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泊的旁邊胡亂扔着方纔急匆匆在路上採集的草藥和野果,趙永晝將草藥浸泡在水裡清洗了,含在嘴裡嚼碎,混合着身上帶着的少量傷藥,敷在封不染後背的傷口上。
這時趙永晝才真切的看到那傷口有多駭人,從左肩到後腰,三寸見骨。忍着顫抖的手,將昏睡的人身上沉重的鎧甲剝開丟在一旁,裡面的銀色單衣早已染成血紅。趙永晝只好脫下自己的中衣,撕裂了來給封不染包紮傷口。
深山谷底,先不說後有追兵,光是野獸爬蟲,眼下也可能會要了這二人的性命。趙永晝吃了幾口野果,確定無毒之後,又嚼碎了餵給封不染。歇了片刻,隱約聽見狼叫,趙永晝不敢怠慢,將封不染背在背上,拄着劍摸着大概的方向往外走。
或是跟禪心在一起久了,趙永晝也多少有了一點野獸的直覺。就像先前,他身處一個渾然陌生的山谷裡,但就是直覺那個方向會有水。而此刻他摸着黑路走,敏銳的能判斷哪個地方能走哪個地方不能走。憑着這種莫名而來的直覺,雖然摔破了膝蓋皮,拐了腳,但最後還是避開了山谷裡那些致命的危險,給他摸索到一個安全的山洞裡。
點燃火堆,尋了一些幹樹枝和雜草,將封不染安置在上面。趙永晝又去洞口設置了一些陷阱,怕晚上豺狼來襲擊。這種獸類生存必不可少的直覺他是從何處而來?趙永晝沒有去深究,總歸不過他有這方面的天賦,要不然就是跟禪心一起久了被傳染了。
野獸是防了,那人呢?想到這裡,趙永晝又趕緊跑出去。外面兩眼一抹黑,趙永晝倒還能適應。他找了一些大樹枝,跑回湖泊那裡,沿着方纔來時的路一路拖掃,以此來掩蓋人走過的痕跡。巨瀾人如果追來,要判別方位,多少要花些時間。又在山洞外二射之地的周圍佈置了一些動靜較大的陷進,這樣一來,即使敵人追尋到了這裡,趙永晝也有足夠的時間帶着封不染逃走。
做完這些回到山洞時,那火堆已經快熄滅了,封不染依然沉睡着,微弱的火光在這個男人的側顏投下明滅的光影。趙永晝感覺到渾身的疼痛和疲累,他坐在火堆旁,將抱回的一捆乾柴一根一根的加在火堆上,看着火焰重新歡快的跳躍起來,眼皮一點點耷拉下來。
初春的寒冷是不可小覷的。先前肌肉因爲高度運轉和緊繃下散發出的大量汗液此時冷卻下來,在後背逐漸冰涼,寒意刺骨。
如果他在這個時候生病了,倒下了,誰來照顧封不染?
趙永晝掙扎着睜開眼睛,擡動痠痛的手臂將身上被汗浸冷的衣褲全部脫下來架在火堆旁,深呼吸着試圖讓自己的大腦清醒,還不斷的催動肌肉運動,保持身體的熱度。
一聲輕微的從鼻間發出的忍耐喘息響起,趙永晝轉過頭去看。封不染睡的不怎麼好,眉頭緊鎖着,額頭滲透出密密的汗。擡手去試探,滾燙的高熱嚇的趙永晝縮回了手。
老師的身體在發燒,他的身體卻在冷卻?這個認知在腦中徘徊了幾下,趙永晝已顧不得那些世俗的禮儀。如果不這樣做,兩個人可能都會死,死在這個寂靜又危險叢生的山谷裡。
懷裡冰涼的低溫身體,讓昏睡的男人似乎好受了些。鼻息間發出長長的輕嘆,是疼痛降低之後人下意識的放鬆。趙永晝擡起發抖的手臂,繞過封不染的腰間,抵達寬厚的後背,輕輕摟住。
喉間發出舒服的低聲嘆息,那一刻趙永晝心底甚至生出了就這樣死在這裡也不錯的想法。
但後來他就睡着了,一直以來的熬夜,高度緊繃的神經和久經殺伐逃亡的*慢慢在高溫的懷抱裡鬆懈下來,一夜竟是無夢的深沉睡眠。
兩人這般睡了一宿,其間封不染睜開過眼,看着懷裡睡的安然的少年,看着看着便又閉上眼。清晨的時候趙永晝準時清醒了,側着耳朵聽了一會兒外面,只有鳥叫在迴響。封不染身上的高熱退了不少,可臉色依舊潮紅,看起來不太好。趙永晝起身穿好衣服,去湖邊舀了五個竹筒的水,順便摘了一堆青果,打了一隻山雞。
回到洞穴時,晨間的晨霧和露水讓少年身體的溫度又降低了不少。趙永晝看了看手上的山雞,將其扔到一邊。重新往火堆裡添了柴火,給自己和封不染餵了些水和青果,便又脫了衣服躺進那熱乎乎的懷抱裡。
這一覺便睡到了中午,被餓醒的。腹內空空的感覺讓人難受,即使有青果果腹。趙永晝掀開沉重的眼皮子,首先入目的便是一雙黑色的霧沉沉的眼睛,不帶絲毫感情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