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獎賞給埃齊奧一件儀式斗篷,並授予了他“佛羅倫薩自由捍衛者”的稱號。

“這真是一件無比慷慨的禮物,閣下,”埃齊奧說,“但恐怕我沒有閒暇去享受它帶來的好處了。”

洛倫佐很是驚訝。“什麼?你打算這麼快就再次離開嗎?我原本還希望你會留下來,住回你的家族宅邸裡,再接受城市管理層的職位,和我共事。”

埃齊奧鞠躬向他致謝,卻開口道:“非常抱歉,但我相信我們的麻煩並不會因爲帕齊家的覆滅而畫上句號。他們只是一頭龐大野獸的爪牙罷了。我眼下要去的地方是威尼斯。”

“威尼斯?”

“是的。那個和羅德里戈·博爾吉亞一起去見弗朗西斯科的人,他是巴巴伊格家族的成員。”

“巴巴伊格是威尼斯最有權勢的家族之一。你是說這個人很危險嗎?”

“他是羅德里戈的盟友。”

洛倫佐思索了片刻,隨後攤開雙手。“我帶着最深切的遺憾放你離去,埃齊奧,但我知道自己始終欠你的情,這就意味着我沒有權力去命令你。此外,我覺得你做的這件事從長遠來看對我們的城市有益,雖然我可能活不到那一天了。”

“別這麼說,閣下。”

洛倫佐笑了。“我很希望自己錯了,但住在這個國家就像住在維蘇威火山口——隨時都在生死關頭!”

在離開前,埃齊奧帶了些禮物給安妮塔,又向她講述了自己的近況,雖然對他來說,重遊自己家族的宅邸令人痛苦,幾乎沒法下決心踏進門裡。他有意繞開卡爾弗齊家的屋子,拜訪了葆拉,卻發現她儘管態度親切,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最後造訪的是他的朋友萊昂納多的工坊,但來到那裡的時候,他看到的只有安格尼羅和因諾森託,那地方也像是已經打烊了。萊昂納多不見蹤影。

安格尼羅笑着向他打招呼。“你好啊,埃齊奧!好久不見!”

“確實好久不見!”

埃齊奧用詢問的目光掃視周圍。

“你想知道萊昂納多去了哪兒。”

“他離開了嗎?”

“對,但他會回來的。他帶上了一些東西,但不是全部,所以因諾森託和我正在爲他照看其餘那些。”

“他去了哪兒?”

“說來好笑。師傅一直在和米蘭的斯福爾扎家族打交道,可接下來達·佩薩羅伯爵就邀請他去威尼斯待一段時間——他要在那裡完成五張全家福畫像……”安格尼羅露出狡黠的笑容,“要是隻有這些就好了,可威尼斯的城市議會似乎對他的建築技藝很有興趣,並且爲他提供了一間工作室和相應的人手。所以,親愛的埃齊奧,如果你想找他的話,就只能去威尼斯一趟了。”

“可我要去的正是那兒!”埃齊奧大聲說道,“真是個好消息。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兩天前。不過你要追上他應該毫無困難。他帶了一輛裝滿東西的大貨車,讓兩頭牛來拉。”

“有人跟他同行嗎?”

“只有車伕,還有幾個騎馬護衛,免得路上遇到麻煩。他們走的是通向拉文納的那條路。

埃齊奧只帶上了那些能夠裝進鞍囊的東西,而在騎馬前行了一天半以後,他在道路的轉彎處遇見了一輛沉重的、配有帆布頂棚的牛拉貨車,大量機械和模型小心翼翼地裝在車裡。

車伕們站在道路的一側,他們撓着頭,看起來汗流浹背、心煩意亂,而那些護衛只是兩個身材瘦弱的大男孩,手裡拿着弩弓和長槍,正不斷打量附近的一座小山。萊昂納多就在附近,似乎正在設置某種槓桿裝置。他擡起頭來,看到了埃齊奧。

“噢,埃齊奧!真巧!”

