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居然一口咬在了那年輕人的手上!
婦人被嚇得半死,立刻伸手去撥孩子的嘴。可是,這雖然是一個小孩子,但是咬住了一樣東西,想讓她撒口還是非常難的,婦人努力了很久,可那孩子就是不撒口。她擔憂的擡頭看了眼那年輕人,可沒想到那年輕人卻沒有想象中的生氣,他只是面無表情的看着那孩子,似乎在看這孩子還能咬多久一般。
典悅在一旁看得明白,那孩子正好一口咬在了那年輕人右手的虎口處,血已經沿着孩子的嘴角流了出來。葉玉琴搖了搖頭皺眉道:“如果這孩子再不鬆口,很可能這少年右手就要被她咬殘了。”
那婦人似乎也看出了這一點,拉着那孩子叫道:“你這樣做是想害死你爹爹嗎?”
孩子雖小,但明白“死”的含義,她立刻鬆了口,縮在了母親的懷裡,驚恐的看着被自己咬了一口的男子,不知道自己闖下了多大的禍。
看那孩子鬆了口,酒樓裡立刻有一個白衣的姑娘衝了出來,拿出自己的手帕輕輕的包住了那年輕人的右手,那白衣姑娘滿臉的心疼,擡頭望着那年輕人正想說一句,沒想到那年輕人面無表情的轉身,甩手,那帶血的手帕一下子被甩在了地上。
白衣女子的臉色一白,咬着脣,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默默的將地上的手帕撿起來,放進袖子裡,對着那年輕人福了一福,然後進了酒樓。
年輕人嘗試性的動了動右手的大拇指,看拇指還能動,便沒有再多管,看了眼還被抓着的老闆,笑道:“您丫頭的牙口真好,是叫慕嬈嗎?我記住了。”說完看了眼兩旁的小廝道:“放了吧。”
兩小廝一愣,卻也是按照要求鬆了手。
慕老闆一獲得自由,立刻抱着那年輕人的腿道:“求公子放過我們家慕嬈吧,求公子放過我們家慕嬈吧!她還小,不懂事,求公子了!我們夫妻兩願意做牛做馬來償還您的!求您放過慕嬈吧!”
突然看到爹爹變成了這樣,慕嬈呆住了,這個人不是壞人嗎?爲什麼爹爹要求他?慕嬈愣愣的望着自己的爹爹和那年輕人,她覺得自己真的做錯事了……
年輕人看着慕老闆一笑道:“既然慕老闆都開口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從今天起你們夫妻兩就是我宅子裡的下人,該做什麼,等會跟着我回去管家自然會告訴你。”
一聽年輕人不會怪罪慕嬈,慕老闆立刻扣頭道:“是,是,多謝公子大恩,多謝公子大恩!”
慕老闆跪謝之後,立刻跑到自己的妻女身邊,三人環抱在一起。那年輕人回頭看了慕嬈一眼,發現慕嬈正睜怯生生的看着他,見他眼神望過來,立刻低下了頭。年輕人淡淡看了一眼,旋即朝着酒樓裡面道:“花瑾,等會你將他們三個帶到我宅子裡,找老伯,讓老伯安排,知道嗎?”
“是。”一女子應着,蓮步走出了酒樓,典悅一看,正是剛剛衝出來爲這年輕人包紮的白衣女子,原來她叫花瑾,典悅暗暗讚歎,這姑娘的姿色容貌,當真是配得上這名字。
看慕家三口被帶走,年輕人也進了酒樓,衆人也漸漸散去,酒樓門口重新恢復了平靜。唯有那散落在地的招牌證明了剛剛發生在這裡的一切。
典悅看了眼沒有招牌的酒樓,自言自語道:“雖然酒樓沒有了,但是還好一家三口還在一起,這也算是一種幸福了。”
話音剛落,沒想到一旁的大叔卻皺眉道:“一家三口在一起又怎樣?現在他們身爲家奴,該有的身份,財產都沒有了,而且,若是在原來,以那女孩的姿色和身家,一定能嫁一個好人家;可是現在,這孩子以後……”那大叔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
典悅一愣,擡頭去看那大叔,全身邋遢,但一雙眼睛卻容不得忽視,見典悅朝他看來,那大叔朝着典悅笑了一笑。
葉玉琴正站在典悅旁邊,一聽這中年人的話,皺眉道:“身份低又怎樣?這又不是問題,又不是每個人都講究門當戶對的!”
大叔一愣,睜着眼睛打量着葉玉琴道:“看你這小丫頭,想必是還沒生養,若是你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兒子,你一定就不會這樣想了。”
“小丫頭?”典悅一聽,捂着嘴直笑,葉玉琴在一旁說生氣也不好生氣,只能狠狠的瞪了典悅一眼。
大叔一看,輕聲問典悅,“難道……這不是一個小丫頭?”
