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中,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就是天生一對金玉良緣。看得出,大少爺待大少奶奶如寶似玉。他只願二人無病無災,恩恩愛愛一生一世的。
秋漪聽了,便笑了一笑。她知道,趙管家是個良善的人。對於善良的人,秋漪回饋的自也是善良。趙管家就又道:“我知道,如今大姑奶奶不過暫管幾日府裡的賬。真正這府裡各處細緻的收益,她卻也又是不問的。不過,這卻是大姑太太的精明之處。”
秋漪聽了,更是笑了一笑,因問老管家:“這是什麼意思?”
趙管家就道:“大姑奶奶這樣做,只因她明白,她到底嫁出去多年了。她這樣做,不過是替大少爺轄制洪姨娘,一概行事並不能太過。若是太過了,這府上可也就會有那些閒言閒語了。所以,大姑奶奶只是將府裡的那些個總賬每日過一過目,其餘園子裡的收益,卻是不問。”
秋漪聽了,就又笑:“聽老管家一說,才知道是這樣。”
趙管家就道:“上回,我聽到府上表少爺說了幾句,我聽了,也覺甚是有理。因此,今兒個到底要來問大少奶奶一問。”
秋漪就問:“表少爺與你說了什麼了?”
趙管家就道:“自然是提起了園子內的事。表少爺說與其讓園子荒着,還不如轉包給侍弄的下人。這有了進項了,五分與府上,五分自己收着。如此一來,只怕他們就都有了動力了。”
秋漪聽了,便知瑞安與老管家說了什麼了。瑞安告訴他的,無非就是上回自己在花陰裡葬花,提起府裡園子進益一事。其實,自己當日無非也是順口一說,豈料瑞安聽了卻是上了心了。
秋漪就道:“我明白了。只是,我也是隨便說說。究竟,與府裡的事,我是一概不問的。”
趙管家一聽,心裡大不以爲然。因就對秋漪道:“大少奶奶,您是府裡的少奶奶,您又哪能一點不問?縱然你不想問,只怕前來見您的人,也是幾日幾撥的,打發也是打發不走的。”
秋漪就嘆:“老管家,可我是真的不想問。”
趙管家就也嘆:“大少奶奶,您這是想置之度外了?我知道,您的心裡,最關心的人莫過於大少爺了。從前,爲了大少爺的身子,您可是操了不少的心。那邊,洪姨娘到底又沒有行不妥的事,還沒查出個究竟呢!怎麼我聽這話,大少奶奶您似乎心生了不少懈怠?”
秋漪聽了,就直言道:“老管家,這府裡的事兒真正也複雜。我不想再多事。姑太太願意管,那便再好不過。我若對她提及園子一事,只怕她要嗔我多事兒的。”
“大少奶奶!”老管家聽了,心裡未免激動了。“大少奶奶,您是府裡的正人!那些園子裡的事兒,您想怎麼行,就可怎麼行!何況,若是改了令了,也可爲府裡帶來進益,這一舉二得的事兒,大少奶奶您爲何不行呢?”
秋漪聽了,就笑:“老管家,既有這話,你且去問大少爺
去。”
“大少奶奶,若大少爺同意了呢?”
秋漪就道:“若他也同意,自然還需等姑太太點頭兒。”秋漪想着對自己挑鼻子眼睛的柳氏,還是有幾分忌憚。
趙管家就道:“大少奶奶,您不必顧慮太多。到底姑太太不能干涉咱們園子裡的事兒。”
“好。老管家,你這般熱枕,我真不忍心拂了你的好意。還是等問過了大少爺的意思吧。”
趙管家一聽,心裡也就一沉吟,對了秋漪道:“大少奶奶,聽您這話,我便知你的心裡,還是關心府上,眷顧府上的。如此,我心裡也放心了。”
待老管家退下,隨喜帶着小穗兒也就進了落雪軒。小穗兒被隨喜哄着騙着逗着,總算嘴裡沒有再嘟嘟囔囔了。
秋漪便立在廊子下,看着小穗兒隨喜走過來。那小穗兒見了秋漪,死命脫開了隨喜的手,快步走到秋漪的身邊,委屈道:“大少奶奶,想死小穗兒了——”
秋漪見了,便握住她的手,看了她渾身上下,便道:“我看,隨喜將你打理的也還好。”
隨喜聽了,也趕了過來了,聽見秋漪誇讚她,便道:“大少奶奶,您可不知,小穗兒有多難哄!大少奶奶,您瞧我這額頭上的汗!”隨喜着意賣乖獻巧。
秋漪見了,就道:“小穗兒是難帶。既這麼着,你且回房去換件衣裳來吧。”
隨喜聽了,口裡也就道:“是。”想想,她又擡頭,對秋漪道:“大少奶奶,待我換完了衣裳,看着小穗兒躺下了,我還有一事,要過來求求您。”
秋漪聽了,就道:“有什麼,能不能在這裡說的呢?”
