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巾力士是茅山一種獨特的諱令符篆,能召護教衛士,實力與廟級妖物不相上下,但是剛一闖入門戶,許丫頭就與這符失去了聯繫,這讓她很緊張,她又繪製了幾張引路符、開道符,發現全無用處。
‘爺爺說過,鬼窩是鬼物在陽間的陰靈憑藉,妖窩是妖物在人間的肉身憑藉,一旦產生異變,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大妖魔要誕生後裔,要麼是大妖魔要晉級,這裡妖氣這麼濃郁,應該是禍級的妖物——’
許丫頭猛的擡頭一看,只見不知何時起,天色黃濛濛的,像是裹上了一層淡煙,而四周無論是棚屋、風帆、軌幹,此刻都滑膩膩的,像是蛇一樣的遊走。
“去死!”
魏書呆不知怎麼,發了瘋的的亂叫,手中紙符不要錢的撒了出去,不是化作紙箭紙槍,就是在地上化作小紙人,數量極多,看似聲勢浩大,但威力僅比紙飛機要強一點。
這些紙符化物還沒走到一半,便就憑空自燃,燒成了碎片,然後一條粗大麻繩一卷,便在慘叫之中,將他拖入了霧氣中。
“小書呆!”
許丫頭急了,小腿加速追了上去,她在茅山沒幾個朋友,因爲她輩分最小,沒人把她當回事,水行月、魏書呆是她在陽司中僅有的兩個朋友,她不想再變的沒有朋友,一咬牙,又召喚出三尊黃巾力士,呈三角狀擋在身前身後,朝着魏書呆被拖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
李達踩在一座木板船上,船身有些搖晃,整座避風港最多的,就是這種半舊破船,都是不用的丟棄物,船板上有一種黑色海藻,正‘活’了一般亂晃着,掃到腳底板,有些辣辣的疼。
李達一腳踩了下去,將藻類齊根踩沒,淡淡的黑血從根部溢出,一股烏臭的血腥味,聞起來讓他腦袋有種暈了暈的感覺。
這或許是一種變異的種藥,或許能服用,但現在肯定不是開採的好時機,周圍黃煙已經將視野盡染,不過李達方向感很準,影子對於情緒有一種很敏銳的感應。
他很快就走到了那龐大情緒的匯聚點,那是一片巨大烏篷,烏篷之中裹着的是已經消化的皮肉,就像是殺豬場,只不過這些人豬已經被剁碎化泥,在這些肉泥中,不時有小蛇鑽出,數量可比糞池裡的蛆蟲。
李達還看到了許家的小姐,被兩顆蛇牙釘在木杆上,只不過身上時不時的閃過一道白光,使這些怪蛇不敢鑽入,昏迷中,小臉很痛苦。
他還看到了另外三具肉屍,腹腔已經被掏空了,相信很快就能變成這些肉泥的一部分,其中有一具新鮮的屍體李達認了出來,是有過幾面之緣的魏書呆。
很多蛇認出了李達,大大小小的蛇身打着卷向李達撲來。
皮球齜牙咧嘴,但表情嚇的像是快哭了一樣。
四面黃煙幾乎凝爲實質,似銅牆鐵壁,從四面八方排壓過來,李達陰沉着臉,身上散發出肉眼可見的金光,像是有一條龍影脊椎直豎,燈籠大的眼珠所過之處,黃霧重又散去,兩種神祗氣勢的交鋒,讓水面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然而動用神力,卻激怒了蛇羣,這些或是三頭八尾、或是頭生犄角的怪蛇‘嘶嘶’聲中,往李達身上撲去,密密麻麻,蛇眼中的貪婪、狡詐、野心,讓人不寒而慄。
李達有一種窒息感,這種窒息感讓他渾身發麻,幾乎動不了手腳,哪怕他借來了龍王神力,但是這神力交鋒中,他居然處在下風,被一種階層上的壓制了。
這是他有史以來他碰上過的最強對手!