“不是,”典悅連連搖頭,“據我所知,兒子應該都有二十了。”
“二十?”大叔很是吃驚,“這看起來不像啊!”
“不像說明你眼力好!”葉玉琴半帶挖苦的道,“看你這樣子也算是見過一點世面了的,看人都不會看,真是光長年齡不長心!我雖然年輕,但那氣質,怎麼也不像是一個小丫頭啊!你是怎麼看人的?”
一看人已經有點生氣了,那大叔連忙轉移話題道:“你說剛剛那年輕人爲什麼要將那一家三口收爲家奴啊?這不是白白的給自己找麻煩嗎?”
葉玉琴雙手抱胸,瞟了那大叔一眼道:“哼!當真是白長這麼多歲了!連這個都沒有看出來!”
冷不丁的又被罵了,大叔有些惱火,看着葉玉琴質問道:“那你說,是怎麼一回事?”
“那是一種保護。”
“保護?”
“嗯,”葉玉琴點頭,“我不太明白那少年到底在想些什麼,但是他這行爲明顯就是對那一家子的保護。”
“怎麼說?”
“慕老闆以前生意好的時候明裡暗裡得罪了不少人,現在他栽了,肯定有人想來踩一腳。特別是他那個丫頭,長得水靈水靈的,必定有不少人想打她的主意。現在,他們成了那少年的家奴,相當於就歸在六爺的勢力下了,這樣,想打他們主意的人就少了很多。”
“居然是這樣!”典悅驚歎道:“我都沒有想到這一層,我還以爲是那公子冷血無情呢!”
“是不是冷血無情也不關我的事,不過典丫頭你開歌舞坊,想不到這一層這能力着實差了點,”葉玉琴一笑,湊到典悅面前低聲道:“要不你叫我一聲師父,我把這些看人看事的方法教給你,怎麼樣?”
“這……”
典悅正猶豫,那中年大叔突然躥到葉玉琴面前道:“師父你教我吧!我叫何三命,師父在上……”
“別別別別!”葉玉琴急忙攔下何三命道:“你這天資一看就愚鈍,不行!我就教典丫頭,其他的都不行!”
“師父……”
“不行!”
看何三命一副老不正經的樣子再配上他那一身打滿補丁的衣服,典悅撲哧一笑道:“何大叔您這樣子真逗!”
“大叔?叫大哥……”
“你這個樣子也能叫大哥?”葉玉琴滿臉鄙夷,掃了一眼何三命突然道:“我就奇怪了,你身上的補丁針法怎麼都不太一樣?”
“那個……”
不等何三命解釋,葉玉琴直接道:“你是不是用認師父,叫大哥的方法騙了不少單純的婦女讓她們幫你補衣納鞋?”
“不是……”
“怎麼不是,你這樣的我見多了!”
“我只是讓她們幫我補衣服而已,沒有納鞋,鞋子是我自己用草編的。”何三命說着還將腳伸出來給典悅和葉玉琴看,證明自己沒有說謊。
葉玉琴掃了眼那腳,大秋天的還只穿着一雙草鞋,腳趾甲裡都塞着黑泥,指甲也長,不知道有多少天沒有剪了,結合他衣服補丁出自各種人之手,葉玉琴脫口問:“你沒有家?”
何三命臉色一變,旋即笑道:“四海爲家,怎麼會沒有家?”
看何三命在跟她繞圈子,葉玉琴眉頭一皺,卻懶得接話,看着典悅道:“我今天出來原本有事,在這耽擱了不少時間,現在我該走了,典丫頭你若是想拜我爲師可以隨時來找我哦!”
“好的。”典悅微笑點頭,倒是何三命不捨的叫了聲,“師父……”
葉玉琴一愣,沒好氣的看了何三命一眼道:“你叫我這一聲師父肯定是有求於我,說吧,想幹什麼。”
“能管一餐飯嗎?”
葉玉琴斜了何三命一眼,從荷包中掏出一塊銀錠子,丟給何三命道:“接着!這可以管你很多天飯了!”
何三命將那銀子抓在手裡看着葉玉琴笑道:“多謝師父!多謝師父!”
“別!”葉玉琴手一擡,“我可受不起你這一聲師父,我還想多活幾年呢!”說完,葉玉琴轉身就走,何三命在後面微笑揮手,送她遠去。
看何三命還保持着微笑的動作,典悅笑道:“人都走了,還笑?”
“這是禮節。”何三命看了眼典悅,將手上的那塊銀子放進衣服裡,朝着典悅笑道:“典丫頭,需要我請你吃包子嗎?”
典悅連連搖頭道:“不用了,不用了。”
“怎麼?不喜歡包子?那我請你吃燒餅怎麼樣?”
“大叔,您那點錢還是自己留着買雙鞋吧,天冷了,草鞋穿着不好。”
何三命眉頭一挑,笑道:“那我就去吃包子了哦!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