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像戰場上的敗兵互相攙扶着來到大爺家,大爺早就知道是我們,此時已是早晨八點多,無論是在城市還是鄉村,生活的節奏是越來越快,快到讓人還在惋惜哀嘆流逝的昨天,就不得不趕緊迎接忙碌的今天。
“你們幾個先休息,我給你們做點飯。”大爺說道:“等一下送小胖去醫院看看,我也真糊塗喲,既然答應讓你們去煙子洞。”
“沒事兒,我們這不是好好的出來了麼?”堂哥咧嘴一笑道:“我們倒是找到一些好東西,也找到了那個棺材,只是裡面沒有親王的屍體,是一個皇子,還有一具陪葬的女屍,當然也沒有傳國玉璽了。”
“算了算了,你們也別去哪裡了。”大爺步履瞞珊,顫巍巍走來走去,說道:“畢竟那不過是個傳說而已,你們還是好好做正當的事兒吧,你們找到的東西就自己看着辦吧,以後別再去這麼危險的地方了,不吉利,不安全。”
雖然大爺後面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給我們做了一頓飯,但是看我和書簾的眼神總是怪怪的,書簾好幾次想問,都被我阻止了。我怕書簾這麼一問,大爺一深究,搞到老爸也知道,那不是徒增煩惱麼?
我們也卻是餓了,雖然說我們帶了方便食品到洞裡,但畢竟那東西只能充飢,沒有營養。我們風捲殘雲般消滅了一大桌飯菜,就和大爺告別。臨行前堂哥把他得到的所謂的‘天書’給大爺看,大爺忙不迭的接過,可是又重重的嘆了口氣,說道:“你們找是找到了,但是,這不全啊,有兩本的。”
“有兩本?”我很好奇,怎麼會有兩本,於是湊上前去看,乍看之下我驚得合不攏嘴。
這、這明明是邋遢掌櫃給我們的那本啊。不對,有兩本,那麼另一本就是那一本了,我這樣想起,就別過身問書簾:“小簾,我們在鎮上賣觀音的時候那老頭給我們的那本書你還記得麼?”
我是小聲問的,因爲我怕堂哥他們知道後會再出變故。
“那本書啊?”書簾想了想,說道:“我記得我們倆第一次下去的時候我帶着的,可是醒來的時候我連揹包去哪兒我都不知道,可能是丟在山洞裡了。”
“丟了?不可能啊,你跳下去的時候明明沒有背揹包啊?”
“我想起來了。”書簾一拍大腿,說道:“我記得當時我很迷糊,醒來的時候觀音是在的,我身邊還有好多吃的,就是我們帶去那些,揹包可能是被老頭給帶走了。”
一想到那本書,我就一陣害怕,不過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既然這本和那本有關聯,那麼只要搞清楚這兩本書的作用,興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大爺,這兩本書有什麼作用。”我問道,堂哥把書給大爺的時候也沒有避着我們,想來堂哥也不知道這書的是幹嘛的。
“西遊記的故事我就不給你們說了,但是這事兒還要從唐朝說起。”大爺又像以前給我們說故事的時候,搬了張凳子坐下,擺了擺手讓我們坐下,我們回到屋子裡坐下,大爺這才說道:“當初唐三藏西天取經,總共是一千八百四十二部,回來的途中被老龜仍在海里,他的弟子們趕緊把經書撈上來,結果撈上來的只有一千八百四十部,不見兩部,而且全是無字經書……”
“難道這書是唐朝時候的?”堂哥問道:“不可能啊,這書這麼新,年代往上了說也就是三百年左右,和唐朝不符合啊?”
