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光三年農曆六月二十六日,上午辰時,欽差大人唐儉,不對,應該是欽差大人張宇帶着六個隨從,進入了滿清據守的要塞。
進入要塞後,張宇放眼望去,只見城中到處都是斷壁頹垣,這都是那兩門攻城重炮的戰果,雖然停戰了一段時間,但是在這段時間裡,滿清忙着修復城牆,,挖掘地下工事,卻也來不及將這些廢墟完全清理乾淨。在一片廢墟中間,有一處一看就是搶修起來的房子,這大概就是滿清安排的進行商議的地方。
幾個清軍甲兵引領着,欽差大人張宇一行便到了這座大房子前面。張宇帶着那六個錦衣衛隨從便往裡面去,卻被幾個護軍攔住了,那幾個護軍表示,要去除武器才能進去。
張宇聽了,哈哈大笑道:“建胬倡亂多年,我還以爲這建胬酋長是個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如今看來,躲在萬軍之中,卻擔心我們幾個帶着的幾把刀子……哈哈哈……”
他又轉過頭來,對着跟隨着的幾個隨從道:“把你們的傢伙都解下來,免得進去了嚇到了小孩子就不好了。”
幾個隨從也跟着哈哈大笑起來,他們一邊笑一邊解下腰間的繡春刀,將它們拋給那幾個護軍。那幾個護軍雖然一個個怒目圓睜,卻顯然得到過某些交代,也不敢多說些什麼。
幾個護軍已經除去了腰間的繡春刀,還有一個人還從綁腿中取出了一柄匕首,拿在手裡,對那幾個護軍道:“你們幾個韃子,可看好了。老子這把匕首,乃是雪花鑌鐵的,價比黃金!你們幾個狗才可不要弄壞了爺爺的好東西!”一邊說,他還一邊把這匕首拔出來,只見那匕首刀身上果然花紋斑斕如雲似霞,煞是好看。
那個錦衣衛將匕首收入鞘中,又看了看,便咬着牙遞給旁邊的那個護軍,似乎還不放心,便又加上一句:“拿好了,別給爺爺弄壞了!”
解下了這些武器,張宇卻發現那幾個護軍還沒有要讓開的意思。便沉下臉道:“你們還想幹什麼?”
一個護軍回答道:“大人,我們還要搜身。”
張宇一聽,便如聽到了一個大笑話一樣哈哈大笑起來,笑完之後,便沉下臉來對那個護軍冷冷地道:“你們可知道我是什麼身份,你們是什麼身份,那個黃臺吉是什麼身份?不要說你,便是黃臺吉,也不過是個待罪祈活的賤奴而已!爾等建州部的叛逆,本來都是該千刀萬剮的,不過是聖上仁慈,考慮到上天有好生之德,纔給你們一個活命的機會。本官代表的是大明聖上,大明朝廷的威嚴,豈容爾等賤奴羞辱?爾等既然不知悔改,膽敢再次冒犯朝廷天威,本官也沒什麼可以和爾等談的了!”
說完這話,張宇揮一揮衣袖,對帶着的幾個錦衣衛道:“我們回去!就說建胬冥頑不靈,聽不懂大炮之外的話,讓安平王世子用大炮和他們好好談談!”
說罷,轉身便走。那幾個護軍見了,趕忙攔住他們。張宇冷笑道:“怎麼,你們還敢動粗不成?你們敢動我們半根汗毛,朝廷必將爾等合族剿滅,雞犬不留!”
幾個護軍既不敢動粗,也不敢就這樣放他們走了,正無可奈何間,卻見屋子裡面出來一人,對着那幾個護軍大喝道:“你們幾個該死的奴才,如何敢冒犯朝廷天使!還不向張大人跪下賠罪!”
隨着這人的一聲大喝,那幾個護軍立刻跪倒在地,對着張宇磕頭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張宇轉過身來,看着從裡面出來的那個老頭,冷笑着道:“你又是什麼人?”
那個人立刻跪倒回話道:“小人是建州汗黃臺吉的兒子葉布舒。大汗讓我來迎接天使。大汗說,他身體有病,不能親迎,萬望大人恕罪。”
張宇站住了,點了點頭,卻不說話。
葉布舒便又道:“大汗還在裡面恭候大人,還請大人不要和這些不懂事的奴才計較。”
張宇其實也知道滿清的這些花樣的意思,若是剛纔他軟了,接受了搜身,那氣勢上便被這些野蠻人壓住了,到時候談判的時候,就會處於下風。只不過,張宇可不吃這一套,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來這裡,爲的就不是真的達成什麼招安,他只是來幹一票大的,幹成了,像唐儉那樣繪圖凌煙閣,留下千古美名,封妻廕子不在話下;就算失手了,也必有一個追封。
“可還要搜本官的身?”張宇滿臉微笑的問道。
“那是那些奴才不懂事,大人是代表朝廷來的,代表着朝廷的威嚴。建州部怎敢對大人無禮?”葉布舒便又陪笑道。
“那我的這些隨從可要搜身?”張宇依舊滿臉是笑的問道。
“大人的親隨,一樣也是貴人,哪裡是我們這些小人能夠搜身的。諸位大人只管進去就是。”葉布舒趕忙回答道。
“嗯。”張宇應了一聲道,“那本官可就帶着各種危險的武器進去了?”
