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爲秦憬兒之後,白富美的幸福生活並沒有宋凡想象的那麼長遠,很快她便得知了秦逸約收留她的真正原因。
秦逸約是客居曲遙國的肅封國商人,因此在曲遙國從政無望,但是他與朝臣多有往來,知曉甚至一定程度上影響着曲遙國的朝政。
如今,他正極力討好曲遙國的太子朔宸。
朔宸性格乖戾,陰晴不定、喜怒無常,對於秦逸約的有意接近,起初表現得不以爲然,畢竟接近他的人太多了,後來不知怎地,他突然主動聯繫秦逸約,約他見面。
對於秦逸約而言,能見到太子是莫大的殊榮,自然高興得很。那天他備了一份自認爲厚重的禮物早早到了太子府。(這裡必須交代一下:那天正是宋凡穿越到曲遙國的日子。)
秦逸約來到太子府,由人引着見到了太子。
太子正專心致志地修剪着幾盆花草,並未正眼瞧他。秦逸約在一邊候了半晌,汗珠不停地落。終於等到太子將花草修剪滿意,來人給太子端了盆水,太子洗過手,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說:“秦——”
“小人秦逸約,承蒙太子厚愛,特送上薄禮一份。”秦逸約彎腰拱手送上禮物,太子示意一旁伺候的人收下,直言道:“聽說你有個女兒。”
“是,小人確有一女,不知太子……”秦逸約不明白太子緣何提及他的女兒。至少到現在,他依然以爲,太子肯見他是因爲他富甲一方,甚至富可敵國,對太子有用。
“本太子看上她了,找個日子送過來吧。”太子漫不經心地說,語氣像是在要一件心儀的物品,說罷起身欣賞着自己剛修剪完的幾盆新作。
“這這這……”秦逸約嚇了一跳,他雖有意攀龍附鳳,但卻不想把自己的女兒推向火坑,衆所周知,太子脾氣極差。
再者,太子並未見過秦憧兒,何來看上。這顯然是在告訴秦逸約:如想攀附太子,先將愛女奉上。
“本太子讓她做太子妃,如何?”太子終於扭頭看了秦逸約一眼,饒有趣味的笑着說。
“承蒙太子擡愛,小人感激涕零,只是小女……”秦逸約畢恭畢敬,努力思考着拒絕的理由,但終究沒有找到合適的藉口。
“哦?難道你不願意?”太子的語氣霎時變得嚴肅起來。
秦逸約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瑟瑟發抖地說:“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只是小女已經定過親了。”
“定過親了?那真是可惜……”太子咋舌道。
“是是是,不是不是,不可惜,太子妃的人選定要美貌與智慧兼具,小女笨拙醜陋,配不上太子。”秦逸約擦了把額頭的汗珠,偷瞄着太子的神情。
太子微微一笑,道:“本太子說的是那位與你女兒定親的公子,看來他是不能娶你的千金了,真是可惜了。回去把親事退了,本太子近日就向父皇請旨,許你家女兒做太子妃。”
秦逸約剛想說些什麼試圖改變局面,太子又道:“要是讓本太子知道你有一絲一毫的不樂意,那你就等着全家滾出曲遙吧。”
秦逸約未敢吱聲,只好作罷。無論如何,留在曲遙是最重要的,現在回去肅封他將一無所有。只是他的女兒,可憐她年方十八,貌美如花。秦逸約不禁在心裡長嘆了一口氣,只祈盼太子是嚇唬他而已。
正在秦逸約鬱悶之時,宋凡來到了秦府,在他看來宋凡的出現似乎使事情出現了轉機,他心生一計便收留了她。
不久,聖旨送到了秦府。
宋凡被叫到了秦逸約的書房。
“憬兒,你雖非我親生,但我待你可有不好?”秦逸約依舊背手而立,一本正經地問宋凡。
“沒有不好。您和憧兒對我都很好,我很感激。”
秦逸約點點頭,說:“皇上下旨,指我秦某人的女兒爲太子妃。”他稍作停頓,接着道:“但是未提名字,我有兩個女兒,你說誰嫁?”
宋凡自然覺得理應憧兒出嫁,這等攀龍附鳳的好事怎會落到她一個外人頭上,秦逸約過問她的意見不過是怕她與憧兒爭搶罷了。
她說:“自然該是憧兒姐姐嫁。姐姐長我一歲,生得傾國傾城,與太子定然般配。”
豈料,秦逸約聞言搖頭擺手,道:“不行不行。憧兒莽撞,萬一衝撞了太子,唉,我們全家都擔待不起啊!憬兒,我瞧你是個穩重的孩子,我想讓你嫁。只是,你非我親生,日後飛黃騰達還望不要忘了我們秦家。”秦逸約說得十分懇切,眼裡含着熱淚注視着宋凡,那目光充滿慈愛。
“我……”宋凡惶恐萬分,難道她的婚姻大事就這樣被包辦安排了?怎麼可以?
