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襄即將如願以償。憬兒藉此機會再次懇求他放了朔宸他們。時襄答應, 不過要等他登基之後。
“此外,我還有個條件。”時襄微蹙眉頭,生怕憬兒拒絕。
“好, 不管什麼條件, 我都答應。”憬兒十分爽快。
時襄微微嘆氣, 突然嘴角一挑, 輕笑着道:“我要你一生一世都留在我身邊。”
“好!”憬兒低眉垂目, 並沒有猶豫。
答應得太痛快,反而讓人不安。時襄抿嘴,接着補充說:“人要留, 心也要留。”
“好!”憬兒給了他一個堅定的眼神,時襄稍稍寬心, 繼續道:“還有, 這次我放了他, 他最好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不然——我不會放他第二次。”
“好。”其實憬兒心裡沒有譜, 她無法確定朔宸不會因爲不服氣而冒死來找茬。但是,無論如何,先救他們出來再說。她會盡量勸服朔宸找個地方安安穩穩度過餘生,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但願他能聽得進去。
不管憬兒出於什麼目的,只要她答應留下, 時襄有信心, 總有一天她會愛上他, 他熱烈盼望着那一天的到來。
不久, 時襄的登基典禮在一派歡慶而威嚴的氣氛中進行。
與此同時, 憬兒在方姒宮中幫她收拾東西——她要離宮了。本來時襄許她在宮中繼續住下去,保她一世無虞, 得享福貴榮華。然而,她不想要單調無味的一生。況且她已經想通,不再對時襄抱有幻想,既然如此,何必留在宮中!常常見面時時想起,終歸是不好的。她本愛自由,如今放下時襄,一切都是新的,都會更好,她努力開心着,自由着。
“你想好以後去哪兒了嗎?”憬兒邊整理衣物邊問。
“沒有。”方姒搖搖頭,微微嘆氣,緊接着忽然想到什麼,道:“王爺真的同意放了他們嗎?”
“嗯,但願他說話算數。”
“放心吧,他說放就一定會放的。只不過,你那個——那個人他會老老實實離開嗎?萬一他非要你跟他走怎麼辦?”
憬兒聽得懂方姒的擔心。朔宸要是執意糾纏,恐怕他們幾個連同憬兒,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她嘆着氣,有氣無力道:“唉!我不會跟他走的!”態度倒是堅決。
方姒同樣明白憬兒的顧慮與無奈,安慰說:“其實,我看得出來,王爺是真的喜歡你,他以後一定會對你好的。”這並不是純安慰的話,在方姒心裡,她當真是這樣想的。
憬兒微微一笑,沒有答話。好與不好,又怎樣呢!
“對了,那個宋溪,他真的是你親哥哥嗎?”方姒突然轉移話題。
“不是!”憬兒眯眼笑了笑。方姒聽了顯得甚是興奮,幾乎拍手道:“我就知道不是!看着也不像。”她頓了頓,接着說:“那你們是什麼關係啊?我看他好像特別關心你。”
“好朋友,幹兄弟。”憬兒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她與宋溪本就沒有什麼特別的關係。
“兄弟?不是兄妹?”明明是一男一女,幹嘛說是兄弟,欲蓋彌彰!
憬兒撇嘴,緊接着挺直腰板,皺緊眉頭,瞪着眼睛,粗着嗓子道:“看我的樣子,不像一條好漢嗎?”
“頂撞王爺的時候倒真的有幾分像好漢,哈哈!”方姒樂道,旋即又問:“你和宋溪——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怎麼認識的?”憬兒陷入回憶,將過往緩緩說來:“那時候,我偷偷從曲遙的太子府跑出去,記得走了很遠的路,後來遇到了他——我跟你說——剛開始的時候我以爲他是乞丐,還他一直跟着我管我要錢呢!”
“乞丐?要錢?好有趣!不過,怎麼會以爲他是乞丐呢?”方姒對宋溪的事情越來越有興趣。
憬兒笑着說:“他以前給別人家幫工,什麼活都做,衣服總是破破爛爛的,渾身髒兮兮的。”說到這裡,憬兒突然止住笑,面色開始變得沉重,低聲繼續道:“唉!說來都怪我,要不是認識我,他後來也不會到太子府當侍衛,現在也不會淪落至此——不知被關在哪裡受罪。”
美好的開始,不美好的發展,太多事情如此。憬兒和方姒都深有體會。
氣氛有些沉重,方姒不禁感嘆:“聽你這樣說,感覺好可憐啊!”
“是呀,不過,他應該很快就能重見天日了。”不管怎樣,如今,憬兒只希望時襄信守承諾,能在登基之後放了他們。“誒,說來他可是‘老江湖’,而且心腸很好,以後你要是遇到什麼事情,可以找他幫忙哦!”
