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就上前安慰道:“表哥,你剛回來,想必也餓了吧?不如,先吃飽了,咱們再商量着怎麼尋找。”墨染此時哪有心思吃飯,聽了就對青城道:“我不餓,也不想吃。”他想了想,便又對瑞安道:“我到底還是要去海陵附近幾個地方找。秋漪年輕,大抵惡人綁了她,並不是危急她的性命,而是要——”
墨染這話自然沒能說出口。瑞安和青城明白他的意思。秋漪年輕,容貌也很有幾分姿色。惡人們綁架了她,自是爲了圖她的美色和身子——如此說來,秋漪最終會去的地方,不外乎那花街柳巷酒樓勾欄之所了!二人的心裡,頓時清朗了起來!二人齊齊說道:“大哥(表哥),我們這就先去揚州城尋找!”
墨染見了他們神情如此激動,便嘆了幾嘆,方道:“不必這樣匆忙!疾病亂投醫的,反倒不好!想你們一心記掛秋漪,想姑媽和姨娘見了,興許還不高興呢!”墨染估摸着這個時候,姑媽柳氏和姨娘洪氏大抵也得了信兒,知道自己回了府裡了!她們若要和秋漪的關係好,若是喜歡秋漪,此番定然是會過來好生安撫他一番的。不想,卻不是這樣!不過這樣,自然也在柳墨染的意料之中!
他便對青城瑞安說道:“我想,秋漪這不見了,姑媽和姨娘心裡一定極爲稱願吧!”
青城聽了,想了一想,就道:“大哥,我孃的脾性兒,你是知道的!她不大會說話,之所以不願過來,大抵是怕瞎說了,你聽了更不高興吧!”
墨染聽了,並不說一句話。話音剛落,就聽外面小穗兒低低喚了一聲:“姑太太,您來了!”青城瑞安聽了,也就彼此看了一眼。
今日,洪氏可以不來,柳氏卻不能不來。話說,今兒個洪氏和春琴兩個躲在房中,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酒,啃着鴨脖子,不停地說笑兒。洪氏便對春琴道:“這下好了。之前你上的心,以後又能續了。我們這位大少爺,到底是不能不娶妻的。”
春琴聽了這話,也就放下了酒杯笑:“乾孃,瞧您說的!我待我姐夫的心,其實從未放下,我的心一直都在他身上呢!不過,如今這樣順利,一切都是乾孃的功勞!春琴心裡只是沒齒不忘的!來,春琴且再敬乾孃一杯!”
洪氏見了,一點兒也不可氣,也就仰着脖子,將酒一口喝盡了。
就在這個當口,就聽那小禾兒過來報:“姨奶奶,春琴小姐,我聽落雪軒的一個小廝說,大少爺剛回了府!”春琴一聽,口裡就驚喜道:“什麼,我姐夫終於回了?”
小禾兒就道:“是呀,大少爺剛回來了,因二少爺和表少爺說大少奶奶不見了,大少爺聽了,只是失了魂魄,坐在那裡傷着心兒呢!”
春琴聽了這話,心裡極不受用。因就對小禾兒道:“小禾兒,真正你懂什麼?我看我姐夫也不是傷心!”
小禾兒倒迷惑了,因問:“春琴小姐,這不是傷心,那麼到底是什麼呢?”春琴就道:“依我說,這不過是他見房裡空了,一下不能適應。待他以後又娶了妻子了,房裡又有人了,他便又好了。男人麼,可不都是這樣?”
不想,小禾兒聽了,心裡更是糊塗了,因就賴着不想走,又跟着問:“春琴小姐,你這話說得越發不能明白了?男人怎麼了,男人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小禾兒今年也上十四了,今天春初,身上也來了葵水,與男女之事,朦朦朧朧的,心裡愈發好奇得很。春琴聽
了,也就要一本正經地告訴她。那洪氏見了,就啐了一口小禾兒,罵道:“好個不知害臊的小蹄子!這些話,可輪得到你來問你來說麼?你纔多大!好不好地,可替我下去!”
小禾兒聽了,就不甘心道:“姨奶奶,那又怎麼了?真正,我也這樣大了,以後當真就不結婚,就不找漢子了麼?”
小禾兒還覺得自己佔了理。洪氏見她越發不像話兒了,因就喝斥道:“行了!你趕緊與我下去!你再亂嚼舌根子,這府裡的人聽了,還只當都是我調教的你說的這些個呢!”那小禾兒聽了,心裡就有些懼,想了一想,方知自己失了言,這纔下去了。
春琴就對了洪氏道:“乾孃,既我姐夫回了來,乾孃可去那落雪軒安撫一下他麼?究竟不去,與人情上說不過去!”
洪氏聽了,就睥睨了一眼春琴,慢悠悠道:“那麼,你去麼?”
春琴就道:“他是我姐夫,我自然要去的。”
洪氏就道:“你想去就去。我是不去的。我爲什麼要去?真正,我若去了,大少爺也不給我什麼好臉子。”
春琴就道:“想這會子,我姐夫也是傷心的。好歹到了晚上,我且過去安慰安慰。”春琴說着這話時,就對着洪氏深深一笑。
洪氏明白她的意思,因就也笑道:“你呀,我問你,這些天來,你和隨喜那丫頭處得怎樣?”
春琴就道:“那自然是好,真正我也不傻。這對了隨喜,我既是好言相與,又是送東西小錢的。如今,她說是我的心腹,也不爲過了。”
洪氏聽了這話,更是笑了。“好,好。這隨喜本是我的心腹,這你進了來,一來二去的,她倒是和你更好了。這麼看來,你是比我厲害。”
春琴聽了,就搖頭笑道:“乾孃,我厲害什麼,我哪裡厲害呢?我呀,不過是學了乾孃你現成的巧兒。乾孃你做什麼,我便在後頭現學什麼。說來,我這都是有了乾孃您的栽培提攜!”
