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家都走了以後,屋子裡也終於安靜了下來,看着窗外濃濃的夜色,史利炎招呼侯瑤琴在侯睿智旁邊的客房休息了下來,他二人看着如失而復得寶貝似的侯瑤琴,不由在心裡爲侯睿智高興。
當大家都休息下來,侯睿智看着女兒的房間,走過去輕輕的敲了幾下門。瑤琴此時並沒有睡着,她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趕路,早已是疲憊不堪。這時看到溫暖的熱炕,本應該倒頭便睡的,哪知自己見到父親那蒼老許多的面龐,瑤琴心裡很自責,哪裡就能睡着呢?所以這時她正坐在炕上發呆。忽然聽見敲門聲,這時天氣正是秋季,一早一晚天氣非常涼,瑤琴找了一件小蝶送給自己的純棉披風,隨手披在了消瘦的肩膀,穿上自己的繡花鞋,慢慢的走到門前,給站在門外的侯睿智打開了門。
看到侯睿智滿臉的疲倦和滿頭的白髮,一段時間沒見,自己那個意氣風發,英俊瀟灑的父親竟然老了這麼多,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想着想着,瑤琴的內心更加不安,低聲的說道:“是爹爹啊,都這麼晚了,您還沒有休息啊,這會子這麼涼,快進來說話吧。”說完把門打開了,讓侯睿智走了進來。
進了屋子,父女二人坐到炕桌旁邊的炕沿上,瑤琴給侯睿智倒了一碗熱茶,侯睿智喝了幾口,這才放下茶盅,在小油燈的照耀下仔細打量着瑤琴,發現她頭上除了當年燕笙爲她親自打造的一根蝴蝶金步搖之外,在無任何多餘的首飾,身上的衣服也都是普通人穿的那樣粗俗。不由得眼淚就流下來了,拉着瑤琴的手道:“琴兒啊,這段日子以來,真的是辛苦你了,爹爹以爲在也見不到你了呢,天可憐見的,終叫爹爹在有生之年能再見到你還活得很好,這樣爹爹也可以對你孃親有個交代了啊。”
瑤琴本來忐忑不安懸着的一顆心,哪知侯睿智的第一句話居然不是責怪她,而是反過來關心她,她眼眶一紅,撲到侯睿智的懷裡,哽咽的道:“爹爹,都是琴兒不好,如果琴兒當初沒有逃婚,孃親就不會離開我們,咱們的家,也就不會消失,嗚嗚,都是琴兒的錯,琴兒對不起爹和娘啊。”說完又哭了起來。
侯睿智看着這麼悲傷的女兒,他又想起了夢中的妻子,也是眼眶微紅。但是他還是不停的安慰着瑤琴,直到瑤琴情緒穩定了一些,二人這才各自坐好,瑤琴把自己一路上的事情都一一告訴了侯睿智。侯睿智嘆口氣道:“原來你這丫頭早就有了心上人了,你怎麼不告訴爹爹呢,如果爹爹知道你有了意中人,也就不會把你在許配給別人了啊,如果你早說了,咱們家也不至於如此啊。那個個子很高,長相粗壯的男孩就是琴兒喜歡的袁鳴沙麼?剛纔一陣亂哄哄的,爹爹也沒有看得仔細,明天爹爹要看看這小子是不是對琴兒你真心,他值不值得你這樣爲他犧牲,爹爹倒要好好的看上一看。”
瑤琴臉色微紅,喃喃的道:“爹爹,您可不要爲難他,他是個憨厚的人,說話從來都是直來直往,不會拐彎的,爹爹,您可不要對他說話繞彎,不然他肯定聽不懂的。”侯睿智哈哈一笑道:“你這丫頭,爹爹還沒開始審問呢,你就幫着他胳膊肘往外拐了,看樣子爹爹是真的留不住你了啊,放心吧,爹爹不會爲難那小子的,只要那小子心裡有你,真心喜歡你,爹爹就給你做主,給你們舉辦個婚禮,這下琴兒該高興了吧?只是爹爹如今流亡在外,身上沒有一點像樣的東西給琴兒當嫁妝,琴兒就先委屈一下,等爹爹翻身以後肯定給琴兒補上一份最風光的嫁妝的,琴兒說好嗎?”
