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看過之後, 坦言憬兒的傷並無大礙。
不久,憬兒便醒了。
“你怎麼樣?”朔宸輕聲問道。
憬兒頭腦清醒,只微微覺得有些暈, 見朔宸正俯身焦急地看着她, 她輕聲道了句“沒事”。
“真的沒事?若是哪裡不舒服, 一定要說。”朔宸緊蹙着眉, 關心流露。
憬兒擡手扶着額頭, 低聲說:“有點暈,沒什麼大事。”
“怎麼回事?”朔宸瞬時冷眼看向郎中。
郎中擦了把汗,擺手道:“回太子, 沒事,正常, 休息休息就好了。”
朔宸還是不放心, 硬是要求郎中多開些滋補的藥。
“不用了。”一想到接下來的大把日子又要跟湯藥對抗, 憬兒連忙拒絕。
當然,拒絕無效, 朔宸執意要她補,她就只能補。
朔宸略多坐了一會兒,見憬兒果真無大礙,便離開了。想到憧兒還在府上關着,他隨即派人去通知南軒親自來領人。
南軒聽聞憧兒被扣在太子府, 心中一陣糾結:出了什麼事?
他匆匆趕到太子府, 見朔宸正坐在堂廳裡喝茶, 徑直走上前, 站定, 語氣平和道:“大哥,不知憧兒何事得罪了大哥?還請大哥原諒!”
朔宸冷哼一聲, 放下茶碗,瞄了南軒一眼,幽幽說道:“二弟不關心弟媳此刻怎樣,一上來就求原諒,看來是鐵定認爲弟媳有錯了?!”他稍微停頓,繼續道:“誒,不會是二弟指使她這麼做的吧?呦呦呦,那可真是——不好。”
“大哥說得哪裡的話,我都不知發生了何事,又怎會是我指使?憧兒到底做了什麼錯事,以致大哥將她扣在府上?”南軒一直站着,如此情境,朔宸沒請他坐下,他便站着爲好。
“再怎麼說,憬兒是你們的大嫂,還是憧兒的妹妹,我不管她們姐妹之間發生了什麼,總之她推倒憬兒就是不對!”朔宸突然一副很生氣的樣子。
南軒聽得一頭霧水:憧兒和憬兒起了衝突,還把憬兒推倒了,怎麼可能?
“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憧兒不是無理取鬧的人,更不會主動傷人。”
“呵,你的意思是憬兒不講理,是憬兒先推了憧兒?”
“不是。我是說——”
“你不用說了”朔宸擡手作出制止的動作,轉而吩咐下人,道:“來人,把二皇子的側妃請過來!”
再見之時,憧兒略顯憔悴,內心經歷了一番煎熬,還有些憤憤不平。
“二皇子。”憧兒一見到南軒,立馬撲向他的懷裡,南軒倒退一步,只是拉了拉她的手,給她喂下一粒“定心丸”:“有我在,沒事。”
“你問她,她做了什麼!”朔宸指着憧兒,看向南軒說。
憧兒撅着嘴,一臉委屈,用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說:“我不是有意的。”
憧兒偷偷擡頭看了眼南軒,南軒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慍色,他輕聲對她道:“太子說,你推倒了太子妃,是真的嗎?”
“憬兒之前也有推我啊,我都要走了,她還非要追着我繼續鬧。”憧兒並不認爲自己犯了什麼大錯,接着小聲說:“她只是輕輕撞了一下樹幹,不會有大事的。”
朔宸聞言猛地拍了下桌子,抓起茶碗就想扔出去,但想到憬兒說過討厭他摔茶碗,便又輕輕放回桌上。
憧兒見狀嚇得一哆嗦,隨即縮到南軒身後。太子的壞脾氣她之前來看憬兒的時候也略見識過一二,她心中不服,面上卻萬萬不敢惹他。
南軒轉身拉住憧兒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撫,接着回頭問向朔宸:“大嫂現在如何了?”
“郎中看過了,開了調補的藥,頭還暈着。”朔宸微微蹙眉,一本正經道。
聽朔宸這樣說,南軒暗暗猜想憬兒並無大礙,心中鬆了一口氣,畢恭畢敬道:“是我管教無方,我代憧兒在此向太子道歉。”
朔宸還未說什麼,憧兒先擋在前面,一副將赴刀山火海的架勢,衝朔宸道:“不關二皇子的事,是我不對,要打要罰,悉聽太子處置。”
“哼”,朔宸輕嘆一聲,一時無言。他沒想打誰罰誰,只是想讓憧兒長個記性,不要再對憬兒無禮。
至於她們姐妹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兄弟二人無一將此事擺到面上說——女人的事,知道的越多越煩。
“算了,你把她帶回去吧。”朔宸不耐煩地對南軒說,南軒鞠躬道了句“謝大哥”,便拉着愣住的憧兒離開了。
憧兒一路沒敢說話,心裡卻不免憋悶,畢竟關於流言,她還沒有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到家裡,原以爲南軒會對她大加訓斥,沒想到他依舊溫柔道:“嚇着你了,沒事吧?”
