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眼睛,直直的看着寧夫人離去的背影,兩個人,頓吃”的笑了起來。
一隻手,已經挎在了腰間。婀娜的小蠻腰,忸怩的扭動了幾下,立刻又安靜了下來。
“你且早些時候和我說,我不就不會生了誤會。”蕭墨軒的手指間,愛憐的撩起了幾縷青絲。
“蘇兒只想,這些個小事兒,蘇兒就能幫着操執的,也不必煩着表哥。”蘇兒的小臉上,紅撲撲的,不敢去直視蕭墨軒的眼睛。
呵呵,是小事兒,可這裡面,藏着多大的玄機啊。
雖然裕王和皇上成天見不着面,可是一座長生殿,足以告訴皇上,他兒子心裡有他。而且還祝他長命萬歲,不是隻想着他屁股底下的龍椅。只這一條,也足夠把景王給比了下去。
不直接送銀子給裕王,也不借,而是再扯上杭兒的嫁妝。你裕王給多少彩禮,我們就出多少嫁妝,再一併送了過去。
裕王府裡的那些人,見裕王爲了迎娶杭兒願意這樣大出血,想是日後心裡便又存了忌憚。
再由杭兒獻出所有嫁妝,爲皇上建長生殿,龍顏大悅之時,只怕賞識的不只是一個裕王。就連蕭家,只怕也能沾上點光。
子孝媳賢,日後裕王在朝廷裡的位置也就更加穩固,杭兒在裕王府裡的地位,也將大大提高。有的時候,一個大棋局其實也就是這麼簡單。關鍵的東西,還是在於人心。
“你且叫我作什麼?”蕭墨軒笑眯眯的側過頭來看着蘇兒。
“表哥……”蘇兒冰雪聰明,一下子就看出了蕭墨軒的意圖,扭去頭去,仍避着蕭墨軒的目光。
“錯了。”蕭墨軒有些霸道地將蘇兒的身體扭了回來。“叫相公。”
“相……表哥,且還是叫的時候呢。”櫻桃小嘴,微微的翹着。粉嘟嘟的嘴脣,讓人看上去就想咬一口。
“哈哈。”蕭墨軒怕再吵着寧夫人,不敢笑的太放肆。只是覺得壓抑了老半天的心裡,格外的舒坦。
大明嘉靖四十一年,六月十七。
“七月初五,亢宿現東,婁宿居西相對。黃道吉日,宜納采。問名。吉時辰,五穀豐登。”
欽天監監正劉世廷,手裡拿着一支蘸滿金粉的毛筆,在硃紅的冊子上面寫了下去。
裕王納妃地日子,是早就測好了的,今個這一回,只不過是再測出吉時。
“七月十六,胃宿居西,女宿居北,柳宿居南。跨天河而連。黃道吉日,宜嫁娶。迎親,吉時卯,擴土添疆。”
劉世廷剛停下了筆,一邊立刻就有人走了過來,把寫好的冊子小心的捧起,遞給了正在下面等着的禮部尚書袁煒。
“下面的事兒,便是要拜託袁閣老了。”劉世廷抹了下額頭上的汗,對着袁煒笑道。幫着皇家的人算日子,其實卻不是個好差使。若是算的好還行,若是日後有什麼事兒。自個選的日子裡又被人挑出瑕疵來,也是少不得戴罪。
“份內地事兒。”袁煒哈哈笑着迴應,親自把朱冊放到金盒裡封好,又印上了朱漆。眼下這盒子。除了皇上和裕王之外,誰也不能再隨便打開看。
“皇上還在萬壽宮裡等着,老夫且就不和劉大人再寒暄了。”抱了抱拳。袁煒領着一干人等向萬壽宮而去。
萬壽宮。
“到了,到了。”馮保站在宮牆邊,老遠的看着袁煒地擡輿向這裡走來,立刻轉過了身,邁着小碎步朝着宮殿裡面奔了進去。一邊小聲的叫着,一邊打着手勢。
宮殿裡面,黃錦也早就領着一干人等肅立在旁,聽見馮保回來報信,立刻一個個站的更是筆挺。
皇家辦親事,任何過程都要做得有板有眼,一點細節,都要比尋常人家嚴肅百倍。
袁煒的擡輿,在走到離殿門還有百步的地方就停了下來。
袁煒手捧金盒,拾步走到門邊,黃錦早就在外門邊等着了,引着袁煒向裡面走去。
萬壽宮的正殿裡,嘉靖帝高座在龍椅上,看着黃錦引着袁煒走了進來。不知怎的,卻是皺了下眉頭,微微嘆了口氣。
“可是都測好了?”沒等袁煒開口,嘉靖帝卻是先說了話。
“回皇上的話,都測好了。”袁煒肚子裡準備了一大套讚美的辭藻,一句也沒用上,心裡不禁暗暗覺得有些