聽完了侯睿智的話,侯瑤琴早就開心的不敢想象了,她有些害羞的道:“爹爹,人家還沒想那麼早出嫁呢,好不容易和爹爹團聚了,人家還想在多陪爹爹兩年呢。”侯睿智這時也是真的開心的笑着說道:“真是個傻丫頭,說什麼傻話呢,難道你不知道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結怨愁麼?爹爹要是在不把你許配給那小子,只怕你二人心裡都要怪我呢。”說完又苦笑了起來。
父女二人打趣了一會,不知不覺的外面敲起了三更的棒子聲,這才發現時間已經這麼晚了,侯睿智對瑤琴道:“天色已經這麼晚了啊,爹爹能和你重逢,已經很開心了,看到你一切都好,爹爹就放心了,早些睡吧,看明天睡過頭的,那爹爹先回去休息,你也早些休息吧。”瑤琴點點頭,侯睿智退出瑤琴的房間,回到自己的熱炕頭上倒頭便睡着了,而且是逃亡以來頭一次睡的如此踏實、如此安穩、如此香甜如此放心,可見女兒的出現對侯睿智的精神安慰是如此之大。
當侯睿智再次見到袁鳴沙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一早,當凌莫辰領着袁鳴沙一路上爲他介紹雁門關的風土人情,又給鳴沙介紹了他和侯睿智其實應該師祖的關係,他的師父是侯睿智的學生,所以他叫瑤琴也得稱呼師姑。袁鳴沙靜靜的聽着,他已經知道了侯睿智肯定和他父親的死有什麼關係,這次,他一定要弄個清楚,不然,自己就真的給父親報不了仇了,只是琴兒,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想到這裡,袁鳴沙的心裡豁然開朗,不在糾結這些事情,只是快步和凌莫辰向葉史二人家裡走去。
當二人到了侯睿智這邊,琪琪格和趙小蝶二人已經早就來到這裡,兩人興高采烈的拉着瑤琴的手嘰裡呱啦的說個不停。侯睿智昨天晚上和瑤琴聊天的時候已經問明白了那個袁鳴沙正是瑤琴喜歡的對象。想着昨晚和女兒的對話,侯睿智又想到了自己對袁鳴沙初次見面時的那種震撼的感覺。總是覺得這個袁鳴沙給自己的感覺太詭異了,不說第一次見到這小子就覺得有種心神不寧的感覺,而且總覺得這小子很是面熟,只是一時想不起他和誰如此相像。
侯睿智正和葉斯仁說自己的感覺,葉斯仁也表示自己也覺得袁鳴沙很面熟,只是也想不起來。兩人正在詫異之中,凌莫辰領着同樣心裡疑問多多的袁鳴沙走了進來。凌莫辰先是給葉斯仁和史利炎請安問好,然後又看着侯睿智,不知該怎麼稱呼。侯睿智卻早已從葉史二人嘴裡得知凌莫辰就是當年自己親自從魏忠賢的手上接過的義子,又託家丁親自送到義父阿爾斯楞手上的那個小男孩了。而凌莫辰這時也心裡複雜的看着當年把他領到雁門關的那個人,不知道這時要怎麼開口稱呼纔算妥當。
看着這彆扭的兩人,葉斯仁長嘆一聲,這個徒弟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外冷內熱,最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無奈,只得上前說道:“辰兒,這是我的恩師,你知道得,你可以叫他祖師爺的,老師,這就是辰兒,一個非常出色的孩子。”
凌莫辰只得無奈走上前,對着侯睿智恭敬的鞠躬道:“祖師,我是凌莫辰。”侯睿智笑着點點頭,表示他已知曉,然後又轉頭看向袁鳴沙,仔細的觀察這個再次讓他心裡不安的年輕人,不明白自己爲什麼一看到這孩子心裡就不安,而且這次在見到本人的時候這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他只得壓下這種不安,表面和藹的笑着說道:“你就是琴兒口中的袁鳴沙?我可以暫時叫你鳴沙嗎?你叫我伯父就好了。”袁鳴沙心裡雖然懷疑,但是現在還不能確定,只得也笑着說道:“侯伯父,您好,您可以叫我鳴沙的。”然後轉頭看向正微笑看他的侯瑤琴,對着瑤琴微微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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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小蝶看着如此曖昧的二人,不由得揶揄了琪琪格,給她指指瑤琴,二人微笑的看着滿臉紅暈的瑤琴。就在大家各自問安的時候,史利炎從廚房那邊傳來話語:“各位,早飯都做好了,大家可以過來吃早飯了。”葉斯仁對衆人道:“好了,一切事情等吃完飯咱們在說吧,現在都去吃飯吧。”葉斯仁這一說,大家都跟着葉斯仁走進裡間。就這樣,袁鳴沙在雁門關這些日子便和凌莫辰住在了一起。雖然表面上侯睿智因爲愛女對袁鳴沙客客氣氣,實際上侯睿智只要一看見袁鳴沙心裡的不安就越來越大,而且自從袁鳴沙來了以後侯睿智每天晚上都會做着同一個噩夢,常常會被噩夢驚醒。被驚醒的侯睿智滿頭大汗,喘着粗氣,想着夢中的那個眼神,總覺得和袁鳴沙有什麼關係,可是他又不明白自己和袁鳴沙第一次見面爲何總有這樣的不安。
侯睿智想了很久都沒能想通這中間的關聯,只得把心裡的疑惑和不安悄悄的對葉斯仁和史利炎說了一遍。哪知聽完侯睿智的話時,葉斯仁與史利炎對望了一眼,眼裡的驚訝不下侯睿智。但見葉斯仁緩緩開口說道:“老師,不瞞你說,別說是您見到袁鳴沙有這樣的情愫,就是我們兩個,頭一次見到那小子也是心裡難安,很難定下心來。而且我們發現姓袁的那小子與一個人很是相像,也許恩師已經想不起來這人了。”說完露出個神秘的眼神。
果然,侯睿智被這個眼神勾起了興趣,他充滿疑惑的問道:“哦,說來聽聽,你們說這人和誰像啊?”史利炎猜測性的說道:“我們想來想去只有一個人......”葉斯仁接過口,緩緩的張開道:“袁忠實。我們的頭號大敵,雖然已經去世好些年了。”果然,當這三個字從葉斯仁嘴裡說出來以後,侯睿智的眼睛便瞪得如銅鈴般大了。
當最後的謎底被掀開以後,侯睿智終於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喃喃自語的道:“原來,竟然是他。難怪,難怪,我總是覺得這小子很是面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到底像誰,如今聽你們這麼一說,那一定就是袁忠實了,只是爲什麼我一見到這小子就心神不寧的,難道他和袁忠實有什麼關係不成?”
