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漪聽了這話,更是對老尼深深頷首,口裡感激地說道:“師太,真是謝謝你了!”
慧明師太聽了,就也對着秋漪鞠了一躬,說道:“姑娘,且也不要這樣說。說來,這一切都是咱們的緣分。一切都是因緣際會。緣起緣滅,最是無常,卻又最是捉摸不定。”
秋漪聽了這話,心裡就不大懂,因問師太:“師太,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因緣際會?”
師太就嘆:“你不懂,想你以後總是能懂。你聽了我念的經,抄了我念與你的經文,你便總是能懂。姑娘,在我眼裡,你是個有慧根的。”
師太說到這裡,就不與秋漪解釋了。秋漪是個聰明的人,見師太不繼續往下說,因也就適時地不問了。秋漪進了房內,便將手裡攜帶的包袱放在了桌子上。師太就道:“姑娘,你先歇着吧。一時有事了,我自然會來找你。我如今年紀大了,眼睛也不大好使,耳朵也聽不清楚。卻是需要一個會寫字唸書的姑娘。“老尼說完了,也就走了。
秋漪就在這寂靜的庵堂內過了幾天平靜的日子。這一日清晨,這李姓居士就過來找慧明師太了。師太剛從禪房裡唸完經出來,見她早早地過來了,就問:“怎麼,你今日起得也好早!”
這李居士就道:“師太,真正也是奇怪了!這庵堂一向清淨,可我今早從房間裡起來後,就發現那院子外頭陸續有幾個人搬了在隔壁住下了。咱們這裡難道是什麼好地方麼?這柳莊一向也無什麼人賃屋子住着。如今竟是這樣熱鬧,真正我覺得奇怪!”
慧明師太聽了,想了一想,就淡淡對她道:“自然是因爲那姑娘來了的緣故。”
李居士一聽,就問:“師太,果然都和那姑娘有關麼?”
師太就道:“不然,你覺得呢?”
李居士聽了,也想了一想,方道:“不過,我也覺得卻是有點瓜葛。我早看出,那姑娘不是一個尋常的女子。她編的身世我聽了也覺得不實。”
老尼就嘆:“她不揭破,你我就不要說。記住,以後見了她,都不要再盤問。”
李居士就道:“師太的話,我自然記住了。”
話說,這一日含珠和她爹爹也就尋到了這柳莊附近。
看着這裡生長的高大的柳樹,含珠就對爹爹道:“爹呀,我打聽過了,好幾個人都說,卻是見了一個挺着肚子的女子往這裡進去的。爹爹你且在這裡歇息,待我進去打聽打聽!”這走了十幾裡的路,曹老爹在柳府‘養尊處優’的,這養胖的好幾斤,腳下走路就覺得笨重。他卻是累了,聽了女兒這話,就點頭兒道:“好,好。那你就去再打聽打聽,我這裡坐下歇歇腳,喘口氣兒。”
含珠見爹爹總是不能走遠,總是想停下歇息,就問爹爹:“我說,爹呀,你的心裡是不是悔了?還想着回到柳府去?”
那曹老爹一聽,面色就有點窘,其實他跟着女兒走了十來裡,走着走着,心裡卻是有點後悔。一時又覺女兒傻,一時又覺用不着這樣,那柳府的大少奶奶出了事,和他們有什麼干係?但曹老爹轉而一想,卻又爲女兒感到高興。到底女兒是個有情有義的人。正因爲這一路想的事兒也多,琢磨的也多,所以越覺得走路疲累。
曹老爹被女兒這樣一激將,口裡趕緊說道:“後悔?你爹爹我哪裡後悔了?真正我的心裡頭還替你高興的!”
含珠聽了,更是深深又問了句:“爹爹,你果然是這樣?”
曹老爹就道:“我的女兒,你爹爹我是那不要臉的人麼?依我說,如今咱們出來了,那果然就好,從此再不必提心吊膽的了。現在你出來一心想尋那柳府的大少奶奶,那更是好。咱們既然享了柳府的福,自然也要幫着去照顧柳府的少奶奶。”
含珠聽了這話,心裡方覺得滿意。因就對爹爹道:“好。爹爹你既然這樣說了,那我心裡果然更放心了。您年紀大了,我卻是個年輕的人。奪走一會子路,又能有什麼?”含珠說着,就要進柳莊,一家一家地去詢問。那曹老爹見了,心裡疼惜女兒,就好生囑咐道:“女兒,只管要小心!”
含珠聽了,也就點了頭道:“爹爹,我不過尋個人而已,你不用擔心我!”