“萊昂納多!出什麼事了?”

“我似乎遇上了一些麻煩。其中一隻車輪……”他指了指一隻幾乎脫出輪軸的後車輪,“問題在於,我們得把馬車擡起來,這樣才能修理車輪,但我們幾個的力氣不太夠,而我臨時組裝的槓桿又沒法把車子擡到足夠高的位置。你能不能……?”

“當然可以。”

埃齊奧朝那兩個車伕招了招手,他們身材魁梧,要比那兩個瘦弱的護衛有用多了。他們三人合力,將貨車擡到足夠高的位置,讓萊昂納多把車輪裝回原位,又仔細地釘上釘子。等他做完這些以後,埃齊奧和其他人一起把貨車放了下來,看着裡面的東西。其中無疑就有他見過的那個蝙蝠形狀的模型。看起來它又經過了不少修改。

等貨車修好以後,萊昂納多和車伕在貨車的前排座位落座,其他人則騎馬跟在貨車兩旁。護衛們一刻不停地來回巡視着。埃齊奧讓馬兒保持在萊昂納多身邊,和他說起話來。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去了很久,他們也有很多話題可談。埃齊奧把近來的事告訴了萊昂納多,而萊昂納多說起了他的新工作,以及對威尼斯風光的期待。

“旅途中能有你作伴真好!不過我要提醒你,跟我同行會大大拖慢你的速度。”

“我很樂意。而且我要確保你安全抵達。”

“可我有護衛保護我。”

“萊昂納多,別誤解我的話,不過就算是初出茅廬的強盜也能解決他們,而且就像捏死一隻蟲子那麼簡單。”

萊昂納多的臉上先是浮現出驚訝,隨後是惱火,最後笑了起來。“那麼我會加倍地感謝你的陪伴,”他露出狡黠的神情,“而且我有種感覺,你希望我安全抵達並不只是出於跟我的交情。”

埃齊奧笑了笑,但沒有回答。他只是說:“我注意到你還在改進那個蝙蝠裝置。”

“什麼?”

“你知道我的意思。”

“哦,你說那個啊。我只是沒事就拿來搗鼓幾下而已。只不過我不能把它留下。”

“它是做什麼用的?”

萊昂納多有些不情願。“我不太想在完成之前談這個……”

“萊昂納多!你可以相信我,”埃齊奧壓低嗓音說,“畢竟我也把我的秘密託付給了你。”

在經歷了一番內心的掙扎後,萊昂納多開了口:“好吧,但你不能告訴別人。”

“我答應你。”

“就算你告訴別人,他們也只會以爲你瘋了,”萊昂納多的語氣顯得很興奮,“聽着。我想我找到了讓人飛上天空的方法!”

埃齊奧看着他,難以置信地大笑起來。

“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收起這樣的笑容的。”不過萊昂納多的口氣並沒有惡意。

他很快改了話題,談起了與威尼斯:這座城市與意大利的其他城邦關係疏遠,而且親近東方大於西方——這既是出於商業利益,也是考慮到自身的安危,因爲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的勢力已經擴張到了亞德里亞海的北部海岸。他談到了威尼斯的美好與險惡,談到了那座城市對貿易的推崇,談到了它的富饒,它那離奇的建築構造——那是一座在發源於沼澤地的運河上方,以數十萬根粗大的木樁爲基礎而建起的城市——以及它驚人的獨立性以及政治力量:不到三百年前,威尼斯總督曾讓聖地耶路撒冷的一支十字軍部隊爲自己效命,摧毀了所有在商業和軍事上與他的城邦對抗的競爭對手,更讓拜占庭帝國俯首稱臣。他談到了漆黑而神秘的死水,以及那座巍然聳立、以蠟燭照明的總督府邸;他談起了他們說意大利語時的古怪口音,那種在對話間的長長沉默,還有他們華麗而俗氣的穿着,他們技藝超卓出色的畫家,其中的佼佼者當屬喬凡尼·貝里尼,萊昂納多很希望能與他見面。他談起了他們的音樂,他們戴上面具慶祝節日的習俗,他們炫耀的習慣,以及他們對於下毒的精通。“所有這些,”他總結道,“我都是從書上看來的。想象一下真正的威尼斯會是什麼樣子吧。”