憧兒搖了搖頭,突然抱住南軒,哭了起來。
“好了,不哭。還說沒事,這能叫沒事嗎?”南軒輕輕撫摸着憧兒的頭,憧兒捶打着他的後背,小聲嘟囔,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憬兒?”
南軒心中一震,旋即猜到了憧兒與憬兒起衝突的原因:一定有哪個不知死活、不怕事大、不安好心的人在背後嚼舌根!
“怎麼會!”南軒放開憧兒,拉她在桌邊坐下,接着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痕,道:“我既然娶了你,自然會對你好。你呢,乖乖在府裡待着,若是無聊了,就讓丫鬟們陪你玩,但絕對不能聽那些不安好心的人胡說八道,知道嗎?”
憧兒點了點頭,臉上的委屈並沒有散去,她還是不願意相信一切只是別有用心的人的胡言亂語。
“好了,不哭了,現在告訴我,你到底聽說了什麼?”南軒雙手摁着憧兒的肩膀,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她們說憬兒——憬兒以前——以前和你——你們曖昧不清。”憧兒吞吞吐吐道,邊說邊注意南軒的表情,生怕得罪於他,怕他討厭她,怕他發脾氣。
南軒只是挑了挑眉毛,饒有趣味地“誒”了一聲,語氣平和地說出“胡說八道”四個字。
憧兒心“砰砰”跳得急,又贅了一句:“我是聽青杏說的。”青杏是伺候憧兒的小丫頭,流言就是她在憧兒的授意下去暗暗打聽的。
“青杏?”南軒微皺眉頭,嘴角上揚,嘆了口氣,衝身邊人道:“去把她找來。”
“憧兒,你要知道,這些捕風捉影的事,定是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編出來,故意挑撥我與大哥之間的關係的,加上你們姐妹,我們四個人之間的關係;你萬萬信不得。”南軒與憧兒解釋,希望她能明白其間的利害,憧兒聞言輕輕點頭。
不一會兒,青杏被帶到了南軒和憧兒面前,可憐的小丫頭並不知道憧兒惹了禍,只是恭恭敬敬行了禮,跪在地上,沒人讓她起來,便一直跪着。
“你是青杏?”南軒道。
青杏應了聲“是”,接着略擡頭看了南軒一眼,旋即低下頭去。
“嗯,有點兒印象。”南軒笑了笑,直言問到:“聽說你在背後瞎說主子間的事?”
青杏先是一愣,甚是驚恐地看向憧兒,接着又看向南軒,道:“二皇子恕罪!話不是奴婢說的,奴婢也是聽別人說的。”
別人?南軒可不管什麼別人,他只管將話傳到憧兒耳朵裡的人。
“二皇子,青杏她還小,求您饒她一回吧。”憧兒見狀不好,開始爲青杏求情。
“還小——還小就知道議論主子了,留着大了還了得?”南軒語氣平和,像是說着極尋常的話,一點兒都不像教訓人,但憧兒隱隱感覺到——他生氣了。
“二皇子饒命,二皇子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青杏撲倒在地上,哭着懇求。
“來人,帶下去,交給李嬤嬤管教!”南軒如是吩咐,憧兒聽了鬆了口氣,心想:只是管教而已,還好。可她並不知道交到李嬤嬤手裡的人,多半好不了,青杏恐怕有去無回。
相比之下,青杏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任憑別人將她拖了出去。她既能打聽到主子間的密事,便早也聽說過李嬤嬤的厲害。
“好了,憧兒,我不怪你,回去休息吧。”南軒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可怕的冷厲,然而憧兒沒有注意到。
“是。”憧兒輕聲應着,緩緩退了出去,心想:二皇子到底是疼愛我的,並不忍責罰於我。
與此同時,南軒開始思考是什麼人故意挑事。他堅信二皇子府裡沒有人敢嚼舌根,尤其是私下議論他的事。除了府裡的人,還有誰知道他與憬兒的事情呢?太子府?想來不可能,太子不是好惹的,憬兒更不可能大肆宣揚。如此說來便只剩下曉軒的人和碎月樓的人。
南軒長嘆一口氣,想到一個總愛耍小聰明又善妒的女人——楚月,心中已然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