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看守所已經快一年了,八月,所裡組織犯人學習,傳達第十屆三中全會精神,於爲才知道,鄧小平復出了。回監舍後,另外五人都心事重重,只有於爲在心中盤算:“好了,終於要熬出頭了!”
在漫長的等待中,又過了八個多月,其間張強又來看望了他兩次,鼓勵於爲不要灰心,於爲也又寫了兩次申訴,但仍然沒有消息,還被押到公捕公判大會上陪了兩次鬥。於爲修煉仙緣法後,對塵世的榮辱已不在意,所以陪鬥時並不覺得難爲情,反而面帶微笑,靜靜地望着來湊熱鬧的人羣。直到一九七八年的四月,經過了關於真理標準的討論後,人們思想得到了解放,一些原來被打倒的老幹部恢復了工作,於爲的事纔有了轉機。
張強也爲於爲的事寫過多次反映材料,這次,張強寫的材料傳到了主管政法的老幹部手中,老幹部剛剛被解放,看了材料後認爲這純粹就是文字獄,拍案而起,於是在一次關於給右派分子摘帽的會議上,老幹部說:“連右派都摘帽了,我仔細研究了於爲的材料,可以斷定,於爲完全是無心之失,最多批評教育就行了,就這麼點事就把人關一年多,一年多,五百多天啊,人啊,有多少個五百天!”在老幹部的堅持下,於爲終於離開了看守所,屈指算來,於爲已經在看守所裡度過了將近二十個月。
被收審了這麼久,於爲被放出來時,有關方面卻沒給於爲下任何結論,不過這在當時也是常有的事。能安全出來已經是燒了高香了。
出獄後,於爲立即去找張強,再次相見,兩人唏噓再三,張強勸於爲想開點,重新開始新生活,並勸於爲準備參加高考。原來一九七七年第四季度在全國恢復了高考,當年參加高考人員570萬人,錄取了27.3萬人。雖然修煉後已具有過目不忘的能力,學習能力大爲提高,但於爲現在對凡事已經沒有多少心思了,除了還惦記家中的親人外,哪裡會想參加高考,況且,自己被收審這麼久,在北京還有“前科”,不說別的,政審一關就“混”不過去。那天,兩人喝了好多酒。
張強已經接到了調令,將在月底迴天津工作,但怕於爲知道後增加愁思,所以一直沒對於爲說,實際現在於爲的內心,已經對這些不感興趣了,在看守所裡之所以還有些關心政治,純粹是爲了推斷自己什麼時候能出來。
在張強那裡呆了一天後,謝絕了張強的再三挽留,於爲回到了巴顏村。
站在久別的小屋邊,見門前雜草叢生,一絲人事已非的感覺油然生起,於爲在心裡輕輕嘆息了一陣後,纔開門進屋。屋內已經積滿了灰塵,於爲也無心打掃,只把牀收拾了一下就睡了。實際於爲睡不睡都已經不影響他的精力了,但剛出看守所,心情還一時調劑不過來,所以乾脆用睡覺來平衡。
一覺醒來,天剛放亮。於爲開始籌劃未來。塵世已經不值得留戀了,只是對家人和關懷過自己的人還有一份牽掛,紅塵喧囂,以後還是找個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去修煉吧。
戚大嬸消息真靈通,第二天就來看於爲,又請他到家裡吃飯,於爲很感動,很乾脆地答應了大嬸的邀請。在戚大嬸家,大嬸問長問短,不時嘆氣,聽於爲說在監獄裡沒受什麼苦,又見於爲氣色不錯,戚大嬸面上纔好看一點。見戚大嬸這樣關心自己,於爲心裡想起了遠在天津的父母:“這麼久了,兩位老人家一定很牽掛自己吧。”想到這裡,於爲眼圈紅了。
從戚大嬸家出來後,於爲徑直到生產隊長家向隊長請假,說要回天津去看看老人,隊長自從於爲被抓後,一直內疚得很,認爲如果自己不叫於爲寫什麼勞什子的文章的話,於爲就不會吃虧,爲此,他老婆也經常罵他造孽。現在見於爲出來了,心裡纔好過一點,聽於爲要請假,很爽快地同意了。
巴顏村人家家戶戶的大門,晚上睡覺前都能進行反鎖,目的是防小偷,於爲的小屋也一樣。當晚於爲請假回到住處,即把大門反鎖,進如意居中修練。
從練習“辟穀篇”第四層起,就會入定,以前於爲在看守所裡修煉到第三層就停止了,原因也就在此,因爲一旦入定,最怕人打擾,一個不小心,就會入魔。現在能夠在安靜的環境裡修煉,加之心情已經平靜,很快於爲就入定了。
不知過了多久,於爲才從入定中回過神來。於爲知道已經完成了第四層的修煉。“仙緣法”越到後來越難,進展越來越慢,不過所謂的慢只是相對而言,只要機緣湊巧或是修煉人境界足夠,修煉起來速度還是可以很快的。如果境界不夠,哪怕再修煉也難以進一步突破,所謂慢,就是指往往要很久才能達到突破的境界。於爲冤枉進了看守所,反而因禍得福,看破了紅塵,境界已經足夠修完心動期了,現在修煉“辟穀篇”,猶如探囊取物。這個道理,於爲也是在修煉到心動期後才知道的。
接下來,需要進行鞏固,“仙緣法”的最大特點是,每突破一層,都要有一個鞏固期,否則欲速不達。實際在鞏固期的修煉比較簡單,不需入定,只是在靜心打坐時體悟體內新的變化,不然,無法把握新突破後增加的功力,難以進入下一層的修煉。鞏固期時間不定,新增加的功力多,需要的時間就多,反之則少。打坐和入定最大的區別是,入定時對外界的事一點也不知道,而打坐則不同,相反,由於進入打坐狀態後心情平靜,反而對外界的發生的事更加敏銳。以後的修煉,從心動期開始,隨着功力的提升,每突破一層之後,都要用大量的時間打坐體悟,打坐體悟的時間大大超過入定的時間。