那裡會很髒,會有很多人,埃齊奧冷冷地想着。就跟別的地方一樣。但他還是向他的朋友露出了贊同的微笑。萊昂納多是個夢想家。夢想家有做夢的權利。

他們進入了一座峽谷,說話聲開始在兩旁的峭壁間迴盪。埃齊奧掃視着兩邊幾乎看不見的崖頂,突然繃緊了身子。那些騎馬護衛去了前方,但在這麼狹小的空間裡,他本該能聽到他們的馬蹄聲纔對。可他什麼也聽不到。峽谷裡升起一片薄霧,周圍突然冷了起來,這些都讓他無法安心。萊昂納多對這些渾然不覺,但埃齊奧能看出,車伕們也緊張起來,開始警惕地掃視周圍。

突然,峭壁上落下一片小石子兒,嚇得埃齊奧的馬兒連連後退。他擡起頭,眯着眼睛注視空中黯淡的太陽,他看到有隻鷹正在那裡翱翔。

這下就連萊昂納多也警覺起來了。“出什麼事了?”他問。

“有人來和我們作伴了,”埃齊奧說,“高處的懸崖上恐怕埋伏着敵人的弓箭手。”

但這時他聽到了雷鳴般的馬蹄聲:好幾匹馬正從後方接近。

埃齊奧掉轉馬頭,看到五六名騎手正朝這邊趕來。他們手裡的旗幟圖案是黃色盾牌上的紅色十字架。

“博爾吉亞!”他低聲說着拔出劍來,這時有一枚弩箭嵌進了貨車的側面。車伕們早已下車逃跑,就連那兩頭牛都受了感染,它們正自行拖着車子,緩緩前進。

“拿起繮繩,讓車子繼續前進!”埃齊奧對萊昂納多吼道,“他們追的是我,不是你。無論發生什麼,繼續往前就好!”

萊昂納多匆忙照做,而埃齊奧轉身迎向了那些騎手。他這把劍是馬里奧給他的,手感均勻,他的坐騎也比敵人的那些更輕巧、更靈活。但他們全都穿着精良的盔甲,令他的腕刃全無用武之地。埃齊奧用雙腳踢了踢馬腹,催促它迎向敵人。埃齊奧在馬鞍上伏低身子,徑直撞進敵方的隊伍,前衝之力使得兩匹馬兒猛地人立而起。接下來劍鬥開始了。他戴在左臂上的護腕擋開了許多攻擊,讓他有機會藉着一名敵人錯愕的機會狠狠地予以還擊。

沒過多久,他就將四名敵人打落馬下,剩下兩人掉轉馬頭,飛快地向來時的路跑去。然而這一次,他知道自己不能允許任何人去回報羅德里戈。他策馬追去,先是砍倒了其中一人,隨後是另一人,接着讓馬兒停下腳步。

他迅速搜尋了一番,但他們沒有帶着任何值得注意的東西:接着他把那兩具屍體拖到路邊,搬來石頭蓋住。他重新跨上馬背,迅速返回,中途再次停下,把其餘的屍體搬離路面,用他能找到的石塊和木柴草草掩埋了他們。他們的馬兒早就逃得不見蹤影,他對此無能爲力。

埃齊奧又一次挫敗了羅德里戈的復仇計劃,但他知道那位紅衣主教在確認他死前都不會放棄。他踢了踢馬腹,開始追趕萊昂納多。追上牛車以後,他們徒勞地喊着那些車伕的名字,尋找着他們。

“我爲這輛貨車和這兩頭牛預付了他們一大筆錢,”萊昂納多抱怨道,“我想這筆錢恐怕是拿不回來了。”

“把牛和車在威尼斯賣掉吧。”

“他們那兒不是都用貢多拉的嗎?”

