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重歸於好。楚懷賢取下小初手裡的墨錠,小初對着楚懷賢壞笑。兩個人相對看着,小初問道:“晚上去了哪裡?”
“先去一個你不認識的人家裡,再就小趙王爺請客。”楚懷賢說過,小初嘟囔道:“怎麼你一和我吵架,就有人請你。”借勢兒正好晚歸。
楚懷賢親親小初的額頭:“去華要去軍中,是給他餞行。”小初立即問道:“不去不行?”她雙手不由自主抓緊楚懷賢的衣襟:“是你讓他去的吧?”楚懷賢笑起來:“卿卿,不要什麼事兒都往我身上安。”
“那就是父親,”小初有絲傷感:“大姑娘才成親不到一年,把丈夫趕走,她可怎麼辦?”長長嘆息一聲,小初道:“是二叔對父親說的是吧,家裡就見不慣韋去華官職低,再低他也有一個官職在身上是不是?”
楚懷賢曬笑:“他那和布衣有什麼區別?”小初盈盈看着楚懷賢,突然道:“把大姑娘接回家來住吧,他們家反正沒有什麼人。”
“你想的很對,明天你去對母親說,”楚懷賢把小初圈在手臂中,小初之心地從來是仁厚的。聽說去見楚夫人,小初嘻嘻:“你去說一樣。”
楚懷賢堅持地道:“你去說。”小初再噘一下嘴:“好吧,那我去說,你怎麼感謝我。”楚懷賢搖搖頭:“你理當關心湘芷,讓二嬸兒去感謝你吧。”小初聽過也搖搖頭:“那我寧可聽豫哥兒哭了。”
楚懷賢不給感謝,小初自己伸手要了:“幫幫忙吧,讓秦家不要走。”楚懷賢抱着小初柔軟的身子笑:“我幫不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幫。”再對小初道:“或許人家願意走。”
“怎麼會?”小初杏眼溜圓起來:“好好的有誰願意離開?”楚懷賢低低的笑道:“好好的,有誰願意生氣?”
小初語塞,把面龐埋在楚懷賢肩膀上,雙手抱着他的脖子低聲道:“我心裡難過。”楚懷賢輕輕拍撫着小初的背,安慰她道:“送她幾兩銀子也罷,城外三十里並不遠。”
“所以我纔來求你,如果說京裡住得不喜歡,換個地方住也說得過去。沒事兒出城三十里,讓人聽着就起疑心。”小初慢慢的籲着氣:“肯定有爲難事情,可恨我不知道。”
楚懷賢只能笑在肚子裡,今天晚上要做的事情,就是把爲別人擔憂的小初給哄好了。
第二天,小初來見楚夫人,進來怯生生:“聽說韋家妹夫要離京,回母親,韋家再沒有別人,是不是把妹妹接回來住着更妥當。”
楚夫人見她來本是淡淡,聽到這句話有些意外,揚一揚眉看看她:“哦,那你去接。”這兩麼兩句話說過,小初欠欠身子出去。
在廊下遇到楚二夫人,小初趕快先露出笑容喊了一聲:“二嬸兒。”楚二夫人最近見到小初,就是一把拉住她的手,殷殷勤勤地問道:“最近和公子好不好,小夫妻都是恩愛的。”小初每每聽過,就要身上發麻。
好不容易再擺脫楚二夫人,楚少夫人走到無人處,第一件事先揉一揉身子,說一句:“好冷。”
然後讓春水去讓孫二海套車,準備出門。
二夫人來見楚夫人,問過幾句寒溫,就小聲地道:“家裡有件事兒呢,大嫂可知道。”楚夫人微笑道:“什麼事情?”
