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冷川醒來的時候習慣性的看向身側,見到身邊空無一人的時候,心臟跳動了下,從內心緩緩升起的不安漸漸將他籠罩,微微抿了抿脣,起身下牀,將整個公寓找了一遍,依舊沒有人影。
眉頭緊蹙起來,他拿出手機,撥打她的電話,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無人接聽,心中的不安擴大,來不及洗漱,他出門便上車。
他的生物鐘總是醒來的很早,天色霧濛濛的,東方的一抹肚白將整個天際撕開一條縫。出發到她的公寓,還是沒有身影,顧冷川已經沒有思考能力,他將車速開到最快,一路上擦身而過許多的行人裡,沒有一個是她的身影。
明神的公司員工開始陸陸續續進入公司,他不顧旁人目光,橫衝直撞的進入明神,留下一衆員工露出莫名驚訝的神色,站在她辦公室的門前,顧冷川始終不敢推門而入,他僵持許久。
“顧總裁?”
顧冷川身子一顫,看向來人的時候,眸子裡閃過一絲冷然,艾米走到他面前,語氣疑惑:“顧總擦是來找董事長的麼?”
顧冷川並不答話,對上他的眼神,艾米莫名的一顫,她尷尬的笑着道:“董事長應該在裡面。”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顧冷川的心忽的便落了下來,艾米走到他面前,想將門打開,他語氣冰冷道:“不用。”
艾米聞言,收回手,神色奇異的看着他,後者抿脣,面上陰鬱一片,接着轉身離去。
傅淺言在辦公室裡聽着門外的對話,心中像是被一隻手猛地抓住心臟,疼的她幾乎快喘不過氣。
本來是想今天便離開,但是始終存有一點私心,想要多留在他身邊一天,桌上的手機震動,她看了一眼,眸子裡冷光乍現。
“你騙我?”
電話那頭風雅頌的聲音聽起來震怒,餘音帶着顫音,她似乎在忍受極大的憤怒,傅淺言語氣冷漠:“我會遵循我的約定,會離開顧冷川,只不過不是今天。”
風雅頌語氣陰冷:“你就不怕我將歐洲的股份撤去?”
傅淺言嗤笑一聲道:“那是你最後的底牌,如果你現在出手,大不了我和顧冷川同甘共苦,我便再也不會離開他,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也奈你無能。”
風雅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整個人尖銳起來,她語調提升一個高度:“傅淺言,你最好說話算話!”
浮起鈉鹽無趣的聽着她的威脅,只覺得心中傳來一陣冷漠,她不予理會電話那邊風雅頌喋喋不休的嘲諷與警告,將電話掛斷,世界瞬間清淨。
手捏在眉心,心中雜亂不堪,良久之後,再睜眼時,眸子裡便是一片清明。
她是要離開,她不能這麼自私的將顧冷川拖入危險,這一次,便讓她自作主張一次,徹底的放手,放他自由。
顧冷川沒有去找傅淺言,知道她在明神之後,便回到公司,對於今天的反常,與心中的不安始終沒有消散,甚至不知從何而來,他擰起眉頭,將心思拋開。
傅淺言回到顧氏的時候,依舊引來許多員工的注目,一路面色淡然的進入顧冷川的辦公室,辦公室裡空無一人,知道他去開會,傅淺言自覺的走進裡間,捧着平板電腦自己刷着屏幕,宛若與平常一樣。
顧冷川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面,傅淺言神色淡然的窩在沙發上,似乎在看什麼有趣的東西,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心就這麼奇蹟般的安定下來,那一份不安也隨之消散,他抿了抿脣,走了進去。
傅淺言見他回來,眼神動了動,看着他到辦公椅上坐下,接着投入工作,她不知道的是,顧冷川正透過電反射的身影,正在靜靜的看着她。
她正在淺笑,眉梢無意識的揚起,接着便傳來一陣壓抑的笑聲,顧冷川收回目光,將心思放到工作上。
傅淺言手中看着的是一檔綜藝節目,看起來並不是十分的搞笑,她笑的很專業,實際上顧冷川要是細心一些會發現,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神裡帶着難過與不捨。
但是錯過就是錯過,遺憾就是遺憾,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有情人終成眷屬,如果哪一天她都能放下了,他也都能放下了,兩人才能真正的做到互不猜疑,心無間隙那纔是走得遠的真正要求。
一天下來,傅淺言的臉都快笑的僵硬,她看着依舊在工作的顧冷川,抿了抿脣,繼續投入自己的心思。
看了一天的電視,傅淺言有些頭昏腦漲,以至於站起來的時候,險險一個踉蹌,顧冷川驚魂未定的看着她穩住的身形,眼神陰霾道:“你不能讓我安心一些?”