“大陸那邊有很多農場。”

萊昂納多看着他。“上帝啊,埃齊奧,我真喜歡你這種實際的人!”

他們繼續着這場漫長的鄉間旅行,經過了古鎮弗利——如今的它已經是一座小型城邦了——隨後來到了拉文納和幾英里前方的港口。他們在那裡乘上了一艘沿着海岸線從安科納駛向威尼斯的單甲板大帆船,等埃齊奧確信船上沒有危險人物以後,他才放鬆了些許。不過他也明白,即使是在這樣相對較小的船上,要趁着夜色割開某個人的喉嚨,並將屍體投入深藍色的海水,也並不是多麼困難的事,於是每當船隻入港的時候,他就會警惕地留意上船的人。

幾天後,這條船抵達了威尼斯,而且途中沒有發生任何意外。但到達了目的地以後,埃齊奧遭遇了另一次挫折,而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們上了岸,等待當地的渡船將他們送往城中。渡船準時到來,水手們幫助萊昂納多將貨車推上了船,重量壓得船身明顯向下一沉。渡船的船長告訴萊昂納多,達·佩薩羅伯爵的僕人正等在碼頭那邊,準備把他送去他的新住所,然後他笑着鞠了一躬,拉着他上了船。“閣下,您肯定帶着通行證件吧?”

當然。”萊昂納多說着,遞給那人一張紙。

“那您呢,先生?”船長禮貌地轉向埃齊奧,詢問道。

埃齊奧吃了一驚。他是個不速之客,並不瞭解當地的法規。“可——我沒有通行證件。”他說。

“沒關係的,”萊昂納多插嘴道,“他是跟我一起的。我可以爲他做擔保,而且我相信伯爵大人……”

那船長擡起了一隻手。“很抱歉,閣下。城市議會的規定非常明確。任何沒有通行證件的人都不能進入威尼斯城。”

萊昂納多正想抗議,可埃齊奧阻止了他。“別擔心,萊昂納多。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我也很想幫您,先生,”船長說,“但我必須遵守規定。”他又擡高嗓門,對周圍的行人宣佈說:“請注意!請注意!渡船將在十點的鐘聲響起時出發!”埃齊奧知道,他必須抓緊時間了。

他的注意力被一對穿着極其奢華的男女吸引了過去:他們先前和他坐的是同一條船,住的是船上最好的船艙,而且幾乎不和任何人來往。眼下他們正站在一座停泊着幾艘私人貢多拉的碼頭旁邊,顯然正在進行激烈的爭吵。

“親愛的,請……”那男人開口道。他看起來性格軟弱,比他那位眼神銳利的紅髮女伴年長起碼二十歲。

“吉羅拉莫——你就是個蠢貨!只有上帝知道我爲什麼要嫁給你,也只有他知道我受了多少罪!你成天挑三揀四,像圈養小雞那樣把我圈養在那個可怕的鄉下鎮子上,現在——現在!你就連一條能帶我們去威尼斯的貢多拉都找不到!我當時還想,既然你叔叔是教皇,你也總該有點影響力吧!可看看你——你就跟鼻涕蟲一樣軟弱無能!”

“卡特琳娜……

“別叫我‘卡特琳娜’,你這癩蛤蟆!趕緊找人來搬行李,看在上帝的份上,想辦法把我送到威尼斯去。我需要洗澡,還有酒!”

吉羅拉莫生氣了。“我真想把你丟在這兒,自己到波代諾內去。”

“我們本來就該走陸路的。”

“走陸路太危險了。”

“沒錯!對你這樣沒有脊樑骨的傢伙太危險了!”