“你別忙,我慢慢給你們說。”大爺卻是不慌不忙的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才慢悠悠說道:“唐三藏再次回去取經書的時候只取了一千八百四十部,回來後唐王不高興,派人再去取,結果還是在那個地方,找到了兩部,就是掉在水裡的兩部,可是經書已經在水裡很久了,卻依然沒有浸溼,去的人就把這兩部經書交給唐王,因爲沒有字,唐王就把這經書稱作無字天書,後來有方士給唐王煉丹,唐王說起了這經書,方士也用這經書來煉,丹是練成了,書照樣完好無損,可是唐王卻被毒死了。”
“下葬的時候還帶着這兩本書,後來改朝換代,有盜墓賊把這兩本書盜了出來,但是死了。”大爺繼續給我們說道:“這兩本書被人稱爲陰陽書,一本爲陰書,一本爲陽書。得陰書者,會有蠱蟲進入體內,這也就是爲什麼要把陰陽書放在唐王墓裡的原因,得陽書者,則會引天火焚身,這些都是傳說。後來有人得到這兩本書,發現蠱蟲其實是方士放在裡面的,而引天火的書,其實是裡面被加了硝石。”
“經過年代的變遷,因爲材質問題,書被許多能工巧匠改造過,越發搞得神秘,最後不知是誰,把所有的君王墓全部記載在書裡,但是要看見,除非是眼睛特殊的人,比如說陰陽眼,能夠看見,否則就要用兩本書相對,畫面才能顯現。”
大爺一番話,搞得我分不清這陰陽書到底什麼纔是它的最大價值,可也說明問題,陰陽書卻是是好東西。
“陰陽眼的人不少,但凡是看見這書裡神奇的,都會出現幻覺。”大爺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潤嗓子,才把所有的問題一下子說完:“可要是普通人拿了這兩本書,卻是廢紙一本,這書和歷代君王都有密不可分的關係,只要找到另一本,就可以輕鬆進入所有墓地,我聽說很多考古學家都在找,這兩本書對他們考古有很大的幫助。不過,你們拿到的,隨你們了。”
“另外,小簾和阿寅就是陰陽眼,他們能看見,不過這是陽書,不是陰書。”
說完,大爺還是想以前給我們講故事那樣靠在桌子上閉眼養神,多餘的話都沒有。
我也想問問大爺蠱蟲怎麼治,畢竟這些蟲子寄生在我和書簾的血管裡面,是很容易出大問題的,但是我也知道大爺的脾氣,該是我們知道的,他絕對不會藏着,但是我們呢不該知道或者爲時尚早的,就算跪在他面前他也不會多吭一聲。
要送胖子去醫院,這是個問題,書簾來的時候倒是從家裡拿了錢,就是我們賣觀音時那一萬塊,我們沒有花掉多少,老媽可能知道,但是老爸不知道。還好堂哥並沒有說我們至此分道揚鑣,不過要送胖子去醫院,我們是沒有那麼多錢的,只好先把手上的東西出手。
鎮上唯一一家古董店早已關門,就從我們來的那一次,掌櫃就不再露面,這讓我不禁有點失望,這也在我的預料之中,說不定人家在這裡就是專門等我和書簾呢。
堂哥說要去縣城,哪裡畢竟地方大人多,要出手這東西也得找有錢人。我們已經把堂哥當做主心骨,堂哥說去哪裡就去哪裡,胖子的傷雖然很重,但也沒有到出人命的地步,況且在鄉下的小診所,治不治得好還是個未知數。
坐了三個多小時的長途汽車,我們終於來到了縣城。對於縣城我是不陌生的,好歹我也在這裡生活了三年,就是這三年,我渾渾噩噩,每天除了看書就是看書,週六下午還要交錢到老師家補課,三年了,對於這裡的一草一木,不說是似曾相識,我是完全不知,只因爲這三年我都是在租住房度過,在教室度過,在老師家裡度過。
爸媽爲我是付出了太多,光是每年上萬的補課費,就讓他們頭髮日漸斑白,每個月補課費不到位,還要打電話給老師苦苦哀求,即便這樣,我除了心疼,我還特別反感,爲什麼偏偏就要讓我們負擔這些擔子呢?爲什麼我要補課?爲什麼我要上學,答案是,不上學沒有前途,補補課沒有前程。
