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他死了?”雲蘿聽了這賣糖葫蘆的人的話,陡然之間,心裡還只不信。
這賣糖葫蘆的就道:“姑娘呀,你怎麼還不信哪!你若不信,只管上前去看一看,便就知道了!”雲蘿聽了,趕緊就問:“是麼?”
“是呀!姑娘,你若是起了好奇之心,趕緊就去看!如今,那裡圍觀的人可真是多!”這賣糖葫蘆的聽了,還伸手朝前方指了一指。雲蘿見了,心裡愈發跳動不安了,也就上了前,步入人羣之中去看。越往前走,果然人羣越是擁擠,而云蘿的心裡也更是激盪。她死命撥開重重疊疊的人羣,到了屍首前面,跪在地上,低頭一瞧,果然見前方地上躺了一個腦漿迸裂的人。但僅僅看穿着的衣服,雲蘿已經知道這就是伯父了。她看着四肢殘缺的伯父,眼淚就涌起來了。雖然伯父所爲天下人不齒,但伯父終究待她是好的。但伯父到底死了。雲蘿想伯父縱然死了,只怕身後還要被天下人詬罵一輩子的。其實,伯父固然做了許多令人不齒的事,但他卻也是着着實實從底層一路奮鬥上來的。伯父一生的經歷,已然抵得過一般的人幾輩子過了。雲蘿哽咽着,也不管身邊的人是不是看出她有什麼不妥之處。但到底圍觀之中有人看出來了。這人看着雲蘿跪在地上,只是一個勁地流眼淚,就奇怪說道:“姑娘,你是怎麼回事?現在大家見這奸賊死了,一個一個都高興得跟什麼似的,你可倒好,你怎麼哭了呢?莫非,你是這奸賊家裡的什麼親戚?”這人說完了,心裡就更是起疑了。
這人這話一說出口,果然就不好了。圍觀的人,也就館子詢問起雲蘿來,雲蘿只管流眼淚,卻是不說話不說。這樣一來,圍觀的人羣反而更是憤怒了。他們對着雲蘿,有扔臭雞蛋的,有扔爛菜葉子的,還有扔石頭的。雲蘿只管跪在地上,一一地承受。就在這時,人羣中忽然有一個人緊緊地握住她的手。雲蘿掙脫不及,只得跟着這個人從人羣中疾速出了去。出了人羣,雲蘿這纔看清,原來這拉她的人是柳青城。雲蘿見是他,也不知怎地,心裡越發地沒有好氣。她死死地叫道:“放開,將我放開!”柳青城聽了,只是搖頭不讓,還是固執地拉着雲蘿的手。柳青城一邊拽着她,一邊就道:“只管跟着我,不要說話!”就這樣,柳青城拉着雲蘿,一直將她拉到人比較少的護城河的柳叢邊。柳青城看了一下四處,這纔將雲蘿的手鬆開了,說道:“現在,你可以盡情說話盡情嚎哭了!”雲蘿聽了這話,也就冷冷地看了一眼柳青城,這才說道:“柳青城,你拉着我幹什麼?我不要管我,我就是不要你管我!”雲蘿看着前面浩浩蕩蕩的護城河水,心裡更是難過了。
柳青城見了,就道:“你哭吧!我知道你想哭!在世人眼中,秦國簡固然是個壞人。但我知道,在你秦雲蘿的眼裡,秦國簡是一個一位慈祥的親人!”
秦雲蘿聽了,就哽咽着道:“柳青城,你既然跟着我,那我還有一事相求!”
柳青城聽了,就道:“秦姑娘,你有話儘管說!”
秦雲蘿聽了,擦了擦眼淚,就對柳青城說道:“柳公子,
如今我的伯父死了。雖然他不得好死,但我到底想將他全屍入殮了,帶回我青州老家安葬。我知道,我這個想法皇上知道了也未必能答應,但我到底要來求一求柳公子。”
柳青城聽了,想了一想,就道:“秦姑娘,你放心,我會盡力幫你的。”
秦雲蘿聽了這話,就對着柳青城跪了下來,流淚道:“那雲蘿就拜託柳公子了!”
