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煜似乎很苦惱。自從那個封家的女兒跟隨郡主來過軍營後,這小子對未來更加不樂觀。似乎被父親過多的責罵,每次看見他的時候都被罰在鼓樓下站崗。有一次還站了一整夜。
趙永晝對這個侄子無法做到漠視,因爲每次遇見這孩子都會對他怒目而視,就好像他如今所受的所有苦難都是他趙永晝造成的。起初以爲是這樣,但後來趙永晝隱約明白了,這一切都是因爲黨派不同。封家的女兒也好,現如今披着白五的皮的自己也好,都是屬於封家的人。
覺得這種事情很愚蠢很諷刺,可是趙永晝卻無法忽視:的確,照現在這個樣子下去的話,自己會離趙家越來越遠。朝堂上的事情他不想知道,皇宮裡的明爭暗鬥他更不想知道,可是如果全部撇得一乾二淨,那他或許這輩子都不能回京城了。那麼他此生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原本是想報效國家榮歸故里的,可現在看來,要想做到置身事外不太可能。
念一察覺到師弟最近總是心事重重,但他沒有過多的問過。每個人都有過去,都有必須去承擔的責任。而自己仍活在此世,麻煩也永遠不會間斷。
這天最後一次運功調理完畢,念一說:“師弟,你的身體已好的差不多了,我該走了。”
趙永晝有些措手不及,但也知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何況現在大榮和巨瀾正在大帳,師兄留在這裡的確多有不便。
“去什麼地方呢?”
“先去京城看看師祖,後面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會流浪天涯也說不定。”
趙永晝沉默了。
夜色沉靜的很,他們現在在最高的山峰山,能清晰的看到巨瀾和大榮的軍營營地。燈火通明,嚴陣以待。魔巖門就在這座山的腳下,以怪異嶙峋之姿,魔鬼地獄之門,吞噬着許多生命。
最近有傳言說晚上有人看見魔巖門外有僧人遊蕩,替死去的將士超度唸經的。趙永晝知道他所在的這個世上是真的有地獄的,有專門通往那裡的路途,人死了之後去陰曹地府打一個轉,靈魂得以超脫,再入輪迴。只是不知那位僧人法力如何,能否將禁錮在魔巖門裡的諸多靈魂解救出來。
念一說:“禪心會留在你身邊,這樣我也放心了。”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在懸崖上孤寂的很。他深邃的眼窩裡射出的目光不知在凝視何處,是故土巨瀾,還是飄蕩在雎離山半山腰的沉沉霧靄。
這個男人,必定有深沉痛苦的過去吧。趙永晝心裡這樣想着,可是他並不打算追問什麼。
念一雖然背對着他,卻喋喋不休的叮囑起來。
“在戰場上不要逞能衝動,要保命,只有活着你才能看到這個世界的真相,不要被一時的名利所矇蔽了雙眼。禪心經常會跑出去修行,不會時時刻刻的都陪着你,那種時候你尤其要自保。魔巖門你最好不要靠近,那不是你們可以破得了的東西。那個申屠宇也要小心,你的封元帥不是他的對手。”
趙永晝有些不耐煩了,“你說的好像我們根本打不贏這場仗一樣。”
念一:“……不要小看申屠宇。”
趙永晝:“巨瀾只有幾十萬的人口,我們有三十萬的大軍,依我看,用不着一年,巨瀾一定投降。除非他們想滅國。”
“說的沒錯。你們三十萬的大軍,對抗的只有申屠宇一人而已。”念一波瀾不驚的道出真相。
趙永晝愣大了眼睛。
念一無奈似得嘆息,“這應該是你的元帥考慮的事,你一個小兵,在戰場上遇着了申屠宇躲遠點,也不要靠近魔巖門,時時跟着禪心,便可保你平安。”
趙永晝擰着眉沒有反駁什麼。
後來事實證明那天晚上念一的話趙永晝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欽差使者的馬隊出事了。護送的羽林衛全部死亡,靜和郡主不知所蹤。消息傳到軍中,立馬炸開了鍋。是土匪嗎?不可能。沒有那隻土匪敢劫持欽差使者。三十個羽林衛全部被彎月刀所割喉殺死,如此利落的刀法,除了申屠宇豢養的藥人,再無其他。
“是巨瀾人做的嗎?已經確定了嗎?”
趙永晝在中軍帳外站崗,此刻能清晰的聽到裡面的嚷嚷聲。
“除了他們不可能還有別人!”
“巨瀾人難道潛入瓊州府,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殺光了羽林衛,然後劫持了郡主嗎?”
“不可能是大隊人馬,可能是申屠宇手底下的‘藥人’,這些人被製作成了殺人武器,能夠以一當百。而且看羽林衛身上的刀口,乾淨利落,對方說不定只有一個人!”
“什麼?一個人就劫持了郡主?不可能吧。”
“真是那樣的話的確我們察覺不到。對方可能先扮作我們的人混入瓊州府,追上郡主,殺死了羽林衛。”
“如果真是一個人的話,我知道對方是誰了。”
這個聲音,是封不染。
封不染:“在三清縣的時候,我碰上過這個人。當時我和二皇子兩個人,卻還是被他逃走了。”
將領們發出驚歎,“封元帥和二殿下都抓不住的人?”