“少夫人在外面買了一個宅子,有沒有對大嫂說?”二夫人說過,楚夫人笑一笑:“她不用對我說,我也不想聽。”
二夫人躊躇猶豫着,低下頭又道:“我就是覺得奇怪,她哪裡來的錢?”楚夫人道:“她不是有嫁妝。”這一句話把二夫人嘴堵上,楚夫人才徐徐地告訴她:“她纔剛對我說,要把湘芷接回家來住,在女婿沒有離京就接來,也讓他安一安心。我答應了,正要讓人喊你,你上午沒事,把湘芷以前住處收拾收拾,她已經去接了。”
“這是真的?”楚二夫人大喜。楚夫人點頭過,她急忙近前來道謝:“我來,就是要和大嫂說這件事情。湘芷多命苦,去年沒了公公,今年又爲婆婆沖喜要出嫁,嫁過去就是侍候湯藥的,那婆婆沒有疼我們一天,又沒了。唉,嫁了那麼個沒出息的人,夫妻不到一年就要分離。要不是大嫂疼她說接回來,她一個人在外面,可怎麼辦?”
楚夫人和氣地等她說完,再耐心地道:“這話我也想到了,卻不是我說的,是豫哥兒娘纔剛對我說,我就讓她去接。你要謝,去謝她吧。”
楚二夫人這才明白過來,把楚夫人的神色看一看出來,回到房中讓人請二老爺過來。楚二老爺過來還有抱怨:“我有事兒呢。”
“我告訴你,這家裡的天要變了。”楚二夫人神神秘秘地道:“懷賢房裡的那一個,是個聰明人。”二老爺哭笑不得:“就爲這個喊我回來?她從來聰明。”
楚二夫人亂搖着手:“不是不是,是她纔對大嫂說要把湘芷接回來,你說她這個當口兒說這話,還不是一個聰明人。大嫂心裡喜歡,說她外面置產業她也不管。”
“已經嫁出去,何必接回來。”楚二老爺還在生氣:“當初是她自己說吃糠咽菜也不回頭的,又不是嫁妝全沒了,不必回來!”
二夫人立即翻臉:“這不是你要接,是老太太的寶貝孫子的娘要接。我喊你來,是同你說她外面宅子的事情,你不必爲女兒同我生氣,還是來說她外面的宅子吧。”
楚二老爺有些厭煩,長長的呼一口氣道:“再聽你說這些話,我累得很。她外面的宅子,錢不是公中出的,不入公中去。你省省心吧,那是她自己的私房。”
“她哪裡來的錢?聽人說幾千兩銀子,再加上修整又要不少錢。母親給她的嫁妝,難道比湘芷多?”
二夫人說過,二老爺惱怒地道:“別再提錢!”把二夫人嚇了一跳閉嘴後,楚二老爺轉身大步出去。
出來以後還在生氣,這個時候不方便去辦事做人,二老爺就往張姨娘房中來歇一會兒。張姨娘見他來,也是笑眯眯:“少夫人真能耐,自己置私房了。二老爺說說看,她嫁進家裡纔多久,就是月銀攢起來,兩年不過幾百兩。她哪裡來的錢辦私房?全是公子給的,嘖嘖,可真是捨得。”
二老爺再聽不下去,陰陽怪氣地道:“我沒有錢,有錢也不給你們置辦私房。”二夫人和張姨娘旁敲側擊,都是這個意思。此時張姨娘見他說破,訕訕笑着道:“那是,你有錢,要給懷德準備成親纔是。”
楚二老爺閉目養神只不說話,房中總算靜上一會兒,張姨娘又開了口:“懷德訂的親事,少夫人嫁過來時,會陪莊子陪地吧?”
“我出去找地方歇。”楚二老爺又站起來出去了。
錢,錢,錢!這房裡的女人們,說來說去看來看去的,全都是錢。楚二老爺只能出去另找清靜地方。
等她出去,張姨娘並不覺得難堪,把二老爺剛纔用的茶杯收過,再自語道:“沒有錢可怎麼過。我還沒有說霍家的齊家的姨娘,在外面都是有鋪子的。”張姨娘陷入冥想:“幾時懷德成了親單立門戶,也給我買一個鋪子留着養老?”
