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木堡決戰不錯,打掉瓦刺主力之後再北進,是上上之選。可於謙講的也沒有錯,大同、宣府無論是農田,還是工坊,那是幾千萬兩銀子的價值,不可能爲這一場戰爭而放棄,所以只能將決戰之地再往外放。
于謙沒有細說,因爲戰況不可能由着大明決定。
不過也算是選出了幾個可能決戰的地點,比如河套、三大受降城、亦集乃都是好地方。
武英殿內的會議開了一天,大殿之外的臣子也等了一天,結論肯定是出來的,中軍主帥于謙,監軍白名鶴。左軍、右軍副帥,前鋒,後勤等主將的名單也列了出來,可以說大明這一次絕對是精銳盡出。
就連原本在雲南這麼遠地方的優秀中層武官都調來了幾十人。
象是河南、山東等幾省,可以說將軍一級幾乎被抽空,大明這一戰絕對是決定國運的一戰,傾其所有!
第二次祭天問卜的日子也定下了,同樣在承天門外,而且這次允許萬民圍觀。
這一天,整個京城萬人空巷,承天門外廣場上人頭攢動。不用大明軍隊維持,這裡都是以大約一百人爲一個方陣,然後與另一個方陣有一步的間隙。大明這個時候已經有了防範踩踏事件的意識了。
這一天,註定是載入史冊的。
這一天,承天門外震驚了整個大明天下。
兩位穿着皇袍的人。長像也極相識,皇袍更是一模一樣。一人從左,一人從右。雙雙登上了祭天高臺。
蒙了,不止是百姓蒙了,就是大明百官也蒙了。
一位是大明太上皇朱祁鎮,一位自然就是當今萬歲朱祁鈺。兄弟兩人對視了一眼,這一眼包含着太多的內容。在出來之前,朱祁鈺見到了自己的皇兄,原本只是問策。可因爲朱祁鎮的一句話讓他下決心帶皇兄一起走了出來。
兄弟兩人在太廟跪了一夜,別說是交談的內容。就是朱祁鎮離開南宮的事情整個大明不超過五個人知道,就是白名鶴都不知道。
朱祁鎮當時對朱祁鈺說:土木堡之變損失最大的不是軍隊,不是錢財,不是土地。而是平衡。原本大明皇權、武勳貴、文官集團保持着一種三足之勢,可土木堡之變後,卻變成了皇權與文官之前的交鋒。
這樣的變化是非常危險的,一但之後的子孫出現一個廢物,那麼就會國之不國。
眼下北征就是一個機會,而白名鶴這種瘋狂的對外誇張的心思更是一種動力,讓大明重新回到三足之勢,這樣才穩定,皇權一家獨大不可能。秦始皇就是例子。文臣獨大更可怕,想了想大宋。
而武官獨大的話,看看強漢最後的亂戰到三國。
平衡纔是皇道。
朱祁鎮離開皇宮了。在太廟自己的父親靈位前主動立下誓言,自己的餘生只會爲大明付出,不爭權,不爭位。當場朱祁鈺也立下誓言,三年之內自己無子,重立朱見深爲太子。三年之約,在朱祁鎮知道朱祁鈺的身體已經受到毒害之後。這三年確實是誠意十足。
兩位皇帝同時出現在高臺之上。
自古國無二主,天無二日,這兩位年齡相近,一位是皇兄,一位是弟弟。一位是太上皇,一位是當今萬歲。他們同時出現在祭天台上,這個舉動讓人無法理解。
“朕既不德!朕愧對萬民,亦愧對列祖列宗!”朱祁鎮一開口更是震驚了天下。
一份長達萬字的罪已詔,細述了朱祁鎮土木堡之變的錯誤。
華夏大地最早的一份罪已詔是漢文帝所書,開頭第一句就是:朕既不德……。
歷史上華夏自第一位皇帝開始,二千多年來,有罪已詔皇帝無數,一般而言罪已詔多出現在三種情況下,第一種君臣錯位的時候,比如唐太宗李世民,用人不善,後此人獲罪又免了死罪。
之後李世民雖然沒有公開,但還是召見了重臣下了一份罪已詔。承認自己有三大過錯:有三大過錯:一是知人不明,錯用了黨仁弘;二是以私亂法,包庇了黨仁弘;三是獎罰不明,處理得不公正。
而第二種罪已詔的卻是多於天災,有時候發生災難了全部是由皇帝來承擔的。
所以皇帝下罪已詔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在說:發生了災禍都應該我來承擔,這是上天對我的譴告,我必須真心誠意讓上天知道,我願意把事情做好,願意對人民負責,也願意對你們負責。
第三種就是無奈形的,屬於巨大的政治危難之時。
比如在唐代唐德宗,幾個節度使選擇,連長安都失守了,他自然是痛定思痛寫了下了《罪已大赦詔》。還有象明代崇禎皇帝,也寫過類似的。不過卻也在其中大罵官場腐敗之類,可以說把自己心中的不滿也寫進去了。