“取朕的寶印來。”嘉靖挽了下衣袖,對着黃錦伸出了手。黃錦立刻奔到內殿,把嘉靖地玉璽捧了出來。
“拿去給裕王。”嘉靖打開盒子,取出裡面的朱冊,只略看了一眼,在上面印上玉璽,又交給了黃錦。黃錦接了過來以後,重新上好火漆,又遞交給了袁煒。
“小子有福啊,這可是他自個看上的。”嘉靖看着黃錦重新封好金盒,一直緊繃着的臉上,才略露出一絲笑來。
“王爺之福,便是皇上之福。”嘉靖一直不說話,袁煒也憋了半天。眼下聽到皇上說話了,頓時禁不住也開了口,“今時裕王有喜,來年皇家添丁,我大明江山千秋萬載。”
“哦。”出乎袁煒地意料,自己這一席話,傳進了嘉靖老人家的耳朵裡,他卻只是輕輕“哦”了一聲,不但面無喜色,倒還皺了皺眉頭。
難道自個哪句話說錯了?袁煒的心裡,頓時“咯噔”響了一下。再仔細想想,似乎一個字也沒錯呀。
—
“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吧。”嘉靖地神色,似乎有些疲勞,揮了揮手,示意袁煒可以離開了。
“微臣告退。”袁煒經這麼一嚇,哪裡還敢再多說半句。揪着顆心,忙不迭的退出門外。
“唔……”嘉靖看着袁煒漸漸離去,長嘆一聲,微微眯上了眼。
戶部衙門裡。
蕭墨軒正坐在公房裡,着着幾個主事和主薄在那議着事。
下個月就是夏糧收穫的時節,各地的官倉裡,眼下還有多少存糧,該留多少,該添多少,又有多少該運進京城入了太倉,陳年的糧食該如何處置,運糧入京的漕道該如何配置,都是眼下要準備停當的。
在戶部呆了這幾個月,蕭墨軒除了學着該學的東西外,倒還解開了一直纏繞在自己心裡的一個大大的疑問。
據歷史記載,大明朝在最鼎盛的時期,每年國庫的歲入也只有幾百萬兩。而後來的滿清,國庫歲入最高的時候據說有八千萬兩。
可是爲什麼,大明朝以幾百萬兩的歲入,便就稱得上是倉盈庫溢,而清朝八千萬兩的歲入,卻是倉庫裡面老鼠開運動會?
以白銀爲準,清朝的物價和明朝相比,是高了好幾倍,可再按歲入一比,清朝卻比明朝高了十幾倍,這似乎完全不符合邏輯啊。
等到蕭墨軒做了戶部侍郎,掌了天下錢糧,他纔算是漸漸明白過來。
明朝的賦稅,大部分是不上繳太倉的。各省,各府,各縣,都設有自己的官倉,百姓們上繳的錢糧,大部分便直接留在了各地官倉。平時的小災小難,都只由地方上處理或者互相調撥便行了,並不算進太倉的歲入。只有很少一部分纔會解送進京,進入太倉,作爲皇族的歲用以及百官的俸祿。
幻想中的,每到收穫時間,京杭大運河裡立刻舟船連片,千帆競舞的情景,在大明朝並不是十分常見,往往只能見着幾天。
雖然在蕭墨軒看來,各地都設有官倉未必是個好事。這麼多資源掌握在地方官員手裡,滋生出的腐敗和意外便也會多了許多。但是如果從成本上來折算,便是省去了大量的運輸費用和損耗。
而作爲滿清政權,是一個以少治多的王朝。對於中原和南方的漢人們,他們向來放不下心,又怎能讓這些人幫他們看着東西。所以每年收穫的時候,絕大部分的賦稅便直接運往京城,由滿清朝廷來統一支配。
還有一層便是軍餉的問題,眼下大明的軍隊,推行的都是衛所制。
各個衛所的軍糧,都由士兵自己自給自足,類似與當年的新疆建設兵團。這一份花消,也是不經過太倉的。
而滿清的八旗兵,都是從國庫裡劃撥錢糧養着,這一部分花消,自然要算到國庫裡邊。
所以.經過這麼兩層解釋,大明爲何歲入少而盈,滿清爲何歲入多而虛,也就不難明白了。
但是這衛所制……難免會削弱戰鬥力啊,蕭墨軒的心裡,也隱隱有些擔心。
眼下的明軍,除了北方的九邊駐軍和譚綸,戚繼光幾個統領的東南剿倭大軍,其他的到底還有多少戰鬥力,蕭墨軒也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