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善這老和尚邪門的很,人家叛變是爲了利益,他叛變是爲了教義,這種狂信徒的目標完全是個謎,不過既然沔水河妖能夠被馴服,那麼這青城婦自然也能夠被馴服。’
一想到這裡,李達便悄悄的落在三人之後,同時拔出雌雄邪劍,轉頭看去,只見原本那一灘血跡上,已不見了那條蛇妖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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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說這話的卻不是李達,而是水行月這個清倌人,美人撫琴,閉眼,忽然道:“幽琴給奴家傳來一種恐懼情緒,彷彿再這樣下去,我們便會踏入陷阱之中。”
一貫暴躁的段超這時反倒顯的很冷靜,道:“那個叛徒,你們誰跟他一起行動過,他手段如何?”
他看向馮天成和水行月,一次任務沒執行過的李達被他主動忽視了。
“當初嶗山‘禍’級的老殭屍出世,近五十名同僚出動,結果被嶗山道人算計,老殭屍避開出世劫數,提前降臨,召喚嶗山千年以來封印的屍種,將我等團團圍困,殭屍殺之不盡,當時就連大法師都被逼出山外,我記得很清楚,是老和尚度化其中一隻白僵,找出逃生路線給我們脫身。”
“所以他擅長迷惑、探測、查探等手段麼。”
“那麼,這青城婦很有可能是對方迷惑我們的手段。”
陰陽簿上雖然有度善和尚的大概資料,但就像每個法陣的用處都會因人而異,對方具體擅長什麼,真是要有過合作才知道。
李達暗自點頭,雖然這幾人表面上或暴躁、或油滑,但能做了那麼多任務還活蹦亂跳的,至少證明一點,這幾位絕對不是易於之輩,更不會犯一些菜鳥纔會有的初級錯誤。
哦,對了,貌似這次行動中,他纔是唯一的菜鳥。
幾人返回原路,果然,青城婦不見了。
“他受傷了、就在這附近,他還有保留的手段。”
水行月半跪在地面上,美眸合上,修長的五指擺動,琴聲有如鳳鳴鶴唳,卻又帶着一絲絲詭異,就像是琴聲不是彈給活人聽的,而是給死人聽的。
不知從何時起,地面雜草像被人手捋平了一般,地面上多了一座方圓三丈,像是兩隻鬼抱着一隻鶴的圖案。
李達感到渾身一輕,不僅身體能接觸到天地頻率,雙眼更能看到四面偶爾亮起的金色梵光。
‘這就是琴魂陣麼,能給己方加持類似於陰陽眼的效果。’
透過陰陽眼,碼頭方向有一座金色的寶塔,只不過從塔頂開始,已經塌陷了一般。
“三位除魔衛道,奴家以琴音助陣。”
話音一落,琴聲一變,宛如千百銀珠落玉盤,砸的‘叮叮咚咚’直響,梵音大盛,佛音大盛,兩股力量撞在一起,三人彷彿現身於千軍萬馬的古戰場上,擂鼓大作,兩軍對陣,殺氣沖天,很難想象以器中君子著稱的美琴,能彈出如此殺伐之音,這水姑娘看來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段超被激的氣血筋骨爆炸,兩眼血絲直冒,臉上、臂上顯出猙獰虎紋,黃毛虎紋上緩緩擠壓出來,氣血強度已經漸漸超過拳師的層次。
精通妖魔戰麼。
馮天成奸笑一聲,跟豬突猛進的段超截然相反,他摸出一口骨壎來,吹而無聲,但沒一會工夫,四周草叢裡便鑽出一條條活蛇,往寶塔方向鑽去。
塔分三門,一門菩薩、一門金剛、一門南無水天佛。
菩薩人首蛇身,似邪似正,金剛怒目火睛,怒髮衝冠,南無水天佛似嬰兒狀,雙手如爪,盤膝坐定。
段超闖入金剛門,馮天成大步走入菩薩門,李達彈了彈劍身,一面金黃、一面猩紅,金光照的自己光明正大,猩紅劍身則映襯着自己邪氣凜然。
劍身嗡嗡直響,它似乎在渴望着殺戮。
菩薩門是青城婦,金剛門是五大仙中的白仙(刺蝟精),那南無水天佛對應的就該是沔水河妖。
李達露出一絲冷笑,把妖氣最強的一條留給自己麼。
不過他不一定要進去,既然沒有懲罰,就沒必要冒險搶首殺,反正他有首報之功。
……
段超一路衝殺進去,果不其然,那人首蛇身的菩薩手持一口短劍,口吐蛇芯,撲殺下來,劍和戟撞在一起,短戟上彷彿有一條斑斕餓虎在咆哮。
戟分好多種,大戟、戟刀、鉤戟、無刃戟,他這兩口叫雄戟,又稱三刃枝,可殺、可刺、可絞、可錘,惡將典韋就擅長使這種武器,兩口短戟被他舞成一團銀光,漸漸把對面菩薩壓制住。
那菩薩見勢不妙,忽然口吐蛇芯,身上忽然蠕動出無數條青皮小蛇,左右上下,往對方身上撲去,在銀刃鋪展下,絞成一團團血霧,就算偶有漏網之魚,段超身上都會冒出一顆虎首,一口將蛇頭咬斷。
“虎勢!”
