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藉助三尸神順利鎖定剃頭匠,然後一刀剃頭,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落了個乾乾淨淨,這似乎激怒了對方,陰風在一瞬間靜止,各種神性瞬間暴漲,殺氣將陰影扭曲,致使到處都是虛幻而重疊的人影。
刀尖微甩,任由眼前屍體被陰影潮水吞噬,魔虐復又化作絲絲縷縷的黑霧,鑽入李達的體內,並在肌膚上濃縮成各種紋理圖案,看上去彷彿無數魔鬼要咆哮而出。
“李卿,你——”皇長孫被這副場景嚇了一跳,趕緊道。
“殿下,我大概明白了,這些匠行的人依託各行業的祖師信仰在陰影世界重生,這些祖師爺天生神聖,分屬人道,無需封神榜封敕,朝廷也管不着,所以能在陰影世界中存留,等會微臣會全力拖延他們,殿下只管往後逃,只要逃到禁軍所在,微臣便會打開鬼門關,將殿下放回現實中。”
李達兩眼渾黑,表情冰冷,渾身透着生人勿進的氣息,已經在某種程度上進入了魔神狀態。
皇長孫也知道對方說的是實話,現在現實未必比這裡安全,而且這些人手段詭異,護的了一時,護不了一世。
“那就拜託李卿了,此事之後,本王必給卿一個前程!”
‘不如殿下再給本女神一個前程,本身可護殿下一路平安哦。’
這道聲音甜美、嬌柔,而且是從李達腰上的玉佩傳來的。
“雨神蔣萍翳!?”
“好大膽,你敢直呼本女神真名!”
玉佩幻化出的虛幻女影叉着腰嬌斥,不過等被李達冰冷的、蘊含着魔神特有的桀驁瘋狂眼神盯了一眼,立馬語氣一轉。
“不過嘛,你畢竟是本女神名義上的主人,本女神就給你一個面子。”
“你是封神榜中的雨神蔣萍翳?本王又如何相信你沒有跟那羣瘋神一樣?”
這個關頭,皇長孫依舊十分鎮定。
“嘿嘿,殿下,本女神可不跟那些蠢貨一樣,被外界神力所污染,關於神力,本女神可是從不外借的。”
“這一點我倒是可以作證,”李達冷不丁的道。
得到這塊玉佩已有快兩年了,一次都沒有顯靈過,絕對的摳神一尊。
“那——”
“殿下咱們可得事先說好了,事成之後,水部的神名本女神得排在第一位,而且本女神需要殿下您的一絲龍氣才能將真身降臨。”
“可!”
到這個關頭,可以說只要能夠保住性命,皇長孫基本上什麼都能答應。
玉佩忽然炸裂,化作一團拳頭大的雨雲,雨雲飛到皇長孫手心,忽然從中伸出一隻白皙的手掌,鮮紅的指甲摳向皇長孫的腕脈,隨着皇長孫一聲聲嘶力竭的痛呼,一條純金色的小筋被拔了出來,筋上鱗片森森,尾巴已經有了雛形。
掌心中迅速裂開了一張櫻桃小嘴,迫不及待的將之吞入。
鄭康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忽然頭頂一涼,擡頭一看,陰影的帷幕之上,是幾乎無邊無際的厚重鉛雲!
滂沱大雨鋪天蓋地落下。
“殿下,我們走了。”
鄭康再回頭時,已經不見了皇長孫的蹤影。
“想走,哪有那麼容易?”
“桀桀桀——”
“客官,來看貨麼?”
虛幻而扭曲的人影重重疊疊,似乎有向街道另一頭蔓延的架勢。
“自求多福吧,我顧不上你了。”
鄭康還沒明白李達這話的意思,就見李達渾身肌肉繃緊,手上那根奇怪兵器一圈圈纏在他的手腕上,勒的深可見骨,背後浮現巨大的三首黑影,然後猛的一拔!
‘魔虐’那鑽入地面的另一端猛的被拔出,半座陰影北京城地面轟然裂開,那從中鑽出的,是一條無比巨大的三首怪蛇,城牆粗的身子緩緩遊走,繞城而轉,陰影中的蛇眼猛的瞪向一個方向,在那裡,三道人影緩緩浮現。
一個手持木匠工具的老翁,一個把玩着玉石的老道、一個身穿鑾袍的王爺。
“木匠行祖師爺魯班,玉器行當祖師爺丘處機,淮南王劉安,賣豆腐的?”李達陰森森的道:“真要真身降臨,老子還會給你們幾分面子,僅憑人道信仰所化的一絲縷神性,都給老子去死!!”
