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裡是項獄的地盤,沒一會兒功夫,項老管家便匆匆趕到,用轎子將項獄擡回了宅子,上百號人開路,幾個當地名醫在府上等候多時,沒過片刻,便又慚愧的搖頭離開。
“怎麼回事,”李達忍不住,推門而入,一股寒氣撲面而來,只見御姐正躺在冰牀上,面色赤紅,渾身冒着淡淡的寒煙,這是冰塊融化造成的異像。
而且這寒冰也不是普通的冰,呈現淡淡的灰色,每當有冰塊融化,便會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嘶吼聲。
“小姐以往發病時症狀沒有那麼重啊,”項老管家焦急的直抽旱菸,掃了李達一眼,忽然一拍手掌,驚道:“壞了,怕是因爲她將鎮魔神紋給你,導致身體抵抗不住體內厭咒的反噬。”
李達不知道這厭咒到底算是個什麼玩意,但御姐已經將整座冰牀融成一個大冰窟窿,整個人泡在水裡,若沒了這些冰塊,這姐兒怕是就要自燃而亡了。
“這是鬼亡冰,是用死人怨氣凝成的冰塊,只有它們,才能壓制厭咒噬體。”
李達趕緊驅動九孔黑球,召喚出八條厲鬼,驅使它們附體冰塊,已經屈服的五位自無話說,而未有屈服的三位直接被李達用馬王爺鏡定住心神,一腳踹了進去。
有這八條厲鬼相助,整座冰牀厲聲怨吼,冰屑再度凝結,延遲速度大大減緩。
李達與項老管家對視一眼,同時鬆了一口氣。
“這就是項家每代活不過三十歲的原因?”
“小姐血脈中有厭蠱詛咒,是西楚巫人用自身血脈爲引,創造出的恐怖咒術,每一代只能以祖傳巫文鎮壓,但是這會透支力量導致身體早衰,每一代的項家人都在想辦法破解這種詛咒,小姐加入陽司,就是爲了尋找這種詛咒的破解方法。”
高溫讓項獄身上的衣服燒焦破洞,露出高挑健美的身段,李達看了一二三四五眼後便就收了回去,要保持節操。
項獄身上是岩漿似的紋路,這種紋路像是刑獄霸王,只是染血大手上握着的大椎正戳在她的胸口,中丹田的穴道像是燃起了一個極小的血色漩渦。
沒有威嚴,反而兇戾!
“這種詛咒有發病時間嗎?”
“只要熬過十二個時辰,便就無大礙了。”
‘刑獄霸王’是項獄傳給他的,若是因爲這個,導致這位御姐香消玉殞,李達不說內疚一輩子,三年五載是不會安心的,將腰間鴨蛋一抖,鬼兒砸齜牙咧嘴的被抖了出來。
“你也去幫忙,”李達不容置疑道。
鬼兒砸磨磨蹭蹭不願意去,在它的心裡,幫乾爹隱瞞他的斑斑劣跡已經是極限了,哪還會再幫他去救他的野女人,孃親可是會生氣的。
“幫了我,回頭我讓人去取江底棺材裡的黑汁,你想喝多少喝多少。”
鬼兒砸眼中貪光大盛,二話不說飛騰上去,張口一吐,一團黑氣給項獄身子鋪上了一層寒霜。
它可是天生墮嬰,它噴出的鬼氣帶着強烈的污穢效果,原本就要燃燒的岩漿紋路居然熄滅了大半,李達趁此機會,召喚出‘刑獄霸王’,巨大而虛幻的身形與房梁平齊,雙手一合,吼聲大作:“天獄棺!”
黑氣在房間內凝結,越聚越多,最後化作一口跟河底一樣的棺木,項獄躺在棺材裡,身子蒙上了一層黑光,壓制住血光。
李達又在對方身上倒了一圈的驢仙鮮血,這玩意有着極強的厭惡法效果,能做的李達都做了,倘若項獄還是沒有辦法熬過來,那真的只能說是天意了。
項老管家和李達出了門,老管家愁眉苦臉,“小姐是我看着長大的,老爺死前讓老頭子一定照顧好小姐,若是能夠替換的話,真是想讓老頭子代替小姐受苦。”
這位殺人不眨眼的江湖老刀匠,此刻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蹲坐在門檻上,唉聲嘆氣,滿臉愁容。
“這項家人是內部通婚的麼,如果不是,詛咒效果不是應該隨着血脈稀薄而漸漸消失嗎?”