“是什麼人這麼可怕?”
封不染:“這個人是巨瀾王室貴族,人稱‘佛陀王子’,卻是申屠宇最成功的‘藥人’,經歷了申屠宇各種非人道的改造,從一千個實驗素材裡活下來的最後一人,迄今爲止,誰也沒能打敗他。申屠宇的‘藥人’成功量並不高,要不然現在戰場上遍地都是‘佛陀’,這仗也不用打了。除了‘佛陀’,能夠在一瞬之間取三十羽林衛之性命的巨瀾殺手並不存在。”
“這個申屠宇究竟想做什麼?”趙永德顯然盛怒了,“難不成真想以區區小國、憑藉這樣卑鄙的手段來吞併大榮麼?他也不怕被撐死。”
是啊,申屠宇究竟想做什麼呢。讓一個‘佛陀王子’來把大榮的三十萬大軍擺平麼?顯然不可能吧。而且那個佛陀王子,看來就是那次在河館遇到的……那個巨瀾貴族?趙永晝心裡想着。
“那咱們現在怎麼辦?等着申屠宇來要挾咱們嗎?魔巖門還尚讓我等心力交瘁,現在還想用郡主來做什麼?”
“難道做一個女佛陀?來殺我們嗎?”
將領們開起了腦洞。
“把郡主做成殺人工具,然後還給我們?”
“申屠宇簡直就是惡魔!”
封不染拍拍桌子制止他們繼續探討這個問題,一錘定音:“三日後,攻打魔巖門。”
將領們出來的時候有的還在小聲嘀咕:“元帥這是什麼意思,不管郡主的死活了嗎?”
“聽說他和郡主以前訂過親,後來吹了,就一直懷恨在心。這次八成是想趁着這個機會報當年的仇。”
“真是陰險的人。”
“這樣的人是如何當上主帥的?皇上到底怎麼想的?難道真想把皇位傳給二皇子?”
“太荒唐了!二皇子當年就是德行有虧成爲了廢太子,這樣的人皇上怎麼可能傳位給他。”
說着這些話的將領又跟着進了趙家的軍帳,看來大哥果真在軍中羅織黨羽,至少現在軍中的六個軍隊的將領們,有一半都是大皇子黨的人。
趙永晝雖然對調兵遣將的事不太熟悉,但他也明白,在戰場上如果將帥不和,是很難打勝仗的。能夠一年結束的戰爭,也會因此持續上很多年。吃虧的還是社會最底層的百姓和在戰場上拼命的士兵,而主導戰爭走向的上層政黨們,卻是藉着這場戰爭在拉幫結派、羅織黨羽,最終的目的,無疑是京城裡的帝位之爭。
看來容和帝是真的老了,至少也是日落西山了,否則他不應該會由着他的兒子們這樣胡來。京城裡現在一定比戰場上熱鬧百倍,皇子們的信件一封接着一封的飛來戰場。小小巨瀾不足畏懼,重要的是要擦亮雙眼看看誰纔是真正的主子,劃分好陣營。一旦容和帝嚥氣,那時候真正的戰爭纔開始了呢。
雲衡熬了新藥,趙永晝端着走進了中軍帳,封不染正盯着手裡來自京城的密函臉色難看。
“元帥,該喝藥了。”趙永晝恭敬的立着,雙手供奉着端盤。
封不染惱怒般的將信紙按壓在案几上,擡手揉着鼻樑和眼窩,閉目沉澱起來。
等了許久也不見動靜,趙永晝擡起頭來一看,發現封不染竟是就這那姿勢睡過去了。
這藥還沒喝呢。這樣想着,趙永晝將藥放在案几上,從軟榻上拿起一件袍子給封不染披上。一擡眼又看到外面夜色漸深,心想還是勸封不染去牀上躺着。
少年的身體輕輕挪過去,伸手按了按封不染的肩膀:“元帥。”
卻是沒有動靜。
趙永晝稍微用了點力道:“元——”
忽然,封不染的雙眸驟然一下睜開了。
趙永晝心裡驚了一跳,扯了扯嘴角,儘量溫柔的語氣:“夜深了,去牀上歇息吧。”
然而漆黑的眸子裡空無一物,幽深如潭水。
趙永晝將呼吸收斂,往後退了半步。下一瞬,他的胳膊被有力的手掌握住,以不可違逆的力道和速度將他扯進了對方的懷裡,反剪着雙手。
趙永晝的脣顫抖着:“元帥……”
下顎被粗暴的力度捏握着,封不染的黑眸狠戾而暴躁:“誰是元帥!”
病發來的太快,趙永晝完全始料未及。不是說只要雲衡在封不染就不會發病麼?可惜今夜因爲封不染先前的命令所有的侍從都退了出去,封尋早早的就睡了,外面只有親兵侍衛在站崗。要喊叫麼?