眼下大明雖然有了土木堡之變這樣的大恥辱,可國本沒傷,大明國力亦在。
這樣的罪已詔可以劃歸第一類,但也不同於第一類。一個皇帝主動承認自己的大過失,願意在北征之時在太廟靜思,每日只需要早中晚各一塊塊餅以及清水度日。一來是對自己的過失誠心悔過,另一個原因就是希望大明的列祖列宗保佑出征將士。
當着無數人的面,朱祁鎮脫去了皇袍,去冠,然後換上了一身粗布衣,邁步走下祭天台。往太廟去了。
承天門前,跪伏着數萬百姓,滿朝文武,許多老臣子淚流滿面呀。
“戰,血恥!”白名鶴抓住時機,用那個花了他無數精力與金錢製造出來的擴音喇叭大喊了一句。
京城,戰之聲連綿起伏。
“軍心可用,士氣可用!”于謙很是感慨呀,這次大戰大明真的是賭上了一切。
連太上皇都出了南宮,上下齊心戰瓦刺,怎麼有不勝的理由呢。
大明皇帝往前走了兩步,白名鶴趕緊退到一旁讓開了那電喇叭。朱祁鈺深吸一口氣:“今年鄉試加兩題,名爲《論恥》《論土木堡之戰》
土木堡之戰是大明的禁忌,這已經三年過去了,可依然沒有人敢談論這個話題。
大明皇帝站出來讓鄉試之中加了這兩道考題,就代表着官方已經不再認爲土木堡是禁忌,代表着大明血恥之決心。
三天之後,大明正式出兵,選黃道吉日舉行出征大典。
爲大明而戰,爲血恥而戰,那麼出征的百萬將士圖的是什麼?
象是毛勝、于謙這一類人,他們圖的是進忠、夢想等高一層次的思想。而象毛文虎這樣的人,爺爺是吃兵糧的,父親是吃兵糧的,他也就開始吃兵糧了。屬於習慣成自然的中層軍官類型。
而普通的士兵,衛所制並不是要求全家都是兵,按戶抽丁。
現在的大明皇帝上戰爭只圖一件事,就是軍功換銀子,其餘的全是虛的,只有銀子最實在。
大同、宣府的士兵因爲橫掃了河套,不敢說富的流油,可敢說天天有肉吃了。
而這一次,大明皇帝在沒有出征之前已經給白名鶴記了兩次大功,第一功爲推動北征並且湊足了北征需要的糧草花銷。這絕對是大功一件。而第二功則是白名鶴的民心、軍心理論。大明頭一次普通的士兵不再是爲賞銀而戰。
大明上下已經擰成了一股繩,無論是帥、將、校、兵。誓爲大明血恥而戰,誓爲大明重振輝煌而戰。賞銀不會少,可信念的力量遠遠的高於賞銀。
誰說大明士兵沒有信仰,在反抗暴元的戰爭當時,無數投軍,爲了就是讓江山重新回到漢人手中。而這一次,大明上下爲的是華夏的驕傲而戰。
出兵大典同樣是萬人空巷。
大軍事實上已經出發,在承天門前只是一個儀式。
依古禮,大明皇帝朱祁鈺親手爲于謙繫上佩劍,然後在於謙的車架動起來之後,推動車輪向前走了三步。這代表着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代表着統帥的權威性。
百官夾道、萬民相送,大明皇帝也親自送到了城門外。
出城三十里紮營,關內以每天六十里緩進,保存士兵體力。出關之後依敵軍動向而選擇行進速度。
紮營之後,一直都一言不發的于謙突然開口:“白名鶴在那裡?”
“回大帥,在天音營!”
大明天音營,一個絕對神秘的,而且絕對禁忌的新部隊,任何人靠近這裡沒有手令不問原因,立斬。就是于謙都不能夠直接闖,而是需要通報由白名鶴接他進去,天音營的旗是大明汪皇后親手繡的,天音營的規矩是大明皇帝親手抄寫的。
白名鶴沒有出現,王誠在營門外接了于謙入營。
白名鶴正在那裡佈置着任務,天音營晚於大軍出發,原因就是受訓的人不夠好,需要多幾天時間加強訓練。
于謙進營的時候,白名鶴已經訓話完畢。
“第一次試音,恭聖安,大軍紮營。”白名鶴開口吩咐道。
當下就有一隊開始各司其職,配合着開始發報。將白名鶴所說的七個字傳了出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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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便作了一個通知。關於女角色王雨辰,因爲收到站內短信,與某讀者女兒的名字正好重名,考慮到這位讀者的感受,所以改成一個非常俗的名字,王雨煙。希望大家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