從入定中回過神來還是夜晚,見天還沒放亮,於爲起身走動了一下後,又開始打坐體悟。天大亮後才從如意居中出來。
剛出如意居,屋裡的小廣播響了,是生產隊裡通知當天不上工了。通知完後,開始播放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新聞節目。在人民公社時期,政治是頭等大事,爲及時把黨中央、毛主席的指示傳達到每個社員,通過公社出一點,村裡擠一點的辦法,籌集資金給村裡每家每戶都裝上了小廣播。小廣播開通後,除播放點新聞外,大部分時間倒是生產隊長用來發布出工的通知。
聽完一段新聞後,於爲才知道自己已經在如意居中入定了整整五天,進入如意居中修煉前,於爲也知道這次修煉會入定,但沒想到一次入定就五天。繼續想想,反正下一步還需要進一步鞏固突破第四層修煉的成果,也不爭一時,於爲準備當天就回天津。決定了之後,白天,於爲一直在打掃和整理小屋,並把準備好的衣物行李放入玉藏戒指中,當晚,於爲踏上了回家的路。
突破辟穀第四層後,除了看上去很精神外,外表沒什麼變化,但體能卻非常充沛,辟穀篇中談到,進入這個層次後,有行走如飛的能力,連續行走萬里也不累。到底靈不靈,於爲決定實驗一下。
果然厲害,於爲走動的速度太快了,剛一開始,於爲還不習慣,好幾次,不是差點碰到樹上就是差點碰到大石上,幸好於爲身體現在已經很靈活了,過了一陣,才逐漸適應了。從村裡到公社,十多里路,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比汽車還快,幸好鄉村沒什麼娛樂活動,一到晚上,爲了節約照明費用,人們很早就休息了,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人,否則,像於爲這樣行走,還不驚世駭俗。本來還準備當天先到公社住下,然後再找車回去,現在這麼快就到了公社,於爲準備乾脆直接走回天津去。不過於爲還是決定先去看看張強。公社到縣城要走四十多裡地,於爲這次已能比較自如的控制速度了,稍微放慢了點速度,用了一個鐘頭左右的時間即走到了縣城,一點也不累。
張強剛準備就寢,正在洗臉,見於爲突然來臨,好不高興。
看於爲精神很好,張強就委婉把自己將調回天津的事告訴了於爲,於爲聽後,雖有一絲失落感,但還是爲好友能回到天津高興。見於爲臉上流露出來的神態,張強忙安慰道:“於爲,你的事總會水落石出的。現在的形勢已經明擺着,連鄧小平都出來了!”於爲對自己能不能被平反已經不關心了,但又不好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張強,所以只笑一笑道:“我想也是,不過管他的,平不平反是他們的事情,吃不吃飯是我的事情,他不平反我也要吃飯。”爲了減少張強心中的擔心,又補了句:“張強,你放心吧,我不會消沉的!”見於爲這樣說,張強也不再說什麼。
好久沒見面了,兩人直談到雞叫才休息。
第二天告別張強後,於爲又開始走路回家。白天不便施展是神行法,於爲乾脆慢慢地邊走邊看風景,好悠閒。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於爲才又施起了神行法,完成“辟穀篇”第四層修煉後,於爲夜視能力大大增強,雖然不能視黑夜如白晝,但就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仍然可以看清楚周圍的景物,對施行神行法很有用,一路快行,當晚又走了六百多裡。太陽出來前,到了一個小縣城,於爲怕迷路,決定進城找人問問。
其時天色尚早,沒有行人。於爲無聊地順縣城繞了兩圈,走到一個廣場上,又等了好久,才見有個老人到廣場上鍛鍊,於爲向老人打聽好路後,慢慢走出了縣城。
雖然太陽已經出來了,但天剛亮不久,尚不很明,路上還是沒有人。大約走出縣城一里地左右,於爲正準備再施展神行法趕一段路,突然見十幾米遠的公路邊有什麼東西在掙扎,於爲好奇心起,箭步趕到,只見兩個人正在難分難解的在地上撕扯,定睛一看,是個蒙面人把一個女子壓在身下,蒙面人手中拿着把匕首正準備下手。於爲見事情緊急,也顧不得什麼,大吼一聲:“幹什麼!”,蒙面人聽到喝聲,遲疑了一下,說時遲,於爲乘蒙面人遲疑的瞬間,衝上去一把將他推倒,那時快,於爲已順勢將那女子從地上拖了起來。
那蒙面人沒想到有人來,突受外力,大驚,在地上滾了兩滾後,騰地跳了起來。當看清於爲只有一個人後,那人發出猙獰的叫聲:“小子,找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