洪氏一聽,心裡更覺受用了。因就笑道:“你呀,少在我跟前胡扯了!反正如今白秋漪已除,你只要將隨喜以及落雪軒裡的人籠絡好了,再隔三岔五地去你姐夫跟前獻殷勤,這天長日久的,興許墨染對你真的動了心,從此移了性情了呢!”春琴聽了,就笑而不語。
洪氏見了,就又喝了一口酒,因對她道:“好了,你趕緊去收拾收拾,打扮打扮。雖我不知秋漪到底是不是你的親姐姐,但你們姐妹二人看着卻有五六分的相像。墨染見了你日日在他跟前,真保不定會喜歡上你!”
春琴聽了,更是得意一笑。
話說,墨染回府的消息,也就傳到了靜心苑柳氏這裡。柳氏聽了絮兒的話,心裡卻就七上八下起來。到底她心裡,對這個無血緣關係的侄兒,是存了真真切切的關心的。柳氏想了一想,就對絮兒道:“也罷,你且扶着去過去。我且去安慰安慰。”
這從靜心苑到落雪軒,距離也不近。這一路,柳氏心裡想了許多許多。待到了落雪軒,隨喜掀了簾子,帶着絮兒去廚房喝茶,柳氏見了墨染,嘆了口氣,就道:“墨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秋漪這出了事兒了,你也不要太過傷心。究竟該怎麼着,還怎麼着。”
墨染見了姑媽,也就請她坐下,親自與她上了茶,就堅定道:“姑媽,秋漪是我的妻子。我柳墨染此生就白秋漪個妻子。她不見了,我這個做丈夫的,怎能不
天涯海角地尋了她去呢?”
柳氏聽了這話,心情愈發沉重了。因就道:“墨染,你到底是怎麼了?這白秋漪與你而言,真的這樣重要麼?真正我不明白了,這天底下的好姑娘也這樣多!你隨便尋一個,也只是比秋漪好的!”
墨染聽了姑媽這樣一說,心裡愈發凝重且不悅了。“姑媽,秋漪好不好,只有我自己知道!這樣的話,我以後並不想再聽第二遍!此次秋漪的失蹤,如是意外,以後若尋着了,如此也就罷了!可若不是意外,而系人爲陷害的話,不管是誰,我柳墨染都不會手下留情!”
柳氏聽了話,心裡不禁嚇了好一大跳。她掩了慌張的神色,與墨染鎮定道:“墨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好沒意思!真正這府裡誰想陷害了她去?腳好不好的,可都是長在她的身上!”柳氏心裡雖有鬼,但只想撇得一乾二淨。
墨染聽了,看着柳氏的神情,也就一本正經道:“好,姑媽的話我可都記住了。”
柳氏就道:“你記住不記住的,和我也沒什麼關係。”柳氏說完這話,氣得拔腳就走了。青城見鬧了彆扭,也就上前圓道:“姑媽,秋漪不見了,大哥這不心裡頭焦急,因此就口不擇言了幾句,姑媽還請不要放了在心上!”柳氏見了,就對青城嘆道:“青城,你們都是我的晚輩。真正,我和你們生氣,可是做什麼呢?我若這樣,也真是沒臉了!只是,我心頭到底是傷心!墨染的話兒,當真像刀尖一樣,橫着豎着戳我的心呢!”
墨染聽了,也就不說話了。他沉默良久,方纔嘆道:“姑媽,我也不是有心針對你!只是,我思前想後了一番,秋漪此番出事,只是蹊蹺!我的心裡,一下就想起了以前那李大麻子一事——”
柳氏聽了,就撫着胸口兒,與墨染道:“墨染,真正你是多疑!好了,不說了,你既不信我,可叫我說什麼呢!”柳氏說完,便又看了看一旁不語的兒子瑞安,告誡道:“瑞安,這尋白秋漪一事,真正你也不用着急。橫豎有墨染呢!待再過一些時日,咱們可就將行囊收拾了,依舊回金陵去,再不問這裡的好歹!”
瑞安聽了,就道:“娘,到底不能不幫表哥!”
柳氏心裡還藏了一句話,因又對墨染:“我問你,如果這白秋漪永遠就不再回來了,興許就死在了外頭了。你的心裡,到底是怎麼個打算?”
墨染就道:“秋漪她不會死的,很快她就會回來的。”
柳氏見他陷得如此之深,就嘆:“墨染,你執念太深了。她即便不死,這孤單一人的,想必也毀了清白了。縱尋回來了,也是不能再入府裡了,更是不能當你什麼大少奶奶了!這本就是一筆糊塗賬!你若待她長情,不想丟了她的話,那也只能將她貶爲外室或是小妾了!”
柳氏這話,更叫墨染聽了心堵。他緊蹙了眉頭,只一言不發。瑞安就道:“娘,你能不能少說兩句,你沒見表哥正煩着麼?”
柳氏就道:“瑞安,過會子你從你表哥屋裡出來,到靜心苑來一下,娘有話囑咐你!”柳氏說完這話,才喚外頭等着的絮兒,叫她攙扶着走了。
瑞安見母親走了,便嘆:“表哥,且不用往心裡去。我總是表哥你站在一起的!”
屋子裡有些黑了。青城見隨喜懶惰,便親自上前點了燈。燈光的陰影之下,墨染就問瑞安:“瑞安,若是我發現姑媽果有什麼不妥,你可打算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