像是看出趙永晝的心思似得,封不染捂住他的嘴巴,然後將人抗在肩上站了起來。趙永晝以爲他要跑出去,可是封不染轉了一個身,快走幾步,將少年修長俊秀的身體丟在了牀上,然後自己覆蓋上去。
趙永晝的身體已經不像原先那樣孱弱了,他精壯了不少,完全是一個健壯的少年。可是這樣,遠遠不夠抵抗封不染的暴力。
雙腿被壓制着,無法踢動;雙手也被高高的舉起按在頭頂,封不染用一隻手就制服了他,另一隻手現在卻拿不定主意:在趙永晝的下巴和衣領以及腰間來回移動,似乎是不知從何處下手。
趙永晝微微屈起的膝蓋剛好微妙的頂在封不染的腰下,少年的身子一驚,再一看封不染暗紅急怒的臉,和黑眸裡閃爍的光亮,趙永晝有些明白了。
封不染的手現在搭在了趙永晝的脖子上,他在猶豫要不要扯碎少年漂亮的下巴,或是掐斷這優美頎長的脖頸,以往他也是這樣做的。所以有那麼多人受傷,近侍,封尋,都沒有逃過那樣的對待。
趙永晝在河館生存了三年,他知道男人露出那樣的眼神代表什麼。他也很震驚,迄今爲止,此刻的這雙眼睛所露出的*比以往他見到的都要更甚,更深,更洶涌。或許也正是這個原因逼迫着封不染,無計可施,如同被困在籠中的猛獸。
吞嚥了唾沫,趙永晝開了口:“老師。”
封不染的動作停頓了,他擡起頭注視着少年明亮瑰麗的眼睛裡溫柔的笑意。
“老師,放開我,我會讓你舒服的。”趙永晝這般說着,眼眸裡盡是繾綣的柔情,“老師,放開我。”
他一遍一遍的喊着過去的稱謂,趙永晝有種偏執的直覺,封不染對於‘老師’、和‘不夜’這兩個詞無法招架。或許在這個男人的潛意識裡,一直對當年的事刻骨銘心也說不定。
封不染果然招架不住這樣的溫柔,雖然神態一如困頓的野獸,鉗制的力道已然放鬆了。
趙永晝得以解脫出來,卻並沒有逃走。他微笑着,雙手攬住封不染僵硬的脖子,將脣印上期冀已久的聖地。
“老師,這樣做或許會舒服點。”少年單薄的脣貼合着自身麻木無知的嘴脣,甜膩的氣息從鼻息間探入,封不染不由得貪婪的深吸了一口,連眼睛也一下子渙散了。忍不住張開嘴含住那芬芳的來處,趙永晝也恰時的張開嘴,兩人的脣舌火速的纏繞在一起。
這樣的天雷地火,突如其來,困頓的野獸一下子找到了正確的發泄途徑。這舒爽讓封不染感嘆似得悶哼了一聲,拼命的抱着來之不易的甘果吸取蜜汁。
趙永晝按着封不染的頭,帶領着野獸啃食自己的脖子,鎖骨,胸膛,和肋骨。整個身體,直到他品嚐完自己的整個身體,還食髓知味的瘋狂索取。
“呵呵……”
一串奇怪的笑聲自趙永晝的喉間低低的發出,“呵呵呵呵呵……”
這笑聲既低沉又清晰,勾得黑暗裡的野獸渾身難受。封不染猛的一口咬在發出聲響的地方,立時就出血了。
然後他看着那細細流出的紅色液體,眼裡又露出困苦。
趙永晝勾着封不染的頭湊到自己的喉嚨上,誘惑的說:“老師,咬下去,你就殺死我了。”
封不染不願似得的看着他。
“老師又殺死了趙不夜。”趙永晝補充道。
這一次,封不染的眼裡露出深刻的痛苦。
趙永晝看見了,卻感到一絲報復般的痛快。爲什麼你不迴應我對你的傾慕之情,就算是開口明確的拒絕也好啊。爲什麼你要跟靜和訂婚,她可是我的青梅竹馬啊。爲什麼你跟她定親了卻又不好好待她,爲什麼我死了,你卻以活人之姿折磨着我所在乎的人呢。
封不染停下了發狂。他覆蓋在少年充滿韌性的身體上,陷入了痛苦的感覺裡。他抽搐着,好像痙攣了。身體的*和心靈的悔恨發生了衝突,明明想要發泄可是心裡痛苦的想要大聲哭泣,這樣的矛盾真是讓人進退兩難。
趙永晝最後還是對自己妥協了。即使認定封不染是那樣的男人,卻也無法擺脫自身對他的傾慕。到頭來我也只不過如此,會被這樣的老師所吸引的我,也只是庸俗得不能再庸俗的俗人。爲什麼這樣的我,會重新擁有活下去的資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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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低喃着,趙永晝伸手撫摸着身上的男人,“你到底,是怎樣的人啊。”
到最後趙永晝還是安撫了封不染的身體,在封不染陷入痛苦裡的時候。
當封不染一邊悔恨一邊卻如同最生猛的獸類一樣噴薄了自己滿臉時,趙永晝從心底生出一種畸形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