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孃抱着稚兒從王夫人上房出來,望着花廳外等着辦事的人已經散去了不少,應該是早間的事情分派完了,這麼些日子以來乳孃也算是弄清楚了,只要是早間的事情分派完了,夫人才有時間來哄哄懷裡的小公子。
“夫人。”乳孃進了花廳,綺媗還拿着一摞賬目冊子和幾件蓋着火漆的信箋。
“啊啊。”稚兒看到母親,馬上按捺不住興奮,朝着母親伸出來小手:“啊啊。”
“就知道啊啊。”管雋筠收斂住一臉的不快,抱過兒子:“行了,我抱抱他纔好。”稚兒在母親懷裡不知疲倦地跳躍着,穿着虎頭鞋的小腳就在軟几上踩來踩去。
“小姐,您看看這個。”綺媗拿着一份帖子進來:“好幾位大人家都有事兒,派出去的人恐怕是不夠。”
“你跟仙兒?”管雋筠抱着兒子親了一下:“府裡幾個常派出去的嬤嬤都有了年紀,而且還是婆婆身邊的人,只怕以後這些事兒會越來越多,雖說你們都沒出閣,只是這些事兒少不得還要加些人去,有些人上不得檯面自然是沒法子。你們兩個總該給我分擔一些。”
“這個奴婢可不行。”綺媗擺手:“小姐知道的,奴婢嘴碎又不懂規矩,肯定會給小姐添亂。”
管雋筠抿嘴一笑:“先不說這個,過會兒專管出門的何嬤嬤要出去,你跟她一塊出去見見。何嬤嬤是何熙的母親,但凡不知道該怎麼做的時候,多問問何嬤嬤。”
“小姐,要是我在外頭失禮了,可是讓小姐顏面過不去的。”綺媗心中忐忑不已,要是出了一丁點錯可就麻煩了。
“總要是出點錯的。”管雋筠笑笑:“你先出去看看,說不定什麼事兒都沒有的。”
“是。”綺媗看樣子是推脫不掉了,只好硬着頭皮答應了。小姐精明幹練,要是沒有十足把握是不會把這件事輕易交託給人,一旦交託給人,那就必須要做好。
“啊啊。”看到母親一心給人談話,根本沒有注視到自己。懷裡的小傢伙有點不安分起來,用力拽着母親衣襟上的流蘇,在手指上纏繞不住。
“等會兒手疼。”管雋筠輕輕解下兒子手指上的流蘇穗子:“好了,是娘沒看到。來,跟娘蹭蹭。”笑着把兒子抱起來,在花廳裡來回走動。
諸葛宸從外書房過來,母子兩個不知道爲什麼笑成了一團:“有什麼這麼好笑?”
“稚兒剛纔把綺媗拿來的帖子捏在手裡,我去拿他不給我。”管雋筠笑起來:“好像稚兒對這東西特別喜歡,只要是有人拿這些東西過來,他就喜歡夠着手去拿。”
“上次榮立拿來的軍報,他也要。”諸葛宸抱過兒子:“今兒休沐,我們到別院去走走。”
“怎麼不早說?”管雋筠看他興致盎然的樣子,一看就是早就計劃好的:“還有不少事兒呢。”
“明兒再做。”諸葛宸笑起來:“我先時不做完自己的事情,說什麼都不好和你說,省得到時候都預備好了反而是出不去。”
“母親也去?”王夫人最近身體好了很多,有時候抱着稚兒不讓過來。小傢伙每次見到祖母都是很興奮,在祖母哪裡吃的東西比在母親這邊吃得多多了。
“方纔去的時候,母親說不去。還說要是稚兒不去,就送到上房去。”諸葛宸看着懷中的兒子,肥白的手指頭在不能纏繞母親衣服上流蘇後,轉而去摳着父親衣襟上的雲紋。
“看這樣子是丟不開的。”管雋筠摸摸兒子的小臉:“讓綺媗跟着何嬤嬤辦事去了,就讓仙兒跟榮立跟着一起出去?”