小號一換,李達毫不猶豫的往後倒射,同時一尊凶煞之氣凝成的巨大身影顯化出,大概這裡是戰場的原因,煞神身形足有三丈,光是手就有象腿粗,手持一口光鐗,猛的一掃,數十條條怪蛇就被攔腰打斷。
茅山術——收煞神保身符
同一時間,一尊青銅獸口大門鎮落地面,高近十丈,血跡斑斑,大門敞開,將這些蛇影吸入大半,同時清空了大片的黃霧。
青銅門後像是有無數張鋸齒大嘴,將這些蛇影咀嚼來咀嚼去。
鬼嬰不知何時出現,這十幾天內吞噬那麼多邪物,讓它變的更加畸形,腦袋比身子大,腦袋上居然長出了骨頭渣子,一隻眼睛裡還鑽出一隻小手來,經常看的李達胃疼,回頭大嫂回來,看到這小子變的這般模樣,會不會把自己活劈了,越長越畸形了都。
這鬼兒砸也是傻樂,正坐在地上,一口一條怪蛇,吃的相當歡樂。
李達是很強的,雖然他一直在苟,但是上清正宗、茅山道術,還有那誰也不知道的強大神力,真要算起來,頂級的鎮魔校尉或捉妖長吏或許有一戰之力,普通的開壇老道士,他已經可以穩壓了。
洪澤湖水底下,一隻昏黃的瞳孔睜開,襯托的河底一亮,那是覆蓋大半個河牀的巨大蛇身,然而就算是這樣,濃厚海水還在給它黏上一層又一層的皮,讓整條蛇身都顯的有些透明。
就在這種過程中,蛇尾的一處海皮猛的崩解,像是因爲某種進化失敗而崩解。
蛇眼之中,發出一種深深的惱怒情緒,它,或者說祂,爲了這一刻,已經等了上百年了。
不能有任何人破壞祂的計劃!
李洪澤湖面上,忽然風浪大作,大大小小的漩渦,便是最激烈的江流也不過如此,千萬斤的水壓砸下,居然有一段河堤被沖塌陷了。
整條泗水貫穿了一省之地,可比洪澤湖水量要大多了。
泗水水神發怒了!
李達同一時間看到了這一幕,堆積的肉池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煮開,蛇影堆積、融化,然後一道無麪人影從血肉池中爬了出來。
那人身上散發出的神性波動,像是燃燒的火炬,居然比揚州龍王還要強!
李達嘴角抽了抽,咬牙切齒道:“泗水水神分身!”
水神雖然面孔,但是李達直覺感受到,這傢伙在盯着自己,祂輕輕一揮手,黃霧凝成的巨大蛇尾已經抽到了李達的身上,連人帶甲,直接撞在一座棚屋裡,連碎了三座木棚子。
神力的強弱劃分,可以用投影現實的多少來區別,眼前這一尊泗水大聖,至少能投影60%左右。
木屑堆積的殘餘中,一尊猙獰巨手忽然拔出,然後黑煙四起,凝成一尊房屋大的三眼魔神像,一手扯住蛇尾,那獨有的鎮獄之氣讓蛇尾身上不斷冒出氣泡,然後三眼魔神猛的大吼一聲,筋肉鼓起,像是推山一般憋足了勁猛的一砸,泗水水神猛的被拎起,砸在了港口的土胚牆上,直接砸出了人形的缺口。
李達從地上坐起,將插在皮膚上的木屑子拔掉,摸了一把額頭上的血珠,感受着背部酥麻感,幸虧撐起了大拳師氣血,不然少說也是裂筋斷骨。
“火獄燈!”
“幽獄檻!”
整座避風港口變成了一座巨大的監牢,黑色的鐵鉗插了到處都是,神性的光輝居然被緩緩鎮壓下去。
李達左手持劍,右手握馬王爺鏡,雙眸赤黑,聲若銅鐘:“違道不敬,神亦監之!”
……
洪澤湖下游的一條河流中,一葉扁舟緩緩向上遊,崇聖道君一身簡樸道裝,就像是流落江湖的落魄道人,擊鼓吟唱。
“一醉人間四十春,忽然驚覺夢中身。忘形自有通霄路,翌入南宮列玉宸。”
整條河流緩緩染紅,四面河岸蠕動,像是被吞入了蛇腹內部。
司命道童面色微變,因爲所有法術都被禁掉了,“巴蛇吞象之力!”
無邊無際的水浪從肉眼可見的地平線浮起,氣勢洶洶的淹沒過來。
“歐冶親傳鑄劍方,莫邪金水配柔鋼。鍛成便會知人意,萬里誅胸一電光。”
‘噌’的一聲,崇聖道君拔出通霄神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