“嗯,我會的。”方姒笑了笑,接着掃視一圈收拾停當的屋子,沉默片刻又道:“收拾的差不多了,對了,憬兒姐姐,咱們去找老御醫吧——”
“怎麼了?”吃藥吃怕的憬兒聽到“醫”這個字就開始發怵。
方姒會意一笑,道:“哎呀,不是給你吃藥啦,是這樣,老御醫和咱們即將成爲皇上的王爺,交情很好——這個你是知道的,於是咱們王爺特意給他在宮裡找了處好院落,供他居住、研究醫藥。他呢也是今天搬,今天是新皇登基的日子,大家都很忙,所以估計沒人幫他收拾,所以咱們去搭把手,怎麼樣?”
“可以。”
“順便管他要點兒好的傷藥,我以後闖蕩江湖肯定能用上。”方姒道出了真實目的。憬兒笑着挖苦道:“我看你啊,幫忙是假的,討藥纔是真的!”
二人到了荒涼院子一看,果然如方姒所言,院子冷清依舊,老御醫自個兒忙得焦頭爛額。
“哎呀呀,你們兩個怎麼來了,老夫正忙得不可開交,實在沒空招待你們呢!”老御醫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喘着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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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來幫忙的。”憬兒環視四周,目測剩下的活兒並不重。
“兩個姑娘家,算了算了,還是老頭子我自己搬吧,反正也快搬完了,本來就沒多少東西,呵呵。”
“有人搭把手總歸是好的,咱們一起,一趟就搬完了。”方姒堅持。話音剛落,門口處突然傳來悅耳的女聲,道:“也算我一個。”
方姒回頭一看,來人竟是楚月,她不禁冷下臉來,沒好氣地說:“你怎麼來了?”
“來幫忙啊!”楚月微笑着瞄了憬兒一眼,接着道:“多一個人豈不是搬得更快。”
時聰一死,眼看楚月她們十個美人前途渺茫、命運未知,憬兒只當她是見勢不妙,有意討好,便未與她多言,任她去收拾東西。只是,她來討好一個老御醫,是何用意?不管了,先搬完東西再說。
好在人多力量大,不一會兒,老御醫順利搬到了新院子。
衆人稍作休息,正當準備離開之際,楚月突然對老御醫道:“老伯,給憬兒姑娘的解藥,您可研製好了?”
此話一出,老御醫的臉瞬間拉了下來,他偷偷看了一眼憬兒,旋即低下頭不說話,當作沒聽見。
憬兒覺得事有蹊蹺,遂問向楚月:“你說什麼?”
楚月挑脣微笑,不緊不慢地說:“我聽說你中了不解之毒——”
“咳,我說時候不早了,你們忙活了半天,都回去歇着吧。”老御醫試圖阻止。
“你什麼意思?”憬兒警惕地看着楚月,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她說的解藥是什麼,是那紅色藥丸嗎?藥丸不是有很多嘛,夠她吃幾年的了,怎麼還需研製?再說,待她表現好了,時襄高興了說不定就給她徹底解毒,哪還用得着制那麼多紅色藥丸?!
“哦?你不知道嗎?你每天吃的藥丸只能延緩毒性發作,根本不能徹底解毒,至於真的解藥,這個世上根本沒有!”楚月特意加重了“根本沒有”的語氣,故意刺激憬兒。
“你胡說什麼!”方姒拍案而起。
“不信你們問他!”楚月指向老御醫,繼續道:“時襄找他研製解藥好久了,到現在還沒有結果,恐怕是研製不出來了,哈哈哈!”
“誰說的!假以時日,老夫定能製得解藥。”聽到有人質疑自己的水平,老御醫憤憤不平,可是話說完了,也意識到自己變相承認了此時無解藥的事實。
此刻,憬兒才真正明白,並不是時襄爲了將她留在身邊而故意不給她解藥,而是她中的毒根本無解!
正當憬兒內心翻滾着不安,憤怒而又悲傷的同時,楚月走到老御醫身邊,輕聲道:“那你也得有命制!”
話音剛落,猝不及防,匕首已被狠狠插.進老御醫的腹部,又極快地抽離。待憬兒和方姒反應過來之時,她們只見錯愕的老御醫死死瞪着楚月,右手擡到半空又落了下去,緊接着整個人倒在了地上,很快就閉上了眼睛。
“秦憬兒,你去死吧!”
隨着楚月一聲喊,方姒擡眼看去,只見楚月呲牙咧嘴,反手握着匕首,又欲扎向憬兒。方姒飛快地擋在憬兒身前,大叫一聲“小心”!
然而,楚月的匕首卻扎向了自己。她自知時襄上位,自己再無翻身之日,與其任人宰割,不如先發制人,於是殺掉老御醫告訴憬兒真相,碾碎憬兒的希望,令其生不如死。如此一來,她自己更是死路一條,於是自己動手了結,好過死在任何人手中。她想象着憬兒知道真相的痛苦,嘴角露出得意和鄙夷的笑,繼而倒下。
楚月自殺了,方姒見狀鬆了一口氣,回頭看看憬兒,只見她面色蒼白,嘴脣微顫,顯然受了很大的刺激。
“憬兒姐姐,沒事的,你不要聽人亂講。咱們去告訴王爺,不,告訴皇上,好不好?”
憬兒還沒有從突如其來的變故中緩過神,並不答話,任由方姒拉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