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名鶴站在腿都酸了,這纔有小太監傳白名鶴進乾清宮。
小朝會,能在這裡站着的,最低標準也是三品官。而且沒有特殊的職司也沒有資格站在這裡。
“白名鶴,聽說你有急奏。陳大學士保你入殿進言,有話你就講吧!”大明皇帝朱祁鈺親自開口,白名鶴趕緊謝恩:“謝萬歲。”然後又轉身對陳循一禮:“謝陳公!”
重新站好,白名鶴拿出一份奏本來。
“萬歲,臣爲幾位忠勇之將求萬歲特赦。雖有錯,卻亦然是忠於大明,請准許其子孫再爲大明效力,臣深信,再有戰事他們也全是敢死戰之將。”白名鶴雙手捧着奏本。
蔡公公收走奏本之後,白名鶴說道:“臣乞求萬歲,加封前兵部尚書鄺(KUANG)野,護衛將軍樊忠等人。非戰之罪,他們盡心爲大明死戰,臣斗膽上奏,他們無罪有功!”
大明皇帝朱祁鈺沉默了,這個加封他不是不願意,而是另有其原因。
問罪這些人的原因是孫太后定下的,孫太后是他的兄長,就是英宗朱祁鎮的生母。他坐上皇位沒有多久,就推翻了原先的案子,這件事情怕是不好說。
朱祁鈺看了一眼殿上的衆臣,幾乎全是一個動作,都將頭微微的低下,誰敢接這話呀。
朱祁鈺清咳了一聲,這就是一種暗示,很簡單,朕需要一個臺階。
高谷出例,也只有他的身份更加的合適。
“萬歲,白大人所奏牽連甚廣,人數衆多。非一次朝議就能夠定論的,當年因罪受罰的還有我同族兄弟,可臣卻不敢因私廢公。所以臣請萬歲,白名鶴所奏可令其在初九的大朝會作初次陳述,可聽百官之議!”
高谷的意見很高明,沒有斷了這事,對皇帝,對白名鶴都有一個交待。
“準!”朱祁鈺只說了一個字。
白名鶴也越來越會做官了,至少明白什麼事情不可能都順利了。有一議的結果,也不錯。至少可以給那些英靈一個交待。
“萬歲,臣還有一個奏本。”白名鶴將奏本遞上,還是在蔡蔡接走之後白名鶴說到:“臣想請都察院右督御史李大人作檢察,臣代萬歲施撫軍令的錢糧,因爲錢糧數目極多。怕是過程之中臣把握不住,所以請李大人出面。”
朱祁鈺拿着奏本看了看,用眼神掃了一眼下面站着的臣子。
白名鶴竟然推薦了清流的人,很讓朱祁鈺意外,不過更多的意外之喜。真正驚訝的反倒是楊寧,他已經聽說于謙擋了戶部金濂的路,不想讓這次的錢糧讓戶部經手。那就代表着于謙與白名鶴已經有了協議。
可白名鶴爲什麼把李秉推出來呢?
難道白名鶴不想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嗎?
當下,楊寧站了出來,論身份要他叫李秉一聲前輩的,李秉投在胡濙門牆之內要遠遠的早於他楊寧。
“萬歲,臣有幾句話想問白大人。”
“問吧!”一個臣子要問另一個臣子的話。這樣的事情,朱祁鈺作皇帝這一年來還沒有繼續過。
楊寧走到白名鶴面前微微一點頭:“白大人,本官想問你。你想讓李大人作什麼,只是幫你看着那些錢糧嗎?”
“回楊大人的話,下官只是七品小官怎麼能說讓李大人幫下官呢。下官是想請萬歲授權,由李大人全權負責這次錢糧之事,下官從旁配合。具體的安排是,所有人要領錢糧必須由李大人的允許,包括宣府、大同下官已經承諾的私捐也在其中。各商人捐購萬歲恩賜的宮內珍寶,下官也自然會有一份詳細的賬目上報,下官也在李大人的監督之下。”
白名鶴放棄自己的權力了嗎?
楊寧不是非常理解,不過白名鶴推薦的卻是他們清流的人,這一點楊寧不想退。
“萬歲,臣以爲此事兵部可以處理好!”