“若是這樣就好了,這種詛咒只要一方是項家血脈,那麼便不會消失,反而會隨着每一代的抵抗力減弱而加強,老頭子真擔心小姐連二十八歲的生日都過不去。”
李達看着‘白虎節堂’上的那尊大鼎,原本得寶的好心情也減去了大半,他的上一個大佬被他害死,難不成這個大姐也要因他而亡,要不要這麼衰,他又不是天生反骨仔。
不過李達又想到了某種可能,那就是‘禍’級以上的大妖魔,已經等同於‘災’級的神話生物,什麼四神獸、龍九子、上古魔神,基本上都是隻聞其名不見其首的存在,尤其是魔神,不僅不需要香火之力,而且每逢大災必登場。
項家歷代血脈的詛咒,是不是就是上古魔神搞的鬼,想的嚴重些,是不是魔神想要藉助項獄的身體進行復活。
若真是如此,怕是大法師來了都不管用,魔神可是天生比封神要強橫。
……
日子總要繼續,不會因爲某一人的消失而轉移,由於項獄的任務分享,李達打上去的報告便等同於項獄的報告。
對於那種能‘形成世界’的寶物,上頭果然很重視,幾乎不過一個時辰,便直接有人把他領到總督衙門,負責監審他的便是召神的三老道。
老道士身前的陰陽簿比李達的至少厚了十倍,確切的說,不是陰陽簿,而是陰陽冊,其中一頁記載了他的資料。
中間玄機老道白眉皺起,“你跟上清宗有關聯?”
“我曾經做過白雲觀的道人,有一位老前輩來觀中歇腳過,”李達謹慎道,這是崇聖真君特意叮囑他,不要完全暴露他和‘上清宗主’的關係,免的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但饒是如此,三老道的表情立馬冷淡下來,看向李達的眼神由功臣變成了犯罪分子預備役,原本準備勉勵幾句的話又從嘴邊收了回去。
“站在水盆前,”左邊玄神老道冷漠道。
李達在心裡暗罵一聲,表面態度依舊恭謹,乖乖站在水盆前。
右首玄水老道直接黃表紙做符,口中默唸:“天地運用,日月之精。光徹四海,能斷妖氛。解穢除禍,身宅光明……”
他繪符的方式很有意思,是用食指沾着硃砂在紙上塗抹,但每畫一筆,都有一股強烈的天地頻率,在他書筆的指上,彷彿好些個‘祖師爺’在幫他下筆。
這就是大法脈的好處,開壇法師做法教科儀時,永遠能借助歷代祖師留下的關係,這種關係有的是某種特殊制符手段,有的是溝通天地的本事,有的是祖師殘存的意志。
想要憑自個兒本事開壇,可以啊,等你到了祭天法師的層次,也的確可以自個去玩。
只不過真到了大法師的層次,那還開個屁的壇,直接用各種法術淹過去不就得了。
三個老道士又各自做了一道受誓受約的符,丟入盆中。
隨着黃紙上硃砂漸漸消失,李達頓時感受到四面八方好像都有人在看着自己,尤其是盆中的倒影,用一種審視的眼神。
接下來沒什麼好說道的,無非是在妒婦津的經歷,尤其是其中細節。
“你是用什麼手段離開的?”
李達沉默了片刻,就在三個老道眼神變的危險之前,開了口:“是項家祖傳的巫咒,幫我聯繫上了項校尉。”
水面蕩起一圈圈的漣漪,水中李達露出疑惑的表情。
就在李達汗毛孔倒豎的關口,玄神老道士睜開眼,緩緩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李達默不作聲的離開,出了大門,張開雙手,手心全是汗。
在感覺內心被窺視之前,他用神力裹住了自己魂魄。
不敢換號,一換號一身道行必然暴露。
他也不敢確信自己完全守住了秘密。
衙門裡——
“他剛剛沒說實話,”玄神老道皺起了老眉。
“但也沒有說謊話,”玄水老道淡淡道。
“崇聖師弟的面子還是要給的,”玄機老道總結,“反正十日後師弟來此,就讓他自己處理這件事吧。”
“上清餘孽,呵,那都是一羣死頑固!”