段超一聲怒吼,十來條虎影從身上射出,往菩薩身上一裹,頓時咬下一塊塊皮肉,而那菩薩則徹底化作人面蛇的模樣,下體刺出銀針來,往對方身上戳去。
……
馮天成與對手的較量也在繼續,怒目羅漢身上纏滿了蛇影,冰涼透體,而且尖脆的蛇牙咬在皮膚上,撕扯魂魄。
怒目羅漢向對方射出無數針影,射穿了他的皮膚,射穿了他的血肉,但馮天成卻並沒有被影響到行動能力,那針孔般的小洞中,彷彿有一顆顆綠光眼睛在盯着對方。
……
李達依舊站在門口,甚至閉上了眼睛,心湖中的漣漪一圈接着一圈,一股清涼的感覺傳遍全身,倒影之中,一尊慈眉善目,但渾身是血的老和尚就站在眼前。
李達卻依舊感覺不對,他站在門口,看似在梵光威脅之外,但精神帶着一絲絲不易察覺的恍惚,就像是當初大號被和尚點化成魚的那種感覺。
雖然在跟安清道尊硬拼之後,他一身道行只剩下原本六七成,但觀神法的特殊性,卻讓他能加深感應到天地間的神異變化。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佛陀的模樣漸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盤膝低頭的中年人,中年人身穿類似於黑色魚龍服的袍子,只是下襬拉開、加長,看上去就跟道袍一樣,刺繡的龍爪上抓着魚,很有氣勢。
捉妖長吏,何三峰!
李達雙眼猛的睜大,掉頭便走,雖然不知道老和尚使的什麼神通,但是毫無疑問,那施展佛光不是度善本人,而是這位六品捉妖長吏。
調虎離山?
引蛇出洞?
等李達匆匆趕回水行月彈琴之地,就見老和尚猙獰的捏住清倌人的脖頸,背對着自己,似乎下一刻就要讓美人香消玉殞。
李達手上的寶劍毫不猶豫的刺了過去。
……
“呼”“呼”“呼”“呼”
段超一身血污,手上還提着一口女人腦袋,走入了塔頂。
馮天成同樣從另一座臺階走了上去,一雙眼睛徹底變成了蛇一般的豎瞳。
而在塔頂最高層,度善和尚一身紫金袈裟,正朝着二人呵呵一笑,“二位施主終於到了。”
“老和尚,你是自己切下人頭,還是要我們代勞?”段超惡狠狠的道。
“阿彌陀佛,二位施主,耳聽爲虛,眼見同樣爲虛,身體髮膚之感應,依舊可以爲虛。”
度善和尚雙手一合,剎那間,佛光大量,一股兇惡氣勢爆發出來。
……
“出去,”李達眼睛眨也不眨道。
“施主想救人?”度善和尚頭也不回問。
“我是說,從水校尉的身上出去,老禿驢!”
李達劍尖所放之處,正是水行月的玉脖。
度善和水行月同時看向李達,眼神竟然一模一樣。
到底哪個纔是真正的度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