“大人說笑了。”葉布舒道,“小人這就帶着大人進去。”
……
在另一邊,模範軍的陣地上依舊一切如常,士兵們照舊在挖起土來加固加高土牆,炮兵們依舊在大炮旁邊進行操練,這麼些天了,天天如此,大家也都看的習慣了。
甚至於前幾天,模範軍還開始組織起了運動會。他們平整出了一塊大場地,然後各支部隊在那裡玩賽跑、投擲、足球、橄欖球、賽馬、射擊……弄得沸反盈天的,一度也讓滿清相當緊張。後來傅勒赫提出要去看看,並得到了模範軍的允許,纔看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於是漸漸的也就放鬆了一些。在滿清看來,模範軍在攻城的空隙裡搞這個,也算是維持士氣的一種不錯的方法。
如今大運動場那裡依舊人聲鼎沸,很多運動項目到今天也到了決賽階段了,除了執行防衛任務的士兵其他的戰士都集中到了這裡。和平常一樣,爲了保證在滿清發起突襲的時候能迅速反應,所以士兵們都將武器放在了身邊不遠的地方。
不過如果傅勒赫這個時候也在場邊,他就會注意到,這些士兵,無論是參加比賽的,還是在觀看比賽的,似乎都有點心不在焉的。
在看臺上,鄭森低下頭來看了看自己的懷錶,距離張宇等人進入清軍的城堡已經過了一個半時辰了。
“時間差不多了。”鄭森道,“也不知道里面的情況怎麼樣了。”
……
張宇站起身來道:“本官要去更衣。”
黃臺吉在臥榻上拱手道:“大人請自便。”
這時候便有人過來,引着張宇去廁所。幾個隨從便都跟着要過去。張宇便道:“本官更衣,要這麼多人跟着幹什麼?你跟着我去,你們其他人便在這裡等着。”於是就帶着一個隨從走了出去。
兩個護軍領着張宇出了屋子,走了一段,便到了一處茅廁,張宇的那個隨從先進去看了一眼,然後出來對張宇道:“大人,沒什麼問題,就是臭得緊。”
張宇笑道:“若是不臭,還是什麼茅廁?”便走了進去。隨從便掩上了門。過了一會兒,聽到裡面傳來張宇的聲音:“本官痔瘡犯了。你去問王七拿藥膏來!”
那個隨從應了一聲,便對一個大塊頭護軍道:“這位大哥,剛纔的路我不熟,要不你替我跑一趟,就問那個八字鬍子的人問藥就是了。”
那個護軍猶豫了一下,茅廁裡又傳出一疊聲的催促。那個護軍便對那個隨從道:“你就在這裡等着,可不要亂跑,我去去就來。”又朝着另一個護軍使了個眼色。那個護軍朝着他微微地點了點頭,他便轉身去了。
而此時,在茅廁裡,張宇已經把外面的官服都脫了下來,露出了一身旗丁的裝扮,然後又伸手抓住頭髮一拉,頭上的假髮便都被拉了下來,只留下一條金錢鼠尾的小辮。接着他又在腰間拔出一個小小的手.弩。這手.弩不過兩個巴掌大小,所用的弩箭看起來便如一根小小的牙籤,整個手.弩看上去就像是做給小孩子的一件玩具。但是張宇知道,這件玩具非同小可,這根牙籤一樣的弩箭上塗抹着世間少有的奇毒。這種毒藥據說是來自於一種海蛇,被這種海蛇咬了,人會在瞬間就陷入麻痹,包括心肌和主管呼吸的橫隔肌都會鬆弛下來。然後中毒者就會非常清醒的死於窒息。
張宇將弩箭裝好,從門縫裡面往外面望去,卻見自己的那個隨從正和剩下的那個護軍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那個護軍正背對着自己,距離很近,只有兩步遠,從門縫裡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裸露的後頸。張宇在來這裡之前,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訓練,在這個距離上,射擊這樣的目標,他有着幾乎百分之百的把握。他將手.弩舉起來,透過門縫,瞄準了他的後頸,然後扳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