想着三年來的一幕幕,我有些啼笑皆非。即便現在我們的身份是盜墓賊,那也比那些所謂的祖國的園丁人民教師好吧?至少我們拿的是死人的陪葬品,而他們拿的卻是活人的血汗錢,一舉不逼人死不休。
我們沒有住旅館,我原來在這裡上學時租住房,還沒有到期,老爸想讓我來繼續補習,已經把下一年的房租給交了。我們也懶得花那點兒冤枉錢,就直接去我住的地方。把東西帶上,我和堂弟送胖子去醫院,堂哥和書簾去出手盜墓品。
在醫院,我又一次想要罵人。就是治個病而已,他要先讓人去掛號,交錢,好,我認了,這是爲了維持秩序。但是掛了號,又讓我們帶人去檢查,檢查好了,二話不說,讓我們再去交錢,交了錢,就讓我們帶胖子先休息,等待通知。
我納悶兒了,問護士,呵呵,人家VIP病人優先。我們繼續等,大概一個多小時,醫生終於露面兒了,我問,沒說話,叫護士給我開了個單據,繼續繳費,終於,一直弄到晚上,胖子才終於進了病房,可是仍然沒有醫生來看病,也不說情況。
好吧,我們都是窮人,你們先請。直到晚上十二點,胖子渾身發抖,我叫了好多遍,終於有護士來了,給胖子打了一針,胖子這才睡下。
堂哥和書簾回來了,東西全部出手了,總共賣了個七十來萬,其中最貴的當屬夜明珠,單是夜明珠就是五十萬,這讓我疑惑是不是虧了。
和堂哥們來的還有一個人,也是幹這一行的,尋龍點穴已經有些年頭了,說是找到一個大房(我們這裡盜墓賊稱死人的墳墓稱宮,但是如果有不乾淨的,都稱大房,一般稱大房的,都是風險和收益並存。) ,想要和我們合作,堂哥不知道我們願不願意去,就帶來問我們,我暫時也不想去,就說容我先想想,兩天之內給他答覆。
做這一行的人是何等精明,一般合作伙伴說要考慮,無非就是要提條件了。眼前這位也不例外,對我們笑笑說:“這裡人多眼雜,你先想好,到時候我們再談談。”
他走了,堂哥問胖子的情況,我又是一陣鬼火亂冒。說了我們來這裡的遭遇後,書簾直接一拳把門都給打碎了,引來一羣護士醫生的圍觀。
就在剛剛,一個身材苗條嫵媚妖嬈的護士還來給我說準備好錢交明天的住院費,然後對我拋了個媚眼。
我知道我不難看,即便在學校我也是安靜的美男子,可是這不是靠臉吃飯的時代,還要看錢。
書簾這下可謂是捅了馬蜂窩了,一時間怒吼聲叫罵聲此起彼伏:“你誰啊,有病吧你!”
“穿的這麼土,一看就是想把老闆!”
“趕緊叫保安,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送去警局。”
“窮鬼,知道門多貴嗎?夠你賠的!”
要說醫院可真是救死扶傷的地方啊,做事效率就是高,剛剛纔有人叫保安,馬上保安就上來了。說了一句是誰在鬧事,衆人紛紛指着書簾,二話不說上來一左一右架着書簾的手就要帶書簾走。
我也是看不下去了,病牀的牀頭有個櫃子,是合金製造的,估計有百來斤重,我也不管了,兩隻手拎起來使勁兒砸在地上,指着那些保安大吼:“我看你們誰敢!”
堂哥也站出來,不知社麼時候從我手中拿了那些繳費單,一大疊可能有十幾張,說道:“我們不是鬧事,我們兄弟傷的這麼嚴重,來醫院醫生也不給個說法,交了這麼多錢,現在還是剛剛進來那樣兒,你們說要是這樣兒我們都沒脾氣,那我們還是兄弟嗎?”
“農民工,沒文化,野蠻,暴力,活該。”一個極尖的女人聲音從人羣中發出,我聽得雞皮疙瘩掉一地,好想吐,不過也是這一聲,周圍突然安靜下來,出現了冷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