平衡。沒想到雪姨娘竟然會突然得寵,讓侯爺一歇就是好幾天。
這樣的恩寵,哪個人不眼紅?雖然夫人大度不計較,背地裡也肯定是難受的。新婚才半個月呢,侯爺就不在她那裡了。
慕水晴往薔薇園去了好幾次,明裡暗裡說雪姨娘的不是,哪知溫婉半點不爲所動,只說侯爺該開枝散葉了,多寵幾個人是應該的。
有這麼大度的夫人,還有啥好說的。慕水晴只能自己生悶氣,然後去打聽千憐雪是用什麼法子吸引了侯爺。
同爲姨娘的齊思菱自然也沒坐住,往雪松院走動了兩回,就發現了秘密。
“妹妹這臉,可當真是好看了不少。”齊思菱溫柔地道:“怨不得侯爺被妹妹迷住了。”
千憐雪臉色微紅,低聲笑道:“多虧了桑榆,她從外頭買回來的雪花膏,我用了,纔有這樣的好氣色。”
齊思菱一愣:“雪花膏?”
千憐雪含蓄地一笑,轉移了話題:“老夫人快回來了,姐姐可準備好了?夫人剛進府,還不瞭解老夫人的性子。許多事情還得姐姐操辦。”
見她不願意繼續說,齊思菱也不追問,跟她寒暄了幾句,出去的時候就吩咐身邊的丫鬟:“去問問聶桑榆,什麼雪花膏?”
菘藍點頭,連忙跑去東邊院子。可是季曼早就料到她們知道這玩意兒,會去找她,所以一大早就帶着一盒子雪花膏,去了薔薇園。
給東西也不是見誰都給的,這樣能令女人着迷的東西,她可不是善財童子。要給就給有用的人,比如千憐雪,再比如溫婉。
身爲侯爺心尖尖上的人,溫婉是不會失寵的,但是這兩天心裡堵是一定的。季曼藉着去請安的機會,就將雪花膏給獻了上去。
溫婉滿目驚訝,聽她說了這東西的用處,眼裡閃閃發亮:“真有這樣好?”
“夫人看雪姨娘就知道了。”季曼笑道。
有了千憐雪這個活招牌,溫婉很容易就相信了。收下雪花膏,賞了她一堆東西,順便也允了她有空可以帶着丫鬟家丁出府逛逛。
不過等季曼走了,溫婉還是讓大夫來看了看,知道真是無毒的好東西,才放心大膽地用了。
溫婉賞的東西季曼都讓苜蓿收起來,而後就高高興興開始準備出府。
“主子想去哪裡?”苜蓿好奇地問:“回聶府麼?”
季曼將一百兩銀子的銀票揣進懷裡,搖頭道:“我回那裡去幹什麼,自然是有事要出去做。你前些日子不是說,正德街上有一家胭脂鋪子的胭脂很不錯麼?”
苜蓿點頭,疑惑地道:“主子現在都用雪花膏,還要買胭脂麼?”
伸出一根指頭搖了搖,季曼笑眯眯地道:“咱們都跟她們說了是在外面買的雪花膏,自然就要找個地方賣了。這是個很大的商機,做好了,咱們一輩子吃喝不愁的。”
苜蓿睜大了眼,隨即慌忙地搖頭:“主子,使不得,女人是不宜從商的,何況您這樣的身份……”
季曼抿脣,看着她道:“我又沒說是我自己要出去打點這些,咱們只是做做雪花膏,然後等着收錢就可以了,明白麼?”
苜蓿還是搖頭,這萬一被人發現了,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情。
“放心啦,你看我做了這麼多事情,哪件事情不是深思熟慮的?”季曼拍着苜蓿的背安慰了她兩聲,隨即想起自己被打的事情,抽着嘴角補充一句:“當然,家法那事不算。”
苜蓿猶豫了好一會兒,嘆息道:“主子若是真想做,那也得回聶府去找大公子商量,奴婢還是覺得他更靠譜一些,萬一出事,也只有自家人才能幫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