“爹,你偏心。”未等宋凡組織好拒絕的語言,秦憧兒推門而入,衝着秦逸約一通埋怨:“爹,你爲什麼讓憬兒嫁給太子?難道我長得不好看嗎?我哪裡莽撞了?我再莽撞也不敢在太子府莽撞啊。”秦憧兒滿臉委屈,眼淚都快掉了出來,繼而眼巴巴看着宋凡,眼神說不上是嫉妒還是厭惡。
“我不想嫁。還是讓憧兒嫁吧。”宋凡握住秦憧兒的手,給了她一個堅定的眼神。
“不行。”秦逸約厲聲呵斥。秦憧兒見狀抽泣着跑了出去。宋凡欲追出去,被秦逸約喊住,他道:“憬兒,聽我的話,回去準備準備,下月十六太子府的花轎來接你。”
“可是……”
“別可是了。我斷不會讓憧兒嫁進太子府,你要是想我們秦家抗旨,那你就不嫁。”秦逸約道,聲音裡帶着命令甚至要挾的味道。
宋凡未多言語,出了書房徑自回屋,思考了良久,始終不明白秦逸約爲何不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嫁進太子府。難道真是因爲秦憧兒行事莽撞?不至於吧。
宋凡決定去找秦憧兒聊聊天,一來表明自己不想嫁,二來探探口風瞭解一下太子府的情況,萬一她被強行嫁進太子府,提前做好準備總是對的。
宋凡到了秦憧兒房前,剛要敲門,卻聽到裡面傳出秦逸約的聲音,恰恰提到自己,於是也像秦憧兒那樣在門外偷聽起來。
“你以爲我讓憬兒嫁給太子是去享福的嗎?太子是什麼樣的人你沒聽說過嗎?”秦逸約苦口婆心地說。
秦憧兒抽泣着,說:“嫁給太子可就是太子妃了,這種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事爹你怎麼能給外人呢?”
外人?的確,宋凡是個外人,可當她聽到秦憧兒說自己是外人時,心突然抽搐了一下,前些日的姐妹情深瞬間變得有些可笑,到底在憧兒心裡,她始終是外人。
“太子就是個瘋子,你嫁給他早晚被他折磨死。爹早就知道太子要娶你,這才同意收留憬兒,還收她做義女,爲的什麼?不就是爲了有朝一日她能代你嫁去太子府,替你送死嘛!”秦逸約的話如一把尖刀刺進宋凡的心臟,她原本的感激,原本對秦家父女真實而美好的情感,瞬間傾塌。她覺得無比可怕,自己自始至終都在被人算計。
宋凡立馬意識到秦家並不是她安身立命的長久之地,與其讓人覺得把她嫁給太子是她賺了便宜,不如大家攤牌撕破臉說亮話,秦家收留她多日,她爲秦憧兒代嫁,公平交易,互不相欠。
宋凡推門而入,秦逸約和秦憧兒驚訝地看着她,像兩個偷東西的小偷被人逮了個正着。
秦憧兒上前拉起宋凡的胳膊,輕聲解釋說:“憬兒,你都聽見了?我——我並不知情的。”
宋凡看了秦憧兒一眼,眼神裡包含着最後遺落的感情,畢竟憧兒是她在曲遙遇到的第一個人,她自然而然地視憧兒爲依靠,縱然憧兒的話傷人,但也是實話,再說事情確實不是憧兒算計的,與她無關,宋凡並沒有恨憧兒,她只是忽然厭惡了秦逸約而已。
“既然你都聽到了,我就不瞞你了。我收你爲義女,就是希望你代憧兒出嫁。聖旨指我秦逸約的女兒爲太子妃,並未提及名字,你是我名義上的小女兒,你嫁給太子並不算抗旨,亦非欺君。至於你能否在太子府過得好,那就得看你的造化了。不過你要記住,你從我秦府出嫁,就永遠和我秦家脫不了干係,他日……”
“我定不會忘記是您給了我顯赫的身份和一身的榮耀。”宋凡打斷了秦逸約的話,高聲說到。
“好。算你識趣。要知道你若離了秦府,便什麼都不是,只能流浪街頭。”秦逸約不忘擺明厲害關係,讓宋凡知道秦家對她的恩情是多麼深厚。
宋凡緊緊攥着拳頭,心中充滿憤怒,卻無從發泄。
“還有,記住,你的名字是秦憬兒,是我秦某人的小女兒。”
“憬兒知道了,爹。”宋凡忍着眼淚,特意拉長了“爹”的音調,這是她第一次喊秦逸約爹,亦是最後一次。她心裡默默想着這一聲“爹”便是還了收留她的恩情。至於代嫁,她願意嫁,不爲所謂的報恩,而是爲再尋一個立命之所,哪怕兇險;亦爲來日高人一等俯視天下,斷不能讓秦老頭小瞧了她。
“早先的話你只當沒聽見,我還像之前一樣待你,如親生一般。你且回去收拾收拾,待下月十六完婚。”秦逸約如是說,在宋凡聽來無比的可笑。如親生一般?怎麼會!自始至終,她不過是秦老頭用幾頓好酒好菜換來的一個廉價的代嫁工具。
宋凡回到房中,一夜未眠。她不斷告訴自己,自己已不再是宋凡,而是秦憬兒,秦家的二小姐。身份,對於她今後的人生十分重要。若太子知曉她並非秦家人,那她將會是怎樣的命運?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