出來說話的不是于謙,只是一個兵部侍郎。要說他的身份,在兵部也只是四號人物。
如果沒有人反對,怕是這件事情纔是古怪呢。
刑部也有出來說話:“萬歲,臣也以爲不好。撫軍令是萬歲拿出內庫之資用於賞賜軍士的,既然如此可派宮中一有職司的內官監督就好。”
“萬歲。”沒等其他人說話,那位兵部侍郎又搶着開口:“臣的意見是都察院監督是正職,只是此等小事讓右都御史親自監督,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
這一爭一吵,朝堂之上的感覺就變的很明瞭了。
兵部眼下的意思寧可叫都察院盯着,也不想和內官打上交道。高谷一邊的人純粹就是想盡辦法給兵部找麻煩,當然也不想讓李秉來監督。最好是派刑部的人出來監督纔是最合適的。
“這是一個圈套!”楊寧盯着白名鶴低聲說道。
“是圈套,可李秉大人會放棄這個機會嗎?楊大人,別忘記有些個地方巡撫可能會換人的。”白名鶴絲毫也沒有迴避,反倒提出了巡撫換人這種事情。
楊寧猛然間反應了過來,縱然是個圈套自己也要往裡跳呀。眼下說到巡撫就只有宣府與大同了。這是讓李秉再進一步的最好機會,如果掌握了這次撫兵令發糧就會比其他的競爭者多了一個非常大的籌碼。
想到這裡,楊寧與李秉用眼神作了一個交流。
李秉是真正作事的人,他沒有楊寧這麼複雜。只是這種大事,而且又是白名鶴提出來的,他不敢輕易接下來了。如果換個人,他肯定就當仁不讓了。
有了楊寧眼神的暗示,李秉出例:“萬歲,臣願爲萬歲,爲大明多作一些事情。”
“好了,既然李卿自己也願意,那麼朕就準了白名鶴所奏,只是你二人須在兩日之內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來,朕要每個軍卒都可以實實在在領到糧食。”
“遵旨!”白名鶴與李秉一起謝恩。
白名鶴直起身,又從袖子裡拿出一本奏本來:“萬歲,臣還有一本”
“呈上來吧!”朱祁鈺示意蔡公公去接。
“萬歲,臣以爲京城保衛戰。保的是大明家國天下,萬歲省出內宮用度以撫卹陣亡與受傷的軍卒將士。有位商人對臣說,他雖然身份低賤,可也是大明子民。京城保衛戰之時,也保了他家中老少的性命,也保了他家中之資。”
“他又說,有國纔有家。保家衛國,雖然身份低賤也願意盡一份力。只是能力有限,家中有些許珍藏,也願意拿出來一同拍賣,所得之資那怕只能湊出三五萬石糧食,也是一個小民的對大明的忠心。”
白名鶴這講些什麼意思?
至少在不知道其中意思的情況下,不會有人刻意打斷,更何況一個小小的商人。大明文官自然有傲氣,是不會放在眼裡了。
“萬歲,臣斗膽請萬歲親筆手書數份,賜賞這次拍賣珍寶,捐最多與買最多的各三人。無論是捐,還是買。都是百姓對大明之心,乞求萬歲御筆,那怕只有一個字也是對普通小民善心的稱讚。”
這不是什麼大事,也沒有妨礙到誰的利益。
倒是朝堂上的官員也多了一個心思,白名鶴此舉他自己的好處是什麼呢?
“準了。”朱祁鈺沒想那麼多,這種小事沒必要讓白名鶴解釋的太清楚,不就是幾個字。
當下蔡公公準備紙筆,朱祁鈺提筆在六張紙上寫了六個字,分別是:仁、義、德、信、福、壽六個字。至於怎麼分配那就是白名鶴的事情了,用上了私印,蔡公公將六張紙輕輕的捲了起來,然後裝在竹筒之中命人拿給了白名鶴。
“謝萬歲!”白名鶴施大禮接下了六個竹筒。“臣告退!”
小朝會,自然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討論,白名鶴已經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的。
出了乾清宮,白名鶴拉過一個總管太監,低聲說道:“我求字的事情,想辦法幫我傳出去。不敢說讓京城人人都知道,也至少在大商、勳貴們得到消息。”
“白大人放心,消息今天就能傳遍京城。而且還不會有人知道消息的來源,只知道是宮裡傳出來的。”那總管太監笑着應了一句。
白名鶴也不是隨便拉人的,能站在這裡的,肯定是蔡公公的。
白名鶴一出宮,白宏就立即迎了上來:“大人,今個收的拜帖更多。其中有幾封白管家叫我立即大人您拿來。”
拿過這些帖子一看,白名鶴一個都不認識,連名字都沒有聽過。
看到白名鶴不理解,白寵很小聲的說道:“大人,這是清荷夫人與白管家討論過的。這幾個人都是京城的紈絝子弟,卻是背景了得。都是大明勳貴之家,伯、公爺府的公子,別人不敢說,這幾個人肯定是來從大人這裡佔好處的。”
“哼!”白名鶴冷哼一聲:“我白名鶴的好處是他們能夠佔的嗎?”
“大人英明!”白宏能說什麼,只能附應一句。
白名鶴笑的很詭異:“這幾個人有用,這樣辦。你帶人去他們的府上,就是我剛纔宮內出來,要去兵部報備,也要去戶部,還要再去工部交差事。天黑之前估計可以回到府上,他們肯定會晚上會來。”
白宏不懂白名鶴爲何這樣安排,只是聽從安排飛快去傳信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