葉斯仁點點頭,表情有些嚴肅的道:“老師,我們懷疑這小子是袁忠實的嫡子,難道您忘記這小子也姓袁,而且眉宇間隱隱有當年袁將軍的影子,難道老師您沒有發現嗎?”聽完葉斯仁的話以後,史利炎也點頭表示同意。
當聽到這個答案以後,即是在侯睿智的意料之中,也是在侯睿智的意料之外。因爲這個袁忠實也確實早已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所以他暫時想不起袁鳴沙竟然是和袁忠實有所聯繫。想到這裡,侯睿智心裡一驚,他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忘記了,如果袁鳴沙真是袁忠實的嫡子,那麼袁鳴沙和他就是仇人,可是琴兒,自己女兒爲這小子要抗婚離家出走,可見對他已經是情意之深,如果自己真的和這小子有什麼事情琴兒又該怎麼辦呢?想到這裡,他一陣懊惱,於是把自己的顧慮和葉斯二人說了。
葉斯仁皺眉道:“咱們先不着急,這件事只是咱們目前的猜測,到底是不是袁忠實的孩子還需要證實一下,我看辰兒已經把那小子完全掌握到手裡了,那小子對辰兒還是很好的,不如咱們讓辰兒從那小子口裡打聽一下,詢問一下他的爹爹是何人,家出自哪裡,如果真的證實了,咱們在好好計劃吧,現在說什麼也爲時過早,何況琴兒如今對那小子是死心塌地,咱們不能在琴兒面前露出了任何的蛛絲馬跡啊。”葉斯仁不無擔憂的說!聽完葉斯仁的分析,侯睿智點頭同意了,雖然他心裡認定了袁鳴沙便是袁忠實的兒子,但是爲了女兒的幸福,也只得同意了葉斯仁的意見,暫時先不打草驚蛇,只是先暗中觀察吧。
先不說侯睿智他們的懷疑,在說趙小蝶和琪琪格,兩人這時雖然有時還在爲凌莫辰的事情吃醋,但是兩人這幾天住在一起,當初那點隔閡早就煙消雲散了,這幾天琪琪格拉着小蝶除了見見師父以外,便是拋下那幾個心事重重的人轉遍雁門關。雖然是重要關卡的城牆,但是城內風景卻是優美,也沒有他們在京城外見到那些饑民的恐怖場面。
趙小蝶一離開趙府,便像一隻飛出鳥籠,自由飛翔的開心小鳥,不管看到什麼都非常好奇和新鮮。這時兩人在家裡怎麼也坐不住,便決定把瑤琴帶上好好看看這裡的風景,於是二人商量了一番,一早就來葉斯仁這邊走來,當二人一起走進葉斯仁家,發現瑤琴和袁鳴沙正滿臉紅暈看着侯睿智,前者是開心的表情,後者則是無奈和負責的表情。兩人不知道氣氛爲什麼這麼詭異,只是很開心的走上來,環視了所有人,包括了站在一旁的凌莫辰。
琪琪格笑着對衆人道:“師父,我們覺得這幾天都沒什麼事情,想要拉着琴姐姐一起去到處看看,不知道二位師父覺得可以不?史利炎笑着說道:“這件事情你不用問我們,以後琴姑娘的事情都問你師祖就可以了,還有,她是你的小師姑,不要那麼沒大沒小的。”瑤琴看着不滿的琪琪格,趕緊出來笑道:“大家不用這麼麻煩的,琪兒還是叫我姐姐好了,我也不是爹爹的徒弟,這樣也不算是琪兒的師姑了。”
侯睿智微微一笑,只得隨了瑤琴去了。對趙琪二女微笑着說道:“琴兒能有你們兩個好朋友,真的是很好啊。琴兒這幾天都沒有出去過,不如就和你們好好玩玩,就不用着急的回來了。琴兒,你也該好好玩玩了。”瑤琴點頭答應了,跟着趙小蝶和琪琪格走出了家裡,來到寬廣無比的原野上。暫時拋卻了所有的煩惱,和大家開心的玩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