也是含珠運氣好,她這一路尋找,可就也就有人告訴她,說的確是見了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姑娘,一路蹣跚地往那莊子後頭的庵堂去了。含珠聽了,更是加快了步子,直朝那庵堂走去。
到了門前,含珠叩了門。開門的是李居士。李居士見叩門的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姑娘,因想起師太的話,頓了一頓,也就對含珠說道:“姑娘,你是來找誰的?”
含珠聽了這話,也就說道:“居士,我是找我一個朋友的。我聽人說,她曾到這裡來。”含珠看着面前的婦人,戴着出家尼姑的帽子,但穿着又是和一般的鄉間婦人一樣,因就猜測她大概是來廟裡打雜的居士。
李居士聽了,也就問她:“姑娘,你找她究竟所爲何事?”
含珠就道:“居士,我找我這位朋友,並沒有什麼要事,只不過想着她腆着個大肚子,行動不方便,因就想過來照料她。”因含珠說得真切誠懇,李居士也就點了點頭,又問她:“好,你既這樣說,想來不會有假,我就這與你通報去。”想了想,那李居士又回頭問:“不過,姑娘你就叫個什麼名兒?我好去說下。”
含珠就道:“居士,我的名兒叫含珠。”李居士聽了,也就又點了點頭。含珠的腦中忽地一個閃動,聽這居士這樣說,莫不是——莫不是秋漪真的就在這裡麼?含珠的心,更是激動了。
李居士知道,這姑娘找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剛搬來不久的秋漪。但爲了謹慎起見,李居士便又回了來,問含珠:“姑
娘,你找的人到底叫個什麼名兒呀?說實話,我這裡確實有個新搬來的姑娘,她的名兒叫秋漪。”
含珠聽了這話,心裡更是激動。因就對李居士笑道:“不錯!我要找的就是她!”
李居士就也笑。“那你等着,待我進去告訴她。”含珠聽了,更是連連點頭。
那李居士進了去,果然也就去了秋漪的屋子。不想到了她的窗戶外面,透過那紙糊的窗戶,發現她並不在。李居士想了想,猜測她可能去了後邊的菜地。因就去了菜地,在冬日蕭瑟的冷風中,李居士果然看見那菜園子裡有一個穿着杏色衣服的姑娘。李居士嘆了一嘆,看着她彎着腰忙碌的身影,就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上前去,對着秋漪說道:“秋漪姑娘,有人來找你了。”秋漪聽了這話,心口就怔了一怔。有人來找她?她的腦子裡,第一個迸出的人,就是墨染!果然——果然會是墨染來找她麼?
秋漪的眼中不禁帶了沉沉的期待之色。她直起身子,幹了半日的活,卻是覺得腰很酸。李居士看出來了,因就上前對秋漪道:“秋漪姑娘,真正你這樣又是何必?到底你是個有孕在身的人,這樣的活計,最是你這樣的人做不得的。我都說過好幾回了。”
秋漪聽了這話,就對着李居士說道:“居士,不要緊的。總是要幹一點活纔好,活動活動筋骨。不然,這一天到晚地卻是覺得日子難熬。”
李居士聽了這話之後,就笑:“姑娘,你真是太實誠了!這幫着師太抄寫經文,已然就是夠費力氣的了!”
秋漪就道:“居士,方纔你說有人來找我,可是誰?他是男——或是女?”
李居士就告訴她:“姑娘,這前來尋你的,也是個俏麗的姑娘。”李居士對着秋漪,又將含珠的面貌形容了給秋漪聽。秋漪聽了,想了一想,也就知道這找她的人是誰了。含珠!好含珠!你果然還是個有義氣的!枉我不曾錯了你!只是,真正你這又是何苦?我這走了,就永不會再回來!她還是好好地呆在柳府當她的小姐吧!若是惹怒了墨染,那真正又不好了!
因此,秋漪狠狠心,就對着李居士苦笑道:“居士,我知道她是誰。但我現在並不想見她,還請你幫着我將她勸回去吧!”秋漪說着,繼續低下頭埋頭清理着這園子裡的野草。
李居士見了,倒是勸起秋漪來了。“姑娘,這個時候,來找你的人,我看都是真的朋友,都是真心待你好的。姑娘,你似乎該見一見,不要冷了人家的心。”
秋漪就道:“居士,這些我也知道。只是,我到底是不能見。其實,我不過是一個失意的傷心人。我並不想因此去打攪別人平靜的生活。”
李居士見了,知道不能勸了,因就嘆了一嘆,對着秋漪又道:“好,你既然不想見。那我就去好好說。”李居士說着,方又離開了菜園,直往庵堂門口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