柳青城見雲蘿跪下了,趕忙伸手將雲蘿扶了起來,柳青城對着雲蘿說道:“雲蘿,如今你伯父已死,皇上放了心,也不會再追究此事。我想,你的要求,興許皇上也會答應的。”
秦雲蘿正處於悲傷之中,壓根就沒有注意到柳青城對自己稱呼的變化。秦雲蘿就道:“柳公子,如果你幫了雲蘿這個忙,雲蘿心裡會記得柳公子你的恩德的。”
柳青城聽了,就道:“雲蘿,不要這樣說。這各人有各人的孽障。如今對於秦國簡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真的,雲蘿,你真的不要這樣悲傷。”
雲蘿聽了,想了一想,就道:“柳公子,我知道這些我都會熬過去的。那我走了,我只等着柳公子與我的好消息!”雲蘿說完,也就踉蹌着步子,倉皇離去。柳青城見了,也只得讓她走了。
話說柳青城回到九王爺府中,墨染正好在他屋子門口等他。墨染知道青城的去向,他在這裡已經等了青城半個時辰了。見了青城的身影,墨染就道:“青城,你回了。”
柳青城聽了,也就淡淡對墨染道:“大哥,我知道你會在這裡等我。”墨染聽了,也就對着青城微微一笑,說道:“青城,我知道你和秦國簡侄女的一些事情。我也知道,你今天多半就是去安慰她了。”墨染看着青城,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
青城聽了,也不反駁,只是點頭道:“不錯,我的確去安慰她了。我想,她在這場爭鬥中,只是一個無辜的人。大哥,你同意我的看法嗎?”墨染聽了,也就點頭,並對着柳青城說道:“青城,這個我之前就說過的,我認同。所以,對於你去找秦雲蘿,我並不阻止。不過,一切還需看你們的緣分。”青城聽了墨染這話,心裡更是傷感了。想了一想,就對着大哥說道:“大哥,我的心裡的確放不下秦雲蘿,不過,一切還是看她自己的意思。總之,不管怎樣,我總是不想勉強了她。”
墨染聽了,就對着青城說道:“青城,我有一些事,還需和你進屋說話。”看着大哥如此鄭重的神情,青城也就開了門,請大哥里頭就坐。墨染坐了下來,便對着青城嚴肅說道:“青城,不管我們如何推辭,但皇上到底是封了我國公的爵位了,你和瑞安也都是侯爺了。這樣大的恩典,我一想起來就覺得渾身不自在。”青城聽了,就對着墨染說道:“大哥,你有什麼不自在的呢?若說有什麼不自在,也只是我和瑞安。說來,我和瑞安商賈出身,因爲一個秦國簡之故,得了這樣大的恩典,我們纔不自在呢?大哥,你本姓楊,你是楊家的後人,你的祖父父親本就是世襲的輔國公。若當初沒有秦國簡興風作浪,你如今當着輔國公已然有好多年了!”
墨染聽了,就對青城說道:“青城,這到底是一回事。”
青城聽了,就笑:“大哥,這哪裡是一回事?想咱們一回到海陵,只怕官府裡的老爺們也要出來迎接你了。”
墨染就道:“青城,你倒是想得細緻。”墨染便又對青城說道:“青城,我來找你,其實爲的就是這樣一件事情。自秦國簡覆滅,我的身世也是瞞不住裡的了。雖然皇上說過,柳墨染或是楊青渲,都自隨我的意思決定!但我既然不是柳家的親生子,想必這柳府我也是難回去的了!可青城你卻是父親唯一的親生兒子。我想,待我回了海陵後,我就將掌家之印完完全全地交給你!從此,對於柳家,我也就完完全全地退出了!”
青城聽了大哥這話,心裡未免吃驚,因就說道:“大哥,你這是說的哪裡的話?分明皇上已經流露出意思了,如今你是一頭肩楊家的子嗣,一頭兼祧柳家。而且,什麼掌管不掌管柳家的,我壓根半點興趣也沒,和經商相比,說來還是皇上封我的遠寧侯這個爵位更能吸引我的。從此,我可以不必仗劍走江湖,而可以光明正大地替百姓們出頭做好事了。”墨染聽了,就搖頭道:“青城,但我的決心已定,柳府你到底不能不管。”
柳青城聽了,也就說道:“大哥,我看你還是操之過急了。你忘了府裡的那些詭譎之事了麼?說來,如今竟是一點眉目還沒查出來呢!你怎麼忘了這些了?”柳青城這話果然提醒了墨染。墨染沉吟了半響,就對青城道:“也罷。到底我還要回去一趟。不過,掌管柳府,我是不能再問的了。我想,其實你也有經商的天賦,只是從前從未將心用在這上頭。現在,我看你到底該收一收心了。”青城聽了這話,就抱怨道:“大哥,雖然你不是我親生的大哥,但你倒底也是正大光明兼祧了柳家的。這是皇上的旨意,府裡的人又哪敢說什麼呢?”
墨染聽了,就道:“青城,我懂你的意思。但這該避嫌的,還是要避嫌。我和秋漪回了柳家後,家中大小事務可都是你掌管了。你要是忙不過來的話,我可以在一旁幫幫你。”
柳青城聽了,就笑:“大哥,其實你真的是擡舉我了,高看我了!論治家,我是真的沒有什麼本事!我治家只會將家裡弄得雞飛狗跳的!到時,恐家裡的人只會更怨我!大哥,你還是饒了我吧!”青城說着說着,真的不禁要對墨染討饒了。他不想幹預家事,其實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他想騰出更多的時間去看望雲蘿。柳青城的心裡,其實非常忐忑,他不知道秦雲蘿帶着秦國簡的靈柩回到她的青州老家後,還會不會回來。要知道,青州和海陵相比,可是有萬里之遠。他擔心是不是以後和雲蘿真的就不能再見了。墨染聽了青城的話,也就默默地看着他。青城未曾說出口的話,知弟莫若兄,青城不說,墨染也能夠明白。他深深嘆了一嘆,方對青城說道:“好吧。我知道你事情多。不過,我也就暫時管三個月。三個月後,我也不管你的好歹,你只需信守承諾。”青城聽了大哥這樣一說,也就爽快說道:“好,大哥,那就一言爲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