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聽了,就淡淡對武九道:“武九,我不想逼你。我只覺得,你在江湖上替秦國簡廝殺得太久,許多事,你沒有能夠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我以爲,待你有了更多的時間,你便果然會改了你心裡頭的想法。”墨染將這些話說得很篤定。
武九聽了,就搖頭說道:“是麼?你不是我,你怎麼又會了解我?真正,有時候,我也不瞭解我自己!你對我說的話,我只會左耳進右耳出的,並不放在心裡的!”
墨染聽了,還是淡淡對武九道:“武九,你這些話,其實說得也未免爲時過早。也罷,我不和你說了,你既是秦國簡派出來的,我到底要限制你的行動,好歹還是要將你關押在這裡。”柳墨染說完了,也就和青城瑞安出去了。青城便又將地牢的門沉沉鎖上了。
三人待出了地牢,青城就對墨染道:“大哥,今天你對這武九實在是太客氣了!”
墨染就道:“好歹他已經被咱們關押了。咱們以後行事,他也不會再有妨礙了!”
青城聽了,想了一想,就問:“大哥,你說,這秦國簡久無武九的消息,會怎樣?”墨染聽了,就道:“那咱們就放出假消息,只說這武九厭倦了替人賣命的日子,趁着在外出走歸隱了,去了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我想那秦國簡聽了一點不信倒也不會。”
瑞安就道:“表哥,你就不想知道秋漪的下落麼?”
墨染見瑞安提及秋漪,就深深一嘆,說道:“現在是子夜時分,我想過了這黑沉的夜,那天就也快亮了。好歹,不管怎樣艱難,這條崎嶇的路,我都要奮力走過。”
瑞安就道:“秋漪現在在柳莊的一個庵堂裡。含珠離開了府裡後,就去了柳莊照顧秋衣。那曹老爹回了曹家村。如今,我在那庵堂附近,已經安插了我們的人保護。”
墨染聽了瑞安的話,更是深深一嘆,說道:“青城,瑞安,多謝你們了!只是,那庵堂周遭,咱們派去的人,行走出入到底還是要低調一些!若是被人看出什麼,那就不好了!”其實,青城和瑞安不知道的是,這一段時間裡,每到夜裡,衆人都熟睡後,墨染會悄悄地,獨自一人出柳府,去那柳莊庵堂附近看望秋漪。他只在夜裡潛去探望,只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處,從不現身。他知道秋漪恨她,而他現在也不想驚擾了秋漪。
墨染看着沉沉的夜色,便對青城和瑞安道:“好了,一天就要過去,想必你們也甚是疲累。如今,這武九已被咱們控制了,短時間內,那危險並不會來得這樣快。你們還是趕緊回去睡覺吧!究竟,明天還有明天的事!”
青城聽了,也就點了點頭,對着墨染說道:“大哥,你也早點休息,你是咱們的主心骨!你好了,我和瑞安才能安逸!”
一時,青城和瑞安走了,柳墨染看着這黑沉的夜色,更是無心睡覺了。他踱着步子,看着附近的落雪軒。他步履沉重,根本就不想
回落雪軒。
在他心裡,沒有秋漪住着的落雪軒,只如荒廢的一座枯爛廟宇一般,沉沉沒有生氣。一踏進落雪軒,他的心裡眼裡就會浮現出秋漪的音容笑貌,她的一切一切。這對墨染來說,不外乎凌遲。
但,落雪軒他又不能進。現在一切未明,他不想叫人什麼端倪來。就着冬夜徐徐的冷風,墨染一步一步地,已經到了落雪軒門口。因爲秋漪走了,墨染深思熟慮之下,叫管家將玳兒和瑁兒調往別處差遣。如今,這落雪軒說是冷冷清清也不爲過。
墨染就要進去了,就聽得身後一個綿軟的聲音響起:“墨染——”這在墨染身後說話的人,卻是春琴。墨染聽了,頓了一頓,嫌惡地回了頭。“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
春琴見墨染到底搭理他了,也就在他身後小心翼翼地說道:“墨染,我來,是看你冷不冷,睡沒睡的?”
墨染聽了,就道:“如果我沒睡,你到底要怎樣?”
春琴聽了,就將聲音調得柔和了一些,對着墨染柔情蜜意地說道:“墨染,你要是沒睡,那我就好生沒你說話,給你——暖和身子!”春琴言下之意,已經就快要說出口了。墨染聽了,心裡更是嫌惡,因就冷冷說道:“不必了。冬天的晚上冷,你莫如還是回去吧!這些時候我忙,也就不去你那裡了!有什麼缺的,你只管對管家要去!”儘管心裡無比討厭春琴,但對着她自己又不能露出憎惡的神情,墨染是忍了又忍。
春琴聽了,還真的以爲墨染關心自己,因想了一想,哪裡肯走,還是對着墨染說道:“墨染,難道你真的不要我進去陪你麼?如今,你這裡也冷清,而我的麗春堂從來也就是我一個人住!不如——不如,我索性就搬到你這裡來住吧!”墨染聽了,真的是忍不住了,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對春琴道:“不必了,我說不必就不必。都住得好好兒的,何必搬來搬去的呢?”