隨喜就道:“大少奶奶,到底等一會子,我再說。”
秋漪就道:“好吧。”
那邊廂,小穗兒玩得累了,果然就張着口,打起了呵欠。秋漪見了,便對她道:“來,快進屋躺着吧。”
小穗兒跟在秋漪身邊,自是說不出的安逸。她看着隨喜的背影,便捧着個臉,做了一個鬼臉。
秋漪見小穗兒雖瘋了,但還是掩不住少女天性,心裡更是一嘆,愈發使得她發誓要將小穗兒的瘋病給治好了。
小穗兒喝了藥,更是睏倦,她安安靜靜地躺在榻上,看着秋漪如星眸般的眼睛,口裡就喃喃道:“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在這世上,你是待小穗兒最好的人——”
她看着秋漪,臉上又顯出甜甜的笑容,昏昏沉沉,就睡去了。
秋漪見了,便將她的手放進被窩,掩了一掩,嘆了一嘆,方出去了。回房自己房內,秋漪便倒了一杯茶,有一口每一口地喝着。牀前的椅子上,還放着一件未繡完的活計,那是她給墨染做的一件腰帶。只因近日事情多,她做了一日,倒是歇了三日,至今沒繡完。
拿起椅子上的腰帶,秋漪便低了頭,重新飛針引線。她刺的認真,心裡就將隨喜的事兒給忘了。方纔,浣花閣裡跟了
春琴的丫頭涵兒過了來,來回說是今日妹妹要回家去了,因此來知會她一聲。
春琴住在柳府這些時日,因和姐姐有隔閡,並不怎樣來落雪軒走動。她想要見姐夫,柳氏和洪氏屋裡也能見到。她心裡有了計謀,想着栽贓給秋漪後,就撂得乾乾淨淨地回家。
秋漪想:春琴與自己再不投,也是自己的妹妹。沒得她在柳府住了這麼些時日,這要走了,自己也不過去看她一下,送一些東西?這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秋漪便停了繡腰帶,站了起來,掀開了簾子,只往外走去。巧不巧兒的,她剛走到臺階下,迎面就看見了隨喜。隨喜見她要走,就問:“大少奶奶,您是有事要走麼?”
秋漪見了她,就道:“我去浣花閣裡瞧瞧。”
隨喜一聽,臉兒就陰沉了。看來,大少奶奶到底忘了自己方纔說的話兒了。秋漪看出了一點,就對她道:“隨喜,你有話要說,且待我回來。”
隨喜見了,想了一想,就曲了身子,直挺挺地就對着秋漪跪了下來了,咚咚咚地,朝秋漪就磕了三個響頭。
她這樣,可是將秋漪唬了一跳。秋漪想也沒想,趕緊就下了臺階,一把將隨喜提了起來。“隨喜,你這是怎麼了?”
隨喜聽了,只是賴在地上,不肯起來。秋漪就道:“有什麼話,你不能與我好生說呢?偏偏你要這樣?”
隨喜就道:“大少奶奶,今兒你需應了我,我纔起來。”
秋漪就嘆:“有話,你說就是。”
隨喜也就開了口。“大少奶奶,隨喜沒有別的事,這心裡只有一件事,想這件事,大少奶奶您也是知道的。”
秋漪聽了,想了一想,就對她道:“好了,你既這樣說,我也就知道了。莫非,那邊姑太太竟是沒應了你?”
隨喜就低頭道:“大少奶奶,事情也不是這樣。只是,我聽姑太太說,大少爺聽了,只是不應。”秋漪聽了,就默默地想了一會,方對她道:“既如此,你求我有什麼用呢?”
隨喜就哀求道:“大少奶奶,求您可憐可憐我吧!我在這府裡熬了十來年了,現今都二十了!我心裡想的,無非就是今生今世,能當了大少爺的屋裡人!如此,我隨喜也不枉活了二十年,死了也能闔目了!”隨喜說着,便又死死抱住秋漪的雙腿,一字一句道:“大少奶奶,我看出來了,大少爺的心裡眼裡都是你!我只求大少奶奶您對大少爺說上一聲,將我收了房。從此,我願意給大少奶奶您做牛做馬,無怨無悔!”
隨喜哀哀說着,只差賭咒發誓了。
秋漪就嘆:“隨喜,你這又何必?此事,到底要大少爺點頭才行!只要大少爺高興,憑他怎樣,我都不會說半個不字的!”
那隨喜聽了,就睜圓了眼睛,問秋漪:“大少奶奶果然不願幫我麼?”
“隨喜,你何必執着?既如此,你自己去求大少爺,也就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