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車排成了長龍,下泉村的人,還有長木村過來的人都在熱火朝天的忙碌着,見到白名鶴就算是揹着糧袋的人都在向白名鶴道一聲好。
不但有糧食,還有五石糧種,這是盧家給白名鶴的心意。畢竟白名鶴是一個舉人,原本就沒有什麼仇恨,結一些善緣也是極好的事情,不過區區的一百石糧食罷了,盧家還沒有把這些當回事。
白名鶴此時依然就成了下泉村的英雄。
白名鶴以一已之力,挑起了這八里三十二村的舊怨。
特別是那一句,不解決八里三十二村的問題,誓不參加會試的話,震驚了這方園幾十裡。
什麼是名士,這就是名士!
張燈結綵準備過年,就算是窮鄉村,也有過年的喜慶。
萊水縣城距離下泉村,也就是四十里不到,盧家親自派了人過去,讓縣裡將已經封存的,之前爲解決這死結而準備的方案,包括失敗的原因也都給白名鶴送來了。
知府衙門那裡,盧家還沒有這個面子,讓能在大過年的打開文書庫。
跟着孫苑君回到家,遠遠的就聞到香氣,村裡殺了雞,挑最大最肥的那隻送到孫苑君這裡給白名鶴燉了,還有幾兩燒酒,以及一些其他的乾菜。
打來熱水給白名鶴擦了一把臉,孫苑君說道:“聽過來報信的人說,盧家原本只讓你手書一封就可以,你卻留下了那寶鏡。”
“你不懂!”白名鶴高深莫測的笑了笑。
白名鶴沒有解釋,他心裡明白,第一個原因是,自己那筆臭字敢寫字嗎?另一個原因就深了,一面銅鏡,放在這裡無人知,可放在盧家就會越傳越神。東西就會越來越值錢。白名鶴相信,在大明朝,還沒有人敢明搶舉人的東西。
當然,以勢壓人,強買倒有可能。
可這東西傳的神乎其神的時候,連強買的也都沒有了。最終就變成自己泡公主的一件利器。這話自然不敢給孫苑君說,自己這會就開始計劃,自己騙一個公主當小妾了。
一句你不懂,在白名鶴看來這句話很正常。可孫苑君就象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小銀牙咬的咯咯的,可作爲妻子,又不能去質問夫君,越發的讓人生氣,孫苑君低着頭,思考着怎麼樣去咬白名鶴一口。
“那個,我聽說過夫綱什麼的?”白名鶴洗過臉,衝着孫苑君說道:“我餓了!”
孫苑君銀牙緊咬,一邊給白名鶴端飯,一邊說道:“中,三綱謂君爲臣綱,父爲子綱,夫爲妻綱。真不知道你這個舉人是怎麼考出來的。”
“我的腦袋被石頭砸了。”白名鶴絲毫也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好意思。
碗拿到近前,是一碗雞湯,還有一些乾菜在裡面。旁邊是一塊雜麪餅,對於普通小戶人家而言,這已經是過年吃的好飯了。
白名鶴一動筷子,蒙了。
這雞湯裡,只有一隻雞頭,半隻雞爪,幾乎就是清湯了。
“這個……”白名鶴看到那沙鍋裡有一整隻雞的,可給自己的卻是這麼一點點。正準備問幾句,卻看孫苑君吃的,只有半隻雞爪,然後全是清湯,吃的雜麪餅比自己的還黑。
窮呀!白名鶴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他卻不知道,這是孫苑君故意的,誰讓你白名鶴裝什麼高深,話說到一半,竟然來了一句,你不懂,原來就把話頭堵死了。要知道,天蠍座的女人,很記仇的,而且最喜歡打冷戰。
“煮些米來吃,或者白麪餅。”白名鶴對孫苑君提出了要求。
“日子還長久,總不能今天吃了,不管明天吧。”孫苑君不從。反正她這些年,苦日子也過習慣了。
白名鶴繼續說道:“你信不信,爲夫十天之內,就可以讓你擁有一百兩銀子。”
“那十天之後,我們再吃大米白麪可好?”孫苑君這是在詢問,可事實上卻是在告訴白名鶴,今天想吃好的,沒門。
“爲夫是下泉村的功臣!”白名鶴立即換了一種思路。
孫苑君依然不爲所動:“夫君有功,待功成之日,村中必然爲夫君建牌樓。眼下,卻是什麼也沒有解決呢。借到糧,依然還是要還的,我雖然年少,但今天聽送信的人講了,也知道了一些八里三十二村過去的事情。”
得,這女人死腦筋……。
不對,這女人是天蠍座的,白名鶴終於反應過來了。這是在和自己堵氣。
“這個苑君呀,你知道爲夫爲什麼把銅鏡給盧家留下嗎?”白名鶴一臉的笑容,孫苑君猛的回過頭看着白名鶴,可立即又把頭低下,小聲說道:“夫君作決定的事情,我不懂,怕是聽了也不懂。”
這他孃的是死犟派呀。
白名鶴畢竟是來自後世的,雖然沒有真正結婚,可也不是沒有談過戀愛。
當下,呵呵一笑:“你真的沒有興趣,我就不講了。這可是一個偉大的計劃,關係到你是不是能被封爲夫人!”
