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忙?”蕭折靡壓低了聲音,望着重儀太子不知所措,很明顯門外的人要搜的刺客正是太子殿下,可這麼短的時間殿下連脫衣服都脫不完,更不能藏起來,因爲他一旦不見蹤影,豈不恰恰證明他有嫌疑了嗎。
重儀太子好看的雙眉一皺,眼中的糾結,猶豫,不忍最後都化爲歉意和果斷:“郡主,姬塢得罪了……”
他說完便雙手按在她的肩上擁了她倒下去,然後一把拉過錦被將兩人的身體全部蓋住。蕭折靡睜大了雙眼難以置信,殿下,殿下這是要做什麼?
重儀太子沒有跟她說話,而是以極快的速度挽起自己的衣袖,震斷髮帶,又大力扯開她的外衣,露出光潔白皙的肩頭——然後他低頭吻了上去。
轟!
蕭折靡瞬間從臉上紅到耳邊,他的枕邊,錦被,牀單,以及靠得如此近的他的身體,都帶着他特有的味道,好聞又撩人。隨着他溫柔的吻落在鎖骨上,她的脖子也漸漸粉紅一片,臉上更是像火燒一樣發燙。正在此時,沒有聽到太子回答的羽林軍統領終於一把推開了寢殿大門。
“額……”
氣勢洶洶的羽林軍統領以及他身後的羽林軍們此時此刻都有點傻眼,有點尷尬,呼吸還有點急促。
只見錦榻之上,一名女子面色潮紅偏頭朝向裡邊,髮髻微亂,而太子殿下正將頭埋在女子光裸的肩上,一頭黑髮傾斜下來,將那雪色肌膚遮擋得若隱若現,更加勾魂奪魄。
似乎是聽到開門聲,原本興致很好的太子殿下偏頭看向來人,那素來清冷皎潔的容色突然陰雲密佈,當先伸手攬住了女子的雙肩,然後冷怒中帶着森寒殺意的聲音暴喝而起:“放肆!給本宮滾出去!”
羽林軍統領看着太子殿下那同樣沒有衣物遮擋的手臂,不用猜也知道那錦被之下定然風光無限……太子剛怒喝完,女子便顫了顫,雙手似乎摟着殿下的背,將頭偏過來往他胸膛上湊了湊,露出一張驚世駭俗豔絕人寰的側臉,這不正是折雪郡主嗎?
見鬼!不偏不倚正好打擾了太子殿下和折雪郡主的好事,難怪太子那麼生氣啊!
羽林軍統領打了個抖,連忙拱了拱手一句話也不敢說就領着人退了出去到其他房間去搜,順帶還幫他們把門給關好了。
重儀太子保持這個姿勢沒動,過了一會兒才起身走到門邊側耳聽了聽門外的動靜,直到聲音漸漸遠去,他才吐了口氣,轉過來凝視着已經整理好衣服坐起來,就是臉色還泛紅的蕭折靡,十分抱歉地開口:“郡主,實在對不住,事出緊急,本宮也無他法可想。此番毀了郡主清譽不說,可能還要請郡主今晚委屈一下,歇在本宮這裡了。”
“臣女知道,今晚就打擾殿下了。”蕭折靡只是垂下眼點了點頭,這回不要緊這三個字可真是說不出來了。一來是有點太激動,還沒從剛纔的事件裡回過神來,二來是剛纔那麼多人看見了那種場面,想必明日她與太子殿下……的事,就會被傳遍整個皇宮了吧。還不知那些人會怎麼添油加醋,等傳到魏夫人和蕭文月的耳朵裡——想到那種畫面她就欲哭無淚。
這可怎麼解釋得清……但不解釋她母親魏夫人恐怕要被氣出個好歹來。
重儀太子到屏風後換了衣服出來,見她還是怔怔地擁被坐在那裡不由更加覺得歉疚。他嘆了口氣說道:“夜深了,郡主睡吧。”
蕭折靡擡頭望了他一眼,點頭乖乖和衣躺倒在他的榻上,將被子裹得很緊。
大概過了一柱香的時間,蕭折靡又睜開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坐在書案邊看書看得認真的太子殿下,一眨不眨。
重儀太子翻了一頁,仍然將目光落在書頁上,眼中無比清明森然,帶着微涼的淡笑:“倒是忘了問,郡主怎麼在本宮寢殿裡?”
