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整完畢, 一行人改走水路,在船上,賀秉晨聽了典悅的敘述, 默了許久才道:“這次……還真多虧了楊雲寒了……”
典悅將楊雲寒給的那信推到賀秉晨的面前道:“既然他要我打着去南谷表演的旗號去江南, 我們就依此行事吧, 我們這一對人馬當做是去江南的舞蹈班子, 雖然人多, 但不會惹人懷疑。”
賀秉晨點了點頭,卻是將目光放在了遠處。典悅以爲他是因爲那幾個親衛的事情傷心,便勸道:“人死不能復生, 你就不要再傷心了,雖然說是少了心腹, 但是, 重新開始訓練, 一樣還是會有的……”
“不是這個原因……”賀秉晨搖着頭,將目光放在那信上道:“我並沒有將我的行程告訴楊雲寒……但是他給你的那個行程圖卻是和我的行程沒有一絲一毫的差錯的……”
典悅一驚, 忽的就睜大眼睛道:“怎麼會這樣?他的人手都可以伸到你身邊來,知道你的行程,還知道你在哪裡出事,還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我,他是什麼意思?”典悅眉頭一皺, 沉聲道:“從他這些動作來看, 他並不是沒有人手來給你幫忙, 但是他爲什麼要將消息送給我?”
“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賀秉晨輕釦着桌子, 思量着道:“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我應該是跟他一個戰線的, 只是……我身邊的人……正在對另一個人效忠啊……”
典悅一愣,賀秉晨這次帶出去的人就只有兩個活下來了,賀秉晨自己是不會將自己出了事的消息透露給楊雲寒,想來想去,就只有活下來的那兩個親衛會幹這樣的事了……
典悅看了賀秉晨一眼,兩人都心照不宣的停止了這次的談話。
在船上搖晃了半日,一行人在榮州上了岸,雖然是到了岸上,但離榮州城卻還是很遠,眼見着天就黑了,即使現在趕路也不能趕在城門關閉前進城,賀秉晨看了看四周,便道:“咱們人手也夠,便在這裡休息一晚吧,明天一早進城。”
吃飽喝足睡到半夜,典悅忽然被一陣喧譁聲吵醒,等她睜眼爬起來的時候,身邊的五個姑娘們也醒了,各個摒息凝神的對着外面,典悅原想問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看翠風向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典悅不敢出聲了,只是悄悄的捲起了車簾的一角,偷偷摸摸的向外看去。
車外一片燈火通明,他們的三輛馬車正被一羣不明人士圍着,那些人手上各個都有火把,典悅就着他們火把的燈光仔細打量了他們,約莫有十多人,各個穿着簡陋,好多都是穿着用獸皮隨便做成的衣服,像是山賊打扮,爲首的那個操着一口不標準的官話,衝着賀秉晨所在的那輛馬車喊道:“你們這三輛馬車是幹什麼使的?”
“只是想進榮州走親戚……”答話的不是賀秉晨。
那爲首的又問:“榮州就在前面,你們呆在這裡幹什麼?”
“我們坐船來的,等上岸之後發現天已經黑了,不能趕在關城門前京城,我們家老爺便讓我們在這裡多過一/夜,明天早上再進城……”
爲首的那個一聽,大笑道:“你們沒有聽過這裡有熊爺爺守關嗎?大晚上的呆在我們的地盤,不管是人還是東西,都是我們的了!”
典悅一愣,這真是遇到山賊了!
賀秉晨在馬車裡也是覺得奇怪,榮州城這邊他不是不熟,沒聽說過晚上還有山賊出來打劫啊,而且還熊爺爺?什麼熊爺爺?
答話的那個侍衛跟賀秉晨在一輛車裡,聽到那山賊這樣說,他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了,他看了眼賀秉晨,見賀秉晨做了個手勢,他急忙讓了個位置出來。
賀秉晨看了眼外面的形式,這些人也只是普通的山賊,要是真打起來他這邊肯定穩贏,但是他不想將事情鬧大,便好聲好氣道:“我許久沒有回榮州了,不知道這裡的規矩,不知大爺能否看在我是初犯,饒了我們?”
那個“熊爺爺”看了眼賀秉晨的那輛馬車,又看了眼典悅那輛和另一輛道:“這車上都坐了些什麼人?下來讓我見見。”
賀秉晨眉頭一皺,將車簾挑起,盯着爲首的那個山賊,冷聲道:“你們可知,離這裡不遠,有一個雙熊寨?”
典悅眉頭一挑,不由得豎起了耳朵,雙熊寨?怎麼扯到賀夫人的孃家了?
一聽賀秉晨提雙熊寨,爲首的那個“熊爺爺”表情明顯有些不自然,他還沒有說話,一旁的小跟班替他回答道:“當然知道!我們就是從那裡出來的!”