聽到夫人兩個字,孫苑君所有的堅持,所有的倔強瞬間消失了,兩眼充滿了期待盯着白名鶴。白名鶴直接無視了孫苑君臉上的胎記,這雙眼睛實在是太美了,天蠍座的另一個特點就是,妖魅。
“絕世的兩塊玉……”白名鶴先講的就是兩張郵票的故事,只是把郵票換成了玉。然後又講道:“我們手中的寶,不是寶。只有盧家這樣的大世家,纔可能讓世人認識這寶鏡,名聲響了,這寶鏡的價值就是百倍,千倍的向上漲。我們纔是大贏家!”
孫苑君也是飽讀詩書,女先生的稱呼不是白叫的。
稍加思考,就明白白名鶴玩的是極高明的計策了。
當下,兩隻碗裡的全部倒掉,換成沙鍋,還有早就準備好的白麪餅,整隻雞就擺在白名鶴的面前:“過年了,夫君應該吃好一些,今天也當真是辛苦了。”孫苑君又說了許多關心體貼的話。
白名鶴滿頭都是汗,心裡也是冷汗直流,這以後的日子,難道要一直鬥智鬥勇嗎?
年初一,這一天要祭祀祖先,白名鶴雖然姓白,可卻是孫氏族人的姑爺,而且又是舉人身份,自然是排在族長老叔公的旁邊。
女人在大明地位本身就不低,孫苑君也是水漲船高,站在次席的位置。
祭祀的事情,白名鶴在孫苑君的提醒之下,倒也是勉強完成了。
年初二,白名鶴就不敢留在家裡了,他要去親眼看一看這周圍的情況,包括那條人工水渠,以及泉水。
驢子是第一代步工具,除此之外,還有八個精壯的小夥跟着,將拆開的兩人擡滑桿背上,就是在驢子沒辦法走的路上,他們可以擡着白名鶴。原因無他,在村裡人想來,舉人老爺自然是沒有那麼多力氣走山路的。
水渠,這他孃的是水渠?
白名鶴叫罵着,這根本就是一條運河,寬有兩丈,深有一丈。在冬天枯水期,都可以平底船,拉上四石米,帶上兩個人在一尺多深的水裡正常的行駛。
這麼大的水,怎麼可能不夠灌溉呢。
白名鶴坐在拆椅上,看着水渠上慢慢移動的樹葉,心中默默的在計算着大概的水量。
“白姑爺,這水再過幾天還能再大些。可我們下泉村所有的田,截斷全部的水流,也需要兩天時間,才能把所有的地都澆一遍。這地卻不可能只澆一次,過幾天還要再來一次。”
聽這位孫家人講完,白名鶴也不計算水流了。
只按天數算,這水看着深,卻是水流極慢,就是水量小。這三十二個村,就算一個村一天,其餘的村子也全部旱死了。
每畝地需要的水量是有數的,多少天澆一次也是可以有數學模型的。
在水渠之中,水沉入地下的數量,這一切都可以計算。
但是,這裡是大明,不是現代。白名鶴沒有那麼多辦法去計算這個,只能憑感覺弄出一個大概的數據來。
接下來的一整天時間裡,白名鶴讓孫家人帶着,漫山遍野的跑着。
不得不佩服古人的體力,白名鶴坐在滑桿上都累的說不出話來,可這些年輕人卻是依然精神着。
在天黑之前,終於來到了這條水渠上游,山中的水道。
一個山谷,一個早年因爲永樂年因爲修京城的採石廠,此時已經廢棄多年,可亂石谷卻是寸草不行。下泉村的族人擡着白名鶴只是路過這裡,往西北大約兩裡,就是河道的最高點。
“停下!”白名鶴突然喊了一句。
下泉村的族長雖然不明白爲什麼,可白舉人的吩咐他們還是聽從的。
白名鶴站在那山谷的頂處,他認爲這個山谷是絕對可以利用的。想到這裡,白名鶴就準備往山谷內走,卻是被幾個族人擋住:“白姑爺,往山裡走不安排,而且天就要黑了,山中不僅僅有狼,還有野豬!”
白名鶴遲疑了一下,可又不願意現在回去,明天再過來。
這時,谷中一道炊煙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