傅淺言心中一跳,看着他半晌說不出話,顧冷川看着她的神色,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補充道:“萬一傷着孩子,你擔當不起。”
儘管知道他是彆扭,傅淺言還是眼神黯淡了下,她抿了抿脣,面色故作冷淡的不回答,後者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轉身出了辦公室。
d市是一座高消費的城市,因此晚上的時候,總是上流社會最喜愛的時刻,夜生活的頻繁與奢侈成了上流社會的定義標準。
鮮少有像顧冷川這般的,對於夜生活完全沒有半點興趣的男人,傅淺言也十分的慶幸這一點,顧冷川十分的自律,不過在她未來消失的日子裡,他身邊應該會出現形形色色的女人,或許那時候自己在他心裡便不那麼重要。
一想到這一點,傅淺言的心中便傳來絲絲縷縷的疼痛,被她壓抑着,半點不顯露出來,她抿脣,走進公寓。
顧冷川今晚依舊很早的便入睡,傅淺言看着他的背影,眸子裡滿溢的是一片溫柔與繾綣,如果顧冷川轉身便發現,她從未用這種眼神看過他。
待到一片沉穩的呼吸聲傳來,她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卻比哭還難看。
再見,顧冷川。
翌日清晨的陽光撒進窗臺,照在顧冷川的面上,好看的眉頭不由得皺在一起,他擡手遮住了眼睛,思緒緩緩轉醒,對於今天醒的這麼遲,心中閃過一絲異樣,口腔中似乎還殘留着一些絲絲的苦味,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習慣性的睜開眼睛看向身旁,又是像昨天一樣的空無一人,那份不知名的不安又開始躁動起來,他抿脣起身,一陣頭暈,看向一旁的水杯,腦中閃過一絲片段,又沒有抓住,只留下那份悸然的心情,起身公寓裡依舊沒有傅淺言的身影,似乎將昨天的經歷又經歷了一遍,顧冷川開車到她的公寓,房屋門緊鎖。
他的公寓,沒有。
她的公寓,沒有。
公司,像昨天一樣來到她的公司,即便是像昨天一般,知道她在明神,也便放下心,他走進公司,艾米見到他依舊疑惑,問道:“顧總裁是來找董事長的麼?”
他不語,等待她即將說出與昨天一樣的話,但是她卻道:“董事長今天沒有來公司。”
顧冷川心中似乎有什麼轟然倒塌,他眸子裡一片波濤洶涌,驚起的駭浪幾乎將他整個人燃燒,他話語像是從牙縫裡蹦出來一般僵硬。
“她有沒有跟你說,她要去哪兒?”
艾米聞言心中一跳,她搖了搖頭道:“沒有。”
接着問道:“董事長...”
她的話沒有說完,顧冷川便轉身離去,背影帶着無限的憤然與不安,艾米心中漸漸從疑惑也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董事長,失蹤了?
顧冷川將傅淺言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將能知道她消息的人的電話都打了一遍,得到的迴應,依舊是不知道,沒有!
顧冷川眸子裡充滿了血絲,他手指不住的顫抖,看着空蕩蕩的辦公室裡間,身後的司澤一向沉靜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異樣,這是顧冷川第一次當着他的面失控,那個在他眼裡一向是如同神一般存在的男人,在這一刻,墮落成擁有七情六慾的凡人。
“將d市所有的出境記錄調查出來,務必將她給我找到!”
他的語氣不含一絲溫度,背對着司澤的背影很是蕭條,司澤低低的應了一聲:“是。”
出去的時候,細心的將門給他帶上,顧冷川僵硬着的身子緩緩的滑坐在沙發上,顫抖着的雙手捂着眼眸,充滿血絲的眸子裡一片沉寂。早上還未梳理的髮絲將神情遮蓋。
從未在人前以這副模樣出現的顧冷川,着實的狼狽。
她若是走了,他怎麼辦?
本來以爲他對她的感情已經被她一次次的利用與傷害打磨到平淡,卻原來一直深藏在內心深處,深的連他自己都未曾發覺,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自我催眠,認爲自己已經不在乎,直到她的離開化成一塊巨石,將心中深藏的情感砸的迸發出來,才明白,一直深愛。
說不在乎,是自欺欺人,說不愛,更是將自己當做傻子一樣在騙,他脣瓣不住的顫抖。
傅淺言,你究竟在哪兒?
傅淺言登上飛機的時候,將手機裡的卡抽了出來,接着隨意的扔在垃圾桶裡,她的行李只有一個箱子,一身輕鬆的仿若一個一無所有的人。
昨日偷來的一天,她將所有的事情都辦妥,知道顧冷川知道自己離開,定然會將出境記錄查個遍,她故意將自己的記錄抹去,知道她的離開的人沒有一個,就連安陌軒也不知道自己的去向。
她像是從所有人的記憶中消失,彷彿不曾存在過。
她沒有忘記自己的仇恨,對於顧國邦,她始終記得要報復,但是現在卻心有餘而力不足,更可況,她還懷有身孕,這一次,這個孩子總算可以脫離一切危險,安全的誕生。
或許五年,或許七年,或許十年。
總有一天,她會回去。
屆時,再見到他的時候,是否兩人都可以心平氣和的說一句。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