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伐司馬越的詔文傳遍天下，懷帝將東海王說成古今未有的大奸臣，將天下所有過失都推到東海王身上。
石勒自然也看到詔文，等東海王一死，軍師張賓請石勒趕快聯繫王彌，共擊王衍。
石勒倒吸口冷氣說：“東海王率四萬精兵追我，中途彙集大量豫兗散兵。據說現在王衍兵過十萬，可是咱家能打得？”
張賓拿着懷帝的詔書一晃，自信得說：“王衍瘋了！人人皆知亂天下者司馬越，王衍還敢帶着他的屍身回徐州，這等於公開叛變晉室，軍兵士氣一定低沉。再說，士兵多爲河南人，卻去徐州，心中更是不願。這支部隊已不是大晉之強軍，而是驚弓之傷鳥，一擊可定，天下就此變天了！”
石勒大喜，讓張賓督步兵快行，親率輕騎前追。王衍大軍加上隨行農衆、士族十幾萬人，行動緩慢。
陰曆四月，石勒追上王衍大軍。正如張賓所料，王衍軍心早已崩潰，派人出戰，一觸即敗！石勒騎兵圍着王衍大軍亂射。石勒的農民軍被懷帝的詔書迷惑，就認爲使父子餓死，自身做賊的就是眼前這些人。個個怒氣沖天，毫不憐憫，全力攻殺。兩天之後，石勒步兵，王彌援軍紛紛趕來。晉軍放下武器，全部投向。本來不再殺平民的石勒軍，將王衍十萬人衆全部殺死。
殺戮或許是社會進化的必然，卻一定是人類文明的悲哀。
三十八年後，石勒所建後趙滅國。乞活軍冉閔和劉琨餘部在鄴城大肆屠殺羯人，死者二十萬，羯族近乎消失。又是一出人間悲劇。（冉閔沒有下達“殺胡令”，只是下達“殺羯令”。在網上說冉閔下達“殺胡令”的人是“壞人”。）
王衍衆人全部被殺，王衍不顧洛陽，一味東歸故里，已是不臣之人。他也要爲十萬死者負責！晉室在中原的軍事核心主力全軍覆沒，天下震驚，天下驚悚！崩盤了！
守衛洛陽的何倫知王衍東行，也就帶上東海王妃和世子東歸。沒走多久也被石勒擊潰。司馬氏四十八王被殺。爲什麼會有四十八王隨何倫走？是否說明了東海王纔是聯繫朝廷上下內外的紐帶？反正樹倒猢猻散了。
何倫一走，洛陽幾乎成了空城，懷帝可以親政了！他封王浚爲大司馬、大都督；封長安的司馬模爲太尉、大都督；江南的司馬睿爲鎮東大將軍，督揚、江、湘、交、廣五州軍事。請他們和苟晞趕快派兵入京救援。這前三位‘爺’都是東海王鐵桿兒，沒人理懷帝，從此只把眼光放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了。
苟晞最希望入救洛陽，可是王彌早時派猛將曹嶷回青州老家開創根據地，苟晞督青、徐，青州被曹嶷攻伐，所以苟晞主力在青州。苟晞只領五千人。向東進入兗州，佔領兗州就不敢再向西進，表請懷帝‘自行’入兗。
苟晞爲何不傾青、徐之兵西救洛陽？當然首先是戰略上不允許，不能把青、徐老根據地扔掉，而孤身進入被敵環繞的洛陽。苟晞髮兵五千以迎懷帝爲名。實際卻只爲佔領老根據地兗州。
東海王留下的守將何倫撤出洛陽，懷帝在洛陽城中幾乎成了光桿皇帝，他把剩下的幾位公卿叫來，希望東依苟晞，可公卿們都不同意。能同意嗎？王衍十萬多人東行，被魔王石勒殺得一個不剩，何倫帶着軍隊領着四十八王東行。又是一個全軍覆沒。
石勒、王彌封死了東行的大路，除非假扮流民或可東行成功，懷帝和公卿們敢扮成流民出逃嗎？
懷帝無法，只能天天在宮中祈禱，盼方鎮入洛來救。王彌、石勒封死了洛陽和東方方鎮的連路，哪一路諸候來救援。也不會是二匪的對手。除非有一盟主詔命大家羣來救主。王浚、苟晞、司馬睿，誰都不服誰，怎麼來？
懷帝在洛陽沒有等來一個方鎮，卻等來了匈奴大帥劉曜。
劉聰看到東海王一死，護洛十萬禁軍頃刻間灰飛煙滅。大喜過望。命劉曜率二萬騎兵和王彌一同攻洛陽，命石勒盯住洛陽東面，防止大晉東方藩鎮來援。（一點用沒有，根本沒人來。）
有實力的王浚、司馬睿、劉琨太遠，都來不及，而中原未被敵軍攻滅的太守們實力太弱，來是找死。
洛陽只有東海王留下的西防劉聰的防線尚在。劉曜連戰十二場，終於來到洛陽城下，王彌趕緊與之會和。洛陽城中只有士民三萬，哪有士兵？就算有個二三千人，也早就作鳥獸散。不消說洛陽被毀，懷帝成了前漢的俘虜。三千里地山河。幾曾識干戈？一旦歸爲臣虜，揮淚對宮娥......
洛陽被毀。劉曜還把風華正茂的羊太后擄走。惠帝皇后羊獻容雖五廢六立，又當了幾年皇太嫂，但她還不到三十歲。二十七八歲正是風華正茂，劉曜喜歡的不得了。從此以後，委身匈奴劉曜，還當了三年“前趙”的開國皇后。羊獻容成爲中國歷史上唯一的二朝皇后，不知是她的悲哀，還是慶幸？房玄齡撰《晉書》說，羊獻容在前趙“內有特寵，外參朝政”。
八年後，劉曜當上皇帝，問羊獻容，怎麼評價她的兩個皇帝老公？羊獻容說：“彼國亡之暗夫，妾生於高門，常謂世間男子皆然（皆是暗夫），自跟了您，始知天下有丈夫！”
“妾生於高門，常謂世間男子皆然”，就是在罵大晉風流名士皆是暗夫，還不是諷刺，這是真實寫照。一個長期政治優越的世襲階層，只能嘆其“食肉者鄙”，個個暗夫。當然，三條腿的羊都會有，自然有幾個例外的。
隨着社會的發展，到宋朝富農、中農崛起，通過科舉制度，才完全改變了這一現象。父子宰相再難出現。
有人會說，公元311年是五胡亂華中“殺戮”最重的一年。筆者爲什麼對慘絕人寰的“殺戮”都一筆帶過？
筆者不得不說，殺戮是戰爭的第一特質。這裡的殺戮沒有一戰中，機關槍口下的絞肉機戰爭殺戮多。
二戰出現了飛機，英德互攻不下，爲打擊經濟、民心，天天地毯式轟炸，以殺平民取樂。二戰末，美國長期對日作地毯式轟炸，據說只留下長崎、廣島、小倉而不炸，卻是爲了數原子彈能殺多少平民！
並不是恐怖的戰爭將士族變爲暗夫，而是士族的暗夫特質使戰爭更恐怖。殺戮是衆人皆知的戰爭第一特質，沒必要將戰爭恐怖化。把戰爭恐怖化只能嚇唬“暗夫”。我相信，當國有難時，熱血的中華兒女只會義不容辭，挺身而出。
鋼指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