楚少夫人是個閒極就要無聊的人,她買一個宅子全當做是打發時間來玩。楚懷賢肯讓她買,也是爲她打發時間。
引起家中無端猜測,這是楚公子夫妻沒有想到的事情。
小初讓人備車去接了湘芷,在車裡告訴她:“帶你去看我的宅子,不過你不許張揚。”春水忍不住接了一句:“什麼是張揚?”少夫人自己此時,不正在張揚。
湘芷掩面笑,小初對着春水笑:“就是回到家裡,咱們都不說。”春水哦了一聲,再道:“可是家裡人,已經都知道了吧。”
“啊?”楚少夫人愣了一下,對着春水做張牙舞爪狀:“是你說的吧。”春水往車角里縮一縮身子,委屈地道:“是公子說的,公子去回老爺,老爺說好。”
小初愣了一下,這就意味着楚老夫人和楚夫人也都知道了。楚少夫人糾結起來,問湘芷道:“那我,要不要對母親回一聲。”湘芷眨一眨眼睛:“讓大哥去說。”小初哎上一聲,突然發現湘芷活潑許多,取笑道:“你剛纔那是什麼表情,再來上一個我看看。”
湘芷立即一臉難過:“嫂嫂,以後你要多來看我,你妹夫他,就要拋下我一個人了。”小初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湘芷又掩口竊笑,大嫂又原形畢露;春水自言自語:“笑習慣了,在老夫人面前也這樣纔好。”
楚少夫人立即止住笑聲,對春水瞪瞪眼睛:“你威脅我。”湘芷也故作吃驚地道:“大嫂,你也活潑了許多?怎麼,家裡不好,買了宅子開心了。”
小初歪着頭問她:“從實說來,是家裡好,還是你家裡好?”湘芷沉思一下,也學着小初的樣子問她:“這話要大嫂來說纔是。”
“你要是說家裡好呢,我們今天其實是接你回家的;要是你覺得家裡不好,那你要將就了,你也得回去住。”小初說過,楚湘芷還沒有明白過來。
等春水再細聲細氣解釋過,湘芷有些感動,不過道:“要等官人離京,我再回去。”小初搖頭晃腦:“我出來時問過母親,也問過你大哥,就知道你要這麼說,所以我們把你先擄了來,一會兒陪我看過,咱們直接就回家了。”
再對着湘芷一笑:“你不必擔心,到了晚上,你大哥會讓妹夫來的。”湘芷怔怔地對着小初看看,轉過臉去把眼睛裡突然冒出來的盈盈淚水拭去,再溫柔地道:“好。”
如果依着湘芷,她是不想回去的。出嫁之前對父親說過,決不回頭。此時要回家,湘芷心中微微發冷。父親一定是不悅,母親一定是哭泣。她看看對面正在和春水說笑的小初,要不是大嫂來接,湘芷姑娘早就打定主意,自己一個人,也是可以過的。
車行到地方,孫二海停下車。春水先下來,再就是湘芷和小初一一下來。她們剛站住腳,門口有一個人走過來,帶着和氣的笑容問道:“請問哪一位是房主人?”
這個人五十多歲左右,有些胖又笑呵呵,看起來像廟裡的彌勒佛。孫二海攔在前面,粗聲大氣地道:“有事嗎?我帶你去見管事的,你和他說話去。”
龔苗兒從裡面揮汗如雨地出來,遠遠對着小初高聲大氣地道:“快看看昨天收拾的如何,要是滿意,今天就繼續下去。”走近前對着不認識的湘芷疑惑一下,再對着這個新出現的胖子一愣:“鄭二官人,哪陣兒風把你吹來?”
鄭二官人眯眯笑,從袖子裡取出帳本子揚一揚:“我來見楚少夫人,和她說說這些古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