“哦,是朝陽……”
蕭折靡突然回神,一掀被子就走到太子殿下旁邊,將朝陽交給她的那個錦囊遞給了他,正經道:“這是朝陽公主讓臣女務必立刻親手交到殿下手中的東西,說晚了會有大危險。”
重儀太子皺眉,打開錦囊,取出裡面的那張字條。
字呈我那不解風情的太子哥哥御覽:
忽如一夜美人來,千樹萬樹桃花開。朝陽夜觀星象,見太子哥哥紅鸞宮有異動,果不其然,稍後便得知蕭姐姐進宮的消息。於是朝陽便提前寫下這錦囊妙計。人朝陽給你送來了,太子哥哥可不要辜負我的一番苦心啊。另外,請不要告訴蕭姐姐真相可好,給朝陽留條活路吧。
——未卜先知通天徹地智慧無雙的女諸生,朝陽親筆。
閱完這張字條,眼前似乎可以看到在榻上樂得打滾的朝陽公主,霎時重儀太子臉黑了,蕭折靡臉也黑了。
兩人無言沉默許久,還是重儀太子當先握拳掩脣低咳了一聲,將字條放在燭火上燒了,出聲說道:“郡主莫怪,朝陽她……”
“殿下不必多說,臣女會給朝陽公主留個活口的。”蕭折靡打斷太子殿下接下來的話,她不想聽,他總是這麼禮貌客氣,帶着難以逾越的疏離。不過當着人家的太子哥哥直說給公主妹妹留個活口,會不會太囂張……
重儀太子頓了頓,低笑着點頭:“嗯,郡主說的是,朝陽是得好好收拾一下。”
蕭折靡低頭將目光投在他手中的書卷上,那似乎是一本雜記,亂七八糟也不知寫的是些什麼,她沒有興趣。她只是期期艾艾地小聲問道:“殿下爲什麼……會夜訪……無極宮啊?”
她實在是好奇,這一對父子,做父親的製造重重危機想要誅殺兒子,做兒子的抓了父親的心腹大臣,還黑衣夜行潛入父親的寢宮,他們究竟在幹什麼?
這句話問得有點越界,重儀太子臉色不變,落在書頁上的眸光卻冷了幾分,沒有回答她。
一時氣氛尷尬,蕭折靡胸口沉沉的,垂下眼瞼,問話之前就預料到有這種結果,可是沒想到比想象中還要尷尬。
“臣女……”
“三司首輔趁着今晚本宮用膳的時候‘畏罪自殺’了,本宮去得晚,沒有救下他的命,只是他在最後告訴了本宮一條線索,湊巧在無極宮裡。”兩人同時開口,在聽到他說話的時候蕭折靡就停了下來,儘管說得含糊其辭,但重儀太子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而且一句假話也沒有。
她圓滿了。
透過殿下的回答,她很清楚胡大人肯定不是畏罪自殺,而是畏罪他殺,而那條不知關於什麼秘密的線索,如果不是聖上的東西,哪裡會那麼湊巧就在無極宮裡?既然胡大人在死前招認出的線索是聖上的東西,那麼最有嫌疑會殺人滅口的豈不就是……
蕭折靡無比想知道那條線索是什麼東西,但借她一百個膽子她這回也不會再問了,得寸進尺的後果是血淋淋的被打臉啊。
然後她爬回了被窩。
重儀太子看了一夜的書,直到臨上早朝的時候才熄了燈出寢宮去洗漱準備了。
……
“快看快看,這不就是折雪郡主嗎?”
“就是她呀……命可真好,長得又美又和東宮……”
“嗤,神氣什麼,不就是趁機爬上了東宮的牀榻嗎……”
“還是安國公府的嫡姑娘呢,竟這麼不要……唔唔,你捂着我做什麼,我就是要說,別以爲東宮要了她就會娶她做太子妃,想得美!”
“小聲點,當心她聽到了……”
蕭折靡臉色蒼白得可怕,雙手攏在袖中握得死緊,這些話她從東宮出來就一路聽着過來的,路上從她身邊經過的宮人,沒有一個不在背後對她指指點點。儘管她昨晚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此時還是忍不住微微顫抖。
不要聽,不要聽,你自己知道不是這樣的就好了,蕭折靡你要這樣想,如果昨晚你不幫殿下那個忙,那麼殿下就可能會被聖上抓住把柄,會陷入很大的麻煩。相比起殿下被聖上抓住機會置於死地,你承擔這些難聽的風言風語不算什麼。讓她們說吧,反正你也不會少一塊肉。
蕭折靡正一遍一遍地這樣告訴自己,冷不防前面有一道青荷色宮裝人影擋住了她的去路,眼神陰暗妒恨而變幻莫測,最後淡然而隱隱帶着譏諷地開了口:“五妹妹,好久不見——沒想到久別重逢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你真令我吃驚。”
含玉郡主蕭沉鸞。
蕭折靡腳下頓住,凝視着她,她比三年前更美了,傲然高貴的氣度,淡然絕麗的五官中帶出一抹嫵媚的美態,一襲妥帖的青荷色長裙襯得她更加清新脫俗,亭亭玉立,無端站在那裡就讓人聯想到仕女圖中最嬌豔的牡丹。
“別來無恙。三姐姐是指怎樣的情況?”
微風起,四周御花園中的花枝也開始搖顫起來,有枯葉打着旋兒飄落在地上,映在蕭折靡眼中,忽然無比涼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