話音一落,巨蛇張開了遮天蔽日的大口,猛的往三道人影吞去。
……
兩道身影突兀的出現在軍營之中,在這裡,皇長孫已經能感受到現實中的濃厚氣血,禁軍可不是普通的部隊,最低層次也是拳師,而且是經過改造的打家拳師,幾個大首領相當於大拳師的檔次,這三千禁軍真的可說是神佛易避,天下無敵,是皇家最大的一張底牌之一。
“殿下,你的這位臣子可真是深藏不漏啊!”
蔣萍翳目視遠方那條巨蛇,嘖嘖感嘆,她雖然有神名封印在玉佩中,但是一次都沒有顯靈過,只大概知道,對方是個普通的陽司鎮魔校尉,但眼看着這如汪洋大海的陰影之力,如果普通的鎮魔校尉都這水平,那麼陽司根本就不需要封神了。
“李卿他——的確是厲害。”皇長孫頓了頓,道,心裡已經打定主意將之收入麾下。
朝廷之中,除了正一道的一干老道士外,最強的便是鎮魔使和捉妖使,只不過這些大臣不是老謀深算,就是別有打算,真正可以算是他這一系的少之又少。
不管對方這一身驚天動地的本事是怎麼來的,單論李達的背景,卻是比誰都要乾淨,這纔是最重要的。
鬼門關打開,虛幻的世界中,已可窺得現實中的一角,皇長孫深深看了對方一眼,然後大踏步走入其中,在禁軍的保護下,再沒人能夠對他產生威脅。
好好的登基大典被人破壞,鄭宏吉心中的惱怒可想而知。
等等,再等等,日後有的是清算的機會!
而當他一步踏出之後,看到的不是忠心耿耿、氣勢如虹的禁軍,也不是青天白日,而是一座擺滿朱家、鄭家兩朝國姓、各種靈牌的大殿。
大殿之上,跪坐着一個人,身穿黑袍,頭戴惡鬼面具,面前的地面上還擺放着四張木牌子,驚鴻一瞥之下,寫着針線行、玉石行幾個字。
皇長孫又驚又懼,脫口道:“你是誰?!”
“殿下就不用再裝了,我是誰,殿下真的不知道嗎,當初殿下小的時候,可是最喜歡老臣了。”
皇長孫的臉色緩緩變的平靜,道:“江南三傑之一,號稱東南文宗的舒先生,也是我父王最信任的幕僚,我最近才知道,老師還是陰司鎮魔使中的最後一位。”
“可是,舒老師,你不是已經死了十幾年了嗎?”
“呵呵,當年太子爺當政,重用我等三人,開源節流,整治吏治,一掃朝政利弊,使得已經千瘡百孔的朝廷財政漸漸有了復興的跡象,俗稱神武中興,可惜,這一切都隨着太子爺的死去而煙消雲散,就算是號稱天下三傑的我等,也不過是打壓的打壓,下獄的下獄,殿下,您做爲儲君,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凡要改革,必會觸及利弊,士紳、豪強、官員、勳貴、國策、經濟,千頭萬緒,難以一言而表,但是改革最基礎的,便是集權,權柄唯一,才能言出法隨,當初新政之所以失敗,不是因爲父王和皇爺爺的分歧嗎?”鄭宏吉平淡的道。
“沒錯,按照朝野的說法,是被改革的勢力以巨資重賄陛下,很多國策被臨時叫停,但陛下沒外人想象的那麼目光短淺,新政之所以失敗,是因爲觸及到了最深處。”
“殿下知道嗎,按照龍脈運轉,我朝享國運275年,經十帝而終。”
“如今開朝纔有一百五十年,按理說還有一百多年國運,但按照我們和太子爺的調查,如今的龍氣,僅能維持國運三十年。”
鬼麪人頓了頓,一句一字道:“所以,再過十年,就要天下大亂,戰戈四起,改朝換代。”
“我們革的,是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