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晚格外寧靜,微風輕拂,花香沁脾。
憬兒覺得朔宸一直在欺負她,心中忿忿不平。不甘心、不服氣,於是她又開始幻想她的“篡權”大業。藉着燭光,她用毛筆在紙上寫下歪歪扭扭的六個字:天時、地利、人和。想了想,她一樣都沒有,暗暗嘆了口氣,小聲嘟囔道:“算了,我現在應該韜光養晦、養精蓄銳、臥薪嚐膽,靜待時機。”
“可是,就這麼算了豈不是太便宜他了?不行,我得小小報復他一下,滅一滅他的威風。”憬兒自言自語,楮桃隱隱聽到“便宜”“威風”幾個詞,試探着問道:“太子妃,您說什麼?”
“楮桃,你去把李風叫過來。”憬兒心想:李風天天跟在朔宸身邊,必定對他很是瞭解,如果能夠通過李風掌握到朔宸的弱點,那再好不過了。
“啊?這麼晚了,不太好吧。”楮桃弱弱地說。憬兒這才往窗外看去,月掛中天,夜已深。
“算了,明天早上再叫他來吧,悄悄地,不要讓太子知道。”憬兒仔細囑咐楮桃,楮桃點頭應了聲“是”,又道:“太子妃,時候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輾轉反側,一夜難眠。憬兒思量着如何對付朔宸,翻來覆去直到寅時才睡着。
日曬三竿,楮桃才把李風找了來。
“太子妃找奴才何事?”李風鞠躬作揖,小心翼翼地問。
“你過來坐。”憬兒招呼李風到樹下的石桌邊坐。
“奴才不敢。”李風推辭。
“你別一口一個‘奴才’好不好?私下裡,你在太子面前沒少‘我呀你呀’的,怎麼到我這裡倒像是怕我似的?”憬兒義正言辭,不容拒絕。
“沒有。只是,太子妃突然召見,奴——在下有些惶恐。”李風順着憬兒的意思,端端正正坐下來。
“惶恐?我——算了,說正事。我問你,太子平時都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你給我說說。”憬兒心想:我又不會吃了你,有什麼好惶恐的!
“您問這——做什麼?”李風道。
“你也看到了,太子他對我有偏見,可能是我們互不瞭解的緣故,所以我想多瞭解他一些;知道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就能投其所好避其所惡,這樣有利於我們之間和睦相處。”憬兒擺出一副賢良淑德的面孔,頗有幾分討好的味道。
“您爲什麼不直接問太子?”李風的口風很緊,斷不會隨意透露太子的事情。
“在我稍稍瞭解他之前若是貿然靠近他,容易產生正面衝突,很不好,你懂嗎?”憬兒裝作懼怕朔宸的樣子,把事態說得很嚴重。
“哦。”李風做思考狀。
“嗯——那你倒是說啊!”
“哦”,李風回過神,道:“太子似乎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平時也就種種花養養草。對,太子對花棚裡那些花草格外上心。至於不喜歡什麼,嗯——不喜歡別人跟他唱反調。”
李風的回答似是而非,但憬兒還是抓到了一個有用信息——花棚。
“花棚在哪裡?”
“就在府裡呀,秋閣的小院子那兒!”李風心想:秋閣小院平時都鎖着門,只有太子有鑰匙,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進不去。
“噢,秋閣我知道,但是看着有矮牆圍着,就沒進院子瞧過,原來裡面有花棚啊,哈哈,有機會一定要進去看一看。你知道里面都有什麼花嗎?”秋閣坐落在太子府的西南角,是一幢二層小建築,四周有圍牆,在牆外只能看到頂上一層。
“奇花異草,我叫不上名字,都是太子從山上挖來的。”
“聽上去不錯”,憬兒微微點頭,頓了頓,道:“好了,沒什麼事了,你可以走了。記住,不許告訴太子我找過你。”
“爲什麼?”
“你敢問爲什麼?”憬兒學着朔宸擺出一副主子的架勢,冷冷地拋出這句話,語氣雖然平和,但頗有些暴風雨前的平靜意味。
李風被唬住了,心想:太子妃的脾氣和太子可真像,都是難伺候的主,關鍵兩個人還時不時對着幹,以後可有我的苦日子了。
“好好,我不主動報告,但若太子問起來……”
“你不說他怎麼可能主動問呢!問起來也不許說!”憬兒打斷了李風的話,千叮嚀萬囑咐不讓他走漏消息。其實她在想:讓朔宸知道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她是爲了向他示好;但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儘量不讓他知道,免得他多疑生出麻煩。
“哦,是!那沒什麼事我就退下了。”
憬兒擺手示意李風可以走了。李風走後,憬兒便在心裡盤算着如何報復朔宸。“哼,管他什麼妖精花神仙草,統統連根拔起,毀掉!”
次日,李風伺候太子練字,一直心不在焉,終忍不住開口,向朔宸報告。
“太子,有件事太子妃不讓我和你說,你說我到底該不該說?”
朔宸停下筆,擡頭側目瞅了他一眼,語氣冷厲,道:“你覺得呢?她不讓你說你就敢瞞着我?”
“沒有,沒有!我怎麼可能敢瞞您呢!話都說到這裡了,我肯定是要向您報告的。”李風撓撓頭,繼續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昨天楮桃把我叫到去太子妃那裡,太子妃向我問了您的喜好。”
“你怎麼跟她說的?”朔宸放下筆,仔細聽李風說。
“我就說太子喜歡花花草草,沒別的了。”李風回話時的眼神似有閃躲。
“真的沒有了?”朔宸皺了皺眉,追問道。
李風見瞞不過,又道:“還給她說了秋閣的花棚。我覺得太子妃是想和您拉近距離,投您所好、避您所惡,是爲了多瞭解您,所以就跟她說了。”
“她這套說辭也就騙騙你!”朔宸“哼”了一聲,起身往外走去。
“太子您去哪兒?”李風隨即跟上。
“秋閣!”
“太子妃應該不會對那些奇花異草下毒手的……”
“怎麼,她專門見了你一次,你就替她說話了?”
“不,不,我是在想秋閣的院子天天鎖着門,她進不去。”
“不行,我必須去看看,她——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朔宸彷彿看到了掐掉的花頭、折斷的枝葉零亂地堆滿了整個秋閣小院兒。
李風一路垂着腦袋沒敢再多說一句話,心想:看樣子太子是真的生氣了,慘了,我可能闖下大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