春琴不知好歹,聽了他的話,口裡更是說道:“墨染,我問你,你不讓我搬進來,可是因爲——你的心裡,還牽掛着秋漪?”
墨染聽了,就皺了眉,對春琴道:“春琴,你想多了。”
春琴聽了,更是說道:“墨染,如今秋漪走了,你心裡一定很後悔吧?”
墨染知道她在試探,因就冷冷道:“不後悔,我後悔什麼?我又有什麼可後悔的?這天底下的好女人多得是!”
“墨染,你果真不想麼?”春琴心裡還是不信。
墨染就道:“春琴,如今秋漪也走了好幾天了,你可見我出去尋找她過麼?這個女人不知好歹,我還要尋她幹什麼?和她比起,還是你要穩重踏實得多!”
得了墨染的‘讚許’,春琴心裡更是得意洋洋,因就走到墨染的面前,口裡說道:“那是!墨染,你總算是瞧出我的好處了!我果然就是比秋漪好!不過,你現在知道了,可也還不算晚!”
墨染見得意恬不知恥的,也就淡淡道:“是麼?那麼你可以走了。如今這落雪軒,我一個人住得也習慣了。你何必再搬進來呢?有什麼,我過去看你就是了!”
不管怎樣,墨染總是堵住了春琴的話頭,將她截在這裡,不給她往前走的路。春琴見了,心裡不禁氣悶起來,因就對墨染道:“可是——墨染,你只管叫我回去,我又如何照顧你呢?真正,我是你的妻子,我有照顧你的義務!乾孃說了,這女人呀,就該柔情似水,這再堅強硬氣的男人,到了最後,總會被這水兒給弄化兒了的!”見春琴一提起洪氏,墨染的心裡更覺噁心。他實在忍不住了,因就對着春琴道:“好了,我家叫你回去,你只管回去!你若乖乖兒的,以後總是有你的好處!”
春琴聽了,知道墨染就是不放她進去,想想也就無奈說道:“好吧!墨染,我來這裡,只是想讓你知道,無論這府了出了什麼事,我的心裡,總是有墨染你的!”
墨染聽了,就道:“好了,我知道了,去吧!”
春琴聽了,就在墨染身後,戀戀不捨地看着墨染,口中說道:“墨染,那——那我就走了!”墨染聽了,便揮了揮手,示意她趕緊就走。
當聽到春琴走出這落雪軒的腳步聲時,墨染才又深深嘆了氣,看了下軒裡的幾株老梅,一步一步上了臺階,進了廊子,入了屋子裡。
那春琴心裡,卻是一半懊喪,一半欣喜。懊喪的是,此次和以前一樣,和墨染的關係還是未進一步。欣喜的是,墨染和自己說話,語氣變得漸漸柔軟了。她的心裡,一下又想起洪氏的話來。洪氏對她道:“春琴,你可知,凡事欲速則不達。你到底要有足夠的耐心。只要你足夠忍耐,足夠溫柔,總有一天,墨染這顆石頭般的心腸,總會給你捂化的。”因想起了洪氏的話,春琴的心裡,也就不那麼懊惱了。她看着前方的麗春堂,加快了步子,待走到麗春堂門口,猛然間,就聽見身後響起一個人的聲音:“二太太——”
春琴聽了,起先嚇了一跳,待想了想,方想起來這說話的人是花匠。春琴被嚇着了,就撫了撫胸口,沒好氣地回過頭來,對着葛花匠道:“花匠,原來是你!你可是將我嚇着了!好好兒的,你半夜裡頭,出來嚇我,算是怎麼回事?”
葛花匠聽了春琴的話,心裡頭充滿了苦澀,便看着春琴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二太太,多會子小人不見你了!”
春琴聽了,依舊沒好氣地說道:“花匠,你說話是什麼意思?我好不好的,到底就在這麗春堂!你見了我,只管像個掉了魂似的!平常,我囑咐你的話,你都忘得一乾二淨了麼?”
原來,這春琴和花匠是有過一個‘君子協定’的。因二人到底有了肌膚之親,但因爲一個是花匠,一個是府裡的主子,這偷偷摸摸的,到底是不能讓別人瞧見。若果然瞧見了,沒有別個,那也只有一個死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