埃齊奧看到吉羅拉莫突然悶聲不響。然後他狡猾地說:“不如你先上那條貢多拉去……”他指了指,“我這就去找幾個船伕來。”

“哈!你終於說點人話了!”她氣沖沖地說着,讓他扶着自己上了船。但剛等她在船上坐穩,吉羅拉莫飛快地解開纜繩,用力一推船首,讓貢多拉飄向潟湖中央。

“一路順風!”他惡毒地大喊道。

“你這混蛋!”她吼了回去。接着,她像是察覺了自己的窘境,開始大喊:“救命!救命!”但吉羅拉莫已經朝圍着行李堆亂轉的那些僕人走了過去,開始發號施令。他帶着僕人和行李來到碼頭的另一邊,開始爲自己安排渡船。

這時候,埃齊奧看着不幸的卡特琳娜,有些想笑,當然也有些爲她擔心。她的雙眼看向了他。

“嘿,你!別光是站在那兒了!我需要幫助!”

埃齊奧解下佩劍,脫下靴子和外衣,跳進了湖裡。

回到碼頭,卡特琳娜笑着向溼淋淋的埃齊奧伸出手來。“我的英雄。”她說。

“舉手之勞而已。”

“我也許會溺水的!那頭豬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她感激地看着埃齊奧,“可你!我的天哪,你肯定很強壯。我真不敢相信你能一邊拖着貢多拉的纜繩一邊游回去。”

“就像羽毛那麼輕巧。”埃齊奧說。

“你真會奉承人!”

“我是說,這些小艇的平衡性良好……”

卡特琳娜皺起眉頭。

“能爲您效勞是我的榮幸,女士。”埃齊奧笨拙地接上了後半句。

“總有一天我會報答你的,”她說着,眼中流轉着的卻不是這句話的字面含義,“你叫什麼名字?”

“奧迪託雷家的埃齊奧。”

“我是卡特琳娜,”她頓了頓,“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威尼斯,可我沒有通行證件,所以渡船……”

“我知道了!”她打斷他的話,“所以那個芝麻小官不讓你上船,是嗎?”

“對。”

“我們走着瞧吧!”她沒等埃齊奧穿上鞋子和外衣,就轉身走遠了。等他跟上去的時候,她已經來到了渡船邊,正在狠狠地數落那位船長。他只能聽到那位船長畢恭畢敬地嘟囔着:“好的,女士;當然,女士;您說了算,女士。”

“你最好說到做到!否則我就讓人砍了你的腦袋示衆!他就在這兒!自己去把他的馬匹和行李弄上船!快去!別怠慢了他!如果你辦不到,就別怪我發火了!”船長匆忙走開了。卡特琳娜轉身看着埃齊奧。“看到沒?問題解決了!”

“感謝您,女士。”

“善有善報,”她看着他,“希望我們能有再見的一天。”她伸出手。“我的家鄉在弗利。有空去那兒轉轉吧。我很願意做你的東道主。”她讓他吻了手,然後轉過身,準備離開。

“您不是也要去威尼斯嗎?”

她又看了看他,再看看那條渡船。“坐這條破船?別說笑了!”然後她邁開步子,朝着她丈夫那邊走去,後者剛剛把他們的最後一件行李放到船上。

船長匆忙上前牽過埃齊奧的馬。“請上船吧,先生。向您致以由衷的歉意,先生。如果我早知道……”

“等我們抵達目的地以後,我需要把馬匹存進馬廄。”

“樂意爲您效勞,先生。”

等渡船離開岸邊,開始跨越淺灰色的潟湖水面時,目睹了這段插曲的萊昂納多做了個鬼臉,說道:“你知道她是誰吧?”

“我倒是不介意讓她成爲我的新歡。”埃齊奧笑着說。

“那就小心點兒!那是卡特琳娜·斯福爾扎,米蘭公爵之女。她的丈夫是弗利公爵,也是教皇的侄子。”

“他叫什麼?”

“吉羅拉莫·利拉奧。”

埃齊奧沉默不語。那個姓氏很耳熟。然後他說:“噢,他可真是娶了個火藥桶。”

“我說過了,”萊昂納多答道,“你要小心點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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