“行。”諸葛宸點點頭:“別院那邊可以住上兩天,沒什麼大事。”
相府的別院在城外,比起莊嚴靜穆的相府,這裡就要靈動的多。沒有那麼多人沒有那麼多規矩,兩個人帶着一個牙牙學語的孩子,甚至都不用穿那麼正式的衣飾。都只是很簡單閒適的衣袍,和束腰長裙。
“這裡居然還可以坐船?”管雋筠坐在荷塘中的小船上,摘下一片已經長成的荷葉頂在頭上。稚兒看到這幅情形,馬上也要有樣學樣摘一片戴上去。
“以前每次到這兒來,諸葛果都不敢上來。”諸葛宸看着母子倆各自頂着一片荷葉,玩得不亦樂乎:“將軍府的別院就在不遠,那邊也有荷塘?”
“我每次跟嫂嫂去,兩個人就坐船到了湖心亭坐着,很舒服。”管雋筠把兒子抱緊了一些,看到有紅色的錦鯉在船邊,小傢伙把手伸下去夠那條魚。錦鯉不怕人,把兒子的小手啄了一下,稚兒馬上咯咯直笑。
“你做什麼!”不妨諸葛宸抱過兒子,刻意往水裡一送,馬上抱過來。嚇了一臉的汗,嗔笑着看向男人:“嚇着他。”
“嚇着你了。”諸葛宸跟兒子笑成一團:“你看他怕不怕,只怕還是歡喜得很。”
“我看啊,不是我慣着他。”管雋筠抽出帕子給父子兩個拭去汗水:“還是回岸上去,等會兒太陽越發大了。稚兒是不怕曬的,可是小臉一曬就全紅了。晚上只怕又睡不好。”
“嗯。”諸葛宸自己搖着船槳,慢慢把小舟搖得靠了岸:“稚兒,來抱抱。”
“抱抱。”稚兒伸出手朝着那邊奔,嘴裡一直都是隻會依依啊啊的,居然很清晰地說出抱抱兩個字,兩人驚喜地看着兒子:“再說一遍。”
“抱抱。”稚兒有點不耐煩,朝父親懷裡奔。
“好,抱抱。”諸葛宸笑着把他接過來:“還會說什麼?”
“媽。”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母親,稚兒很配合地叫道。
“這隻會叫媽,怎麼不會叫爹?”諸葛宸把兒子抱過去:“再叫一聲,叫爹。”
“媽。”稚兒看着父親,馬上叫道:“媽,媽。”
“爹,不是媽。”諸葛宸把兒子舉得高高的。
“媽。”稚兒不依地叫着。
“你再別叫爹了,等會兒鬧不清楚誰是誰了。”管雋筠把兒子接過來:“慢慢教,肯定就會說了。”
“不行,只會叫媽不會叫爹肯定不行。”諸葛宸搖頭:“等我有功夫了,慢慢來教他。”
“等會兒你叫習慣了,纔要人慢慢教纔好呢。”管雋筠笑着睨了一眼:“不知誰是誰的爹。”
諸葛宸也跟着笑起來,不遠處仙兒正讓人做好的各色餚饌放到涼亭裡的几案上:“看來勁兒是可以在外頭吃得,平日在家的時候哪有這麼悠閒。”
“丞相,有急報。”榮立看到兩人過來,趕緊把急報送到諸葛宸手裡:“六百里加急。”
“軍報?”諸葛宸皺着眉頭接過來,管昕昀是不會出爾反爾的,況且兩軍對峙的事情早就不成爲管昕昀的大麻煩了。
管昕昀送來的軍報裡面滿是自信,諸葛宸先時對管昕昀還是不甚熱衷,至少他覺得這個大舅子的心性看上去,絕對是文弱書生或者是紙上談兵的甲冑文人。只是這次的出征讓他對管昕昀刮目相看,他的謀略絕不僅僅只是紙上談兵,不論是行軍佈陣還是攻人心計,都不是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
“不是兵部火漆。”榮立把信遞給他之後,退了出去。
諸葛宸擡起頭,管雋筠已經被兒子抱到老遠,這種事她一向不參與。拆開火漆封口,匆匆看完。幸虧是把那封信攔截回來,要不恐怕真的是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