小跟班話音一落,那個“熊爺爺”立刻呵斥道:“老大在這裡說話,你插什麼嘴!”
看來是對的了,賀秉晨輕輕笑了笑,原就想着這次來的山賊會不會就是母親那個寨子裡面的,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外面的那個很可能他還認識。他輕輕將車簾挑開,看了外面的人一眼,對着爲首的那個道:“熊老三,一年多沒見,我都有點聽不出你的聲音了。”
那個被稱作熊老三的一愣,除了隊伍裡的兄弟,還有寨子裡的人,就沒有外人知道他這個稱號了,他細細看了眼車裡坐着的少年,整個人一震,猛的翻下馬來。
“少……少主!”
少主?少主!隨着熊老三這一聲驚呼,其餘人也發現坐在車裡的原來是他們寨主的兒子,這下子,坐在馬上的沒有一個坐得安穩了,連忙滾了下來,七嘴八舌的陳述着今天的這場“偶遇”。
聽他們講得亂七八糟,賀秉晨也懶得聽,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母親不在你們就這樣,當真是把雙熊寨的臉都丟光了,舅舅可在寨子裡?”
熊老三一愣,連忙道:“二寨主去榮州城了,後天回來。”
“哦,”賀秉晨懶洋洋的應道:“所以你們敢在這裡劫財了?誰告訴你們可以在官道上幹這種事的?告訴你們多少次官道上面有不少朝廷的人,你們在這裡打劫,你們不要命了?還好今天遇到的是我,要是別人,你們早就成了地上的屍體,還弄得朝廷多了一個剿匪的名頭。”
熊老三早就抖得如篩糠一般,他原只是想下山來弄點私房錢的,怎麼就運氣這麼背遇到了這位小祖宗?
看熊老三怕得不行,賀秉晨笑道:“熊老三,你帶着這麼多兄弟下山來一次不容易,這樣吧,你帶着我上山,就當做是你打劫得來的戰利品,總比空手回去要好一些吧……”
一聽這話,熊老三瞬間腿軟,要是讓寨主知道他把她兒子給打劫回來了不得要了他……不對……熊老三忙搖頭,寨主心心念唸的就是想讓少主回來,這次他將人帶上山,寨主知道了,獎勵他還來不及呢!
考慮清楚了這一層,熊老三連忙笑道:“少主這是說的哪裡話?我熊老三是下山來接少主回去的,寨主……哦,不,是二寨主要是知道您回來了,肯定會高興得不得了。”
知道這熊老三是想將自己交到孃親那裡去邀功,賀秉晨也不點明,反正他有點事想請舅舅幫忙,便順勢道:“那你帶路。”
“是是是!”熊老三滿臉堆笑的準備去趕車,結果從車裡鑽出一個年輕人搶在前面握住了繮繩,看自己不能爲賀秉晨趕車,便指着典悅呆着的那輛車殷勤道:“少主,那輛車裡的是誰啊……”
賀秉晨擡眼看了一眼,發現他正指着典悅的那輛車,便笑道:“你們家少主夫人。”
典悅沒有想到這來打劫的居然是自己人,又聽到賀秉晨要上雙熊寨,典悅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情會來這麼一個大轉折,還沒等典悅緩過來,又聽見那熊老三問她這輛車的情況,她正擔心着賀秉晨亂說話,沒想到賀秉晨當真是一點也不客氣,這話說得,讓典悅噎了半響,等緩過來的時候,那個熊老三已經殷勤的來趕車了。
熊老三雖然在趕車,但是,滿腦子都在想着這車裡的那個少主夫人長什麼樣,以前,少主還在雙雄寨的時候,寨主就不止一次說過要爲少主在山下搶一個姑娘來當媳婦,要不是少主拼命攔着,熊老三懷疑,這被搶來的姑娘都可以組成一隊了。聽裡面沒什麼聲音,熊老三怕少主夫人無聊,便主動找話道:“少夫人,這車速可還好?您覺得是快了還是慢了?要不要和少主的車並排?這雖然是山路,但是兩輛車並駕齊驅還是可以的……”
典悅正歪着腦袋睡覺,聽到外面熊老三在說話,卻只聽清楚了後半句,什麼並駕齊驅,典悅一愣,連忙道:“不了,不了,別麻煩……”
以爲典悅是在謙讓,熊老三連忙道:“少夫人,不要緊的,不麻煩……”
典悅趕了一天的路,實在是困得不行,完全沒有精神理這個熊老三。賀秉晨坐在前面的馬車裡將熊老三的話聽得清楚,知道典悅現在應該累了,沒力氣理這個熊老三,便